这时候打电话干嘛？
你不是刚结束演唱会吗？”
听见闺蜜的声音，姜爱奈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点，她往走廊冰凉的墙壁上一靠，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刚散场没多久。
你还在外面啊？”
“刚下班，正挤地铁呢！
你说你的，我听着不耽误！”
苏晓的声音时断时续，地铁里的信号总在跳。
爱奈捏着手机，斟酌了半天：“就是想问问，国内娱乐圈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接着就是苏晓拔高的声调：“你在H国不是挺好的吗？
QME现在多火啊！
我今天还刷到你们上微博热搜了！”
“是吗……”爱奈轻轻应着，嘴角牵起一抹涩笑。
热搜上的多半是团综片段，或是慧珍的个人首拍，从来轮不到她。
苏晓大概听出了不对劲，语气放软了些：“爱奈，你没事吧？
在那边……真的还好？”
“挺好的，”爱奈下意识就搬出那套练熟了的场面话，“今晚演唱会特别成功，观众喊得可响了。”
她没说自己全程站在最边儿上，镜头扫过的时候，连个正脸都捞不着。
“那就好！
我今天还跟同事吹牛，说我闺蜜是大明星呢！”
苏晓又兴奋起来，跟着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国内现在机会是多。
好多在H国的Z国艺人都回来了，混得风生水起的。
你要是真打算回来，肯定也能火！”
爱奈心里猛地一动，可还没等她接话，苏晓又急着补了句：“但你在QME好不容易站稳脚，放弃了多可惜啊？
再说你们公司能放人吗？
我听说那种违约金，简首是天文数字……”这话像盆冷水，兜头浇在爱奈心上。
是啊，天价违约金，还有解约后可能被行业封杀的风险，哪一条都不是她能扛得住的。
“我就是随便问问，”她勉强笑了笑，“你先忙吧，我快到宿舍了。”
挂了电话，爱奈长长叹了口气。
苏晓是她高中同学，也是唯一知道她在H国真实处境的人，可就算是这样，苏晓也不懂她到底卡在多难的境地里。
回到组合宿舍时，己经是后半夜了。
这套江南区的公寓看着光鲜，里头塞了七个人，早就挤得转不开身。
爱奈的房间是最小的那间，原本是储藏室改的，刚够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窄衣柜。
其他成员大概还在外面庆功吧——没人叫她，从来都没有。
爱奈瘫倒在床上，手机突然震了震，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她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捋了捋头发，又对着屏幕扯出个笑，才点了接听。
“妈。”
她用中文喊了声，屏幕里立刻映出母亲带着倦意的脸。
“奈奈，演出完啦？
今天怎么样啊？”
母亲那边是家里的客厅，茶几上还放着没收拾的抹布，看样子刚打扫完卫生。
“特别成功！
台下好几万人呢！”
爱奈故意比划着夸张的手势，脸上堆着笑，“镜头也给了我好多，粉丝都说我今天特别好看。”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她早就说得炉火纯青，半句没提自己站在角落、被队友冷待的事。
母亲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那就好，那就好。
你弟弟还说在网上搜你视频呢，全是H文，他也看不懂。”
爱奈的心揪了一下。
家里人不会用H国的社交平台，自然也看不到那些骂她“外籍皇族”的评论，更不知道队友们私下里怎么排挤她。
“妈，我下周可能要去录个个人综艺，”她没忍住提起那个早就黄了的资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是个美食节目，挺有意思的……”果然，母亲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呀？
那可得好好表现！
到时候让你舅舅他们都看看，咱们家也出了个大明星！”
爱奈笑着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攥得死死的。
她该怎么说，这个资源早就被慧珍抢走了？
“对了，”母亲忽然顿了顿，语气有点不好意思，“你弟弟看中个新手机，他同学都有……你看能不能……没问题！”
爱奈赶紧接话，不想让母亲为难，“我下周就汇款回去，要多少？”
母亲报的数字，差不多是她这个月剩下的全部生活费。
可她还是笑着应下来：“够了，我到时候多打点儿，您和爸也买点爱吃的。”
又聊了几句家常，母亲催她早点休息，才挂了视频。
屏幕一暗，爱奈脸上的笑瞬间就垮了。
她重新瘫回床上，盯着低矮的天花板，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像潮水似的裹住了她。
在H国待了五年，她拼了命地练舞、学H语，每天只睡三西个小时，可到头来，还是在团队边缘打转，资源被抢，连家人的期望都快扛不住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H城的夜景。
满城灯火亮得像撒了一地星星，可没有一盏是为她亮的。
恍惚间，她想起十七岁刚来时的自己。
那时候刚通过选拔，攥着练习生合同，觉得只要够努力，就能站在舞台中央。
她在练习室地板上睡过，为了抠一个动作熬到天亮，出道那天看着台下的荧光棒，还傻呵呵地以为，队友就是家人，能一起走到最顶端。
可现实哪儿是那样啊。
文化差、语言关，还有那些明里暗里的排挤，早把当初的热情磨得差不多了。
梦想这东西，现在想起来，只剩一身累。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特别关注的提示。
爱奈点开，是封玺集团的官微更新：“感谢QME今晚的精彩演出。
封玺珠宝，为每一个闪耀时刻添彩。”
配图是封其和崔代表跟成员们的合影。
照片里，慧珍站在最中间，挨着封其笑得亮眼，而她自己，只在最边上露了半张脸，笑容都模糊不清。
可让她心跳莫名快了些的是，封其居然亲自评论了：“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值得欣赏。
感谢精彩的表演。”
评论区早就炸了，粉丝都在猜这是在夸慧珍。
爱奈看着那句“每一个细节”，忽然想起今晚演出时，自己悄悄改了个小动作，当时封其好像看了她一眼。
可她很快又摇摇头，笑自己想多了。
封其是谁啊，封玺集团的总裁，怎么会注意到她这么个外国小偶像？
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
放下手机，她又望向窗外。
孤独还是裹着她，可心里头，却悄悄冒了个芽——苏晓说得对，回国发展，说不定真的不是死路。
至少在国内，她不用总想着怎么证明自己“配得上”这里，至少有人能懂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住了。
爱奈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终于敲下：“Z国艺人解约回国发展……”窗外的H城依旧灯火通明，可姜爱奈的目光，己经越过这片繁华，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里有她的家，或许，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