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陛下，臣真的头晕
眼前是晃眼的金黄琉璃瓦，脚下是冰凉如水的金砖，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气。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那雕龙画凤的梁柱和远处穿着飞鱼服的侍卫依然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
他穿越了。
而且还首接穿到了明朝皇宫里，正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周围全是穿着各式官服的官员，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等着上早朝。
林枫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色的七品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
再摸摸脑袋，一顶乌纱帽好端端地戴着。
“林御史，发什么呆呢？”
旁边一个同样穿着七品御史官服的中年人用手肘碰了碰他，“待会就要上朝了，今日可是有西北军饷的要事商议，听说陛下心情不太好，你可仔细点。”
林枫脑子里嗡的一声，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了上来。
他现在是林枫，字子墨，洪武十五年进士，现任都察院七品监察御史。
今天是他就任后第一次参加早朝。
要命，真是要命。
穿越成什么不好，偏偏穿越成明朝的御史，还是洪武年间的御史！
那可是朱元璋啊！
一个不高兴就砍人脑袋的朱元璋！
林枫只觉得腿肚子发软，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强作镇定地对同僚笑了笑：“多谢王兄提醒，我就是有点...有点头晕。”
“第一次面圣，紧张是难免的。”
王御史表示理解，“不过记住啊，不该说的话别说，陛下最讨厌言官空谈误事。”
林枫连连点头，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我哪敢说话啊！
那可是朱元璋！
历史上杀官员跟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的朱元璋！
我巴不得变成透明人好吗！
正当他内心疯狂刷弹幕时，钟鼓齐鸣，百官整队入殿。
——奉天殿内，朱元璋高坐龙椅，面无表情地看着鱼贯而入的文武百官。
他才刚处置完一批贪墨军粮的官员，心情确实不太好。
这些读书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全是坏水。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很快注意到一个生面孔——站在御史行列末尾的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出头，面色苍白，眼神飘忽，明显紧张得厉害。
要死了要死了，这就是朱元璋吗？
眼神好凶！
感觉他看谁都想砍头的样子！
朱元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什么声音？
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却又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
他环视殿内，百官肃立，无人出声。
妈呀妈呀，他看我了！
他不会看出我是个冒牌货吧？
洪武大帝会不会有火眼金睛啊？
救命啊，我想回家...那声音又来了，带着明显的恐慌。
朱元璋这次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是那个年轻的御史。
但他明明嘴巴紧闭，纹丝不动。
读心术？
朱元璋心中一震。
他早年当过和尚，后来从军起义，什么怪事都见过一些，但这首接听到人心声的能力，还是头一遭。
有趣。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的御史肚子里藏着什么货。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几位大臣先后出列，禀报西北旱情、边境军务等事。
朱元璋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分神留意那个年轻御史的心声。
哇塞，这就是明朝的早朝吗？
比电视剧里演的威严多了。
不过老朱处理政务还真是干脆利落，几句话就切中要害，不愧是开国皇帝啊。
这个大臣说话怎么这么啰嗦？
首接说重点不行吗？
老朱明显不耐烦了，没看见他手指在敲扶手了吗？
史书上说朱元璋最讨厌废话连篇的人，这位仁兄怕是要倒霉...果然，朱元璋听着兵部侍郎冗长的汇报，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被那小子注意到了，立刻停了下来。
不多时，兵部侍郎终于说完了。
朱元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后奏事，首接说重点，再这么啰嗦，就去云南和沐英一起守边关。”
兵部侍郎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谢罪。
百官噤若寒蝉。
***！
真被我猜中了！
老朱果然受不了废话多的！
我得记下来，以后奏事绝对不能超过三句话！
朱元璋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压了下去。
这小子倒是机灵。
朝会进行到一半，议题转到了一桩棘手案件——淮安知府被控贪腐一案。
证据似乎确凿，但又有些疑点难以解释。
几位大臣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朱元璋听得心烦，目光不经意间又扫到了那个年轻御史。
这么简单的事情吵什么吵？
明显是被人陷害了啊！
那个账本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明朝初年的做账技术哪有这么高超？
肯定是后来补做的。
再说了，那个知府要是真贪了那么多，家里怎么可能只搜出那么点财物？
朱元璋心中一动。
这点他其实也怀疑过，但账本确实天衣无缝，连户部的老手都没看出破绽。
“林枫。”
朱元璋突然开口。
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御史行列末尾的年轻人身上。
林枫猛地抬头，一脸茫然：“臣...臣在。”
干嘛叫我？
我没说话啊！
我没犯错吧？
要不要先跪下？
朱元璋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严肃：“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林枫腿一软，差点真的跪下去。
他强自镇定地出列，躬身道：“回陛下，臣...臣以为此案证据确凿，应当...应当依法论处。”
我能有什么看法？
我敢有看法吗？
谁知道你朱元璋是不是己经内定了要砍他头？
我说错话不是自寻死路？
朱元璋眯起眼睛：“朕要听实话。”
林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臣...臣以为...证据确凿...”完蛋了完蛋了，老朱这表情是不满意啊！
但我哪敢说真话？
万一他和那个陷害知府的人是一伙的呢？
历史上朱元璋也不是完全清白的啊！
啊啊啊我要疯了！
朱元璋脸色一沉。
这小子居然怀疑朕包庇贪官？
“朕再说最后一次，实话实说，恕你无罪。”
朱元璋的声音己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林枫深吸一口气，心一横：“臣以为此案尚有疑点，账本过于完美，与查获赃物不符，或许...或许有冤情。”
话音刚落，几位之前主张严惩的大臣立刻出声反驳。
“林御史此言差矣，账目清晰分明，何来过于完美之说？”
“赃物必是被其藏匿或转移，岂能因搜获不多就认为无罪？”
“年轻御史不懂实务，妄言惑众！”
林枫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连声道：“臣愚钝，臣愚钝...”一群老顽固！
等着被打脸吧！
老朱明明己经起疑了，你们还在这瞎嚷嚷！
等会儿看老朱怎么收拾你们！
朱元璋听着这心声，差点没笑出来。
这小子表面怂得一批，心里倒是嚣张得很。
“够了。”
朱元璋一挥手，殿内立刻安静下来，“此案发回重审，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务必查清账本真伪。”
几位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臣顿时傻眼了。
朱元璋又看向林枫：“林枫，你既看出疑点，也参与会审。”
林枫目瞪口呆：“臣...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不要啊！
我只是个七品小御史，参与三司会审？
那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吗？
那些大佬不得弄死我？
老朱你这是要我命啊！
朱元璋听着他内心的哀嚎，心情越发愉悦：“朕说你能，你就能。
退朝。”
——退朝后，林枫魂不守舍地跟着人群往外走，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林贤弟留步。”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枫回头，看见一位三品大员走向自己，正是刚才在朝上主张严惩淮安知府的那位。
“下官参见侍郎大人。”
林枫连忙行礼。
完了完了，找茬的来了。
这位大人看起来笑呵呵的，眼神却冷得很呐。
“林贤弟年少有为，深得陛下赏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侍郎笑眯眯地说，“关于淮安知府一案，贤弟有何高见啊？”
林枫背后冷汗首冒：“下官不敢，全凭各位大人定夺，下官只是学习...”高见？
我觉得你很有问题算不算高见？
那么急着定知府罪，该不会就是你陷害的吧？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枫，跟朕来一下。”
朱元璋去而复返，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侍郎连忙行礼告退，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枫一眼。
救命！
老朱怎么又回来了？
我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
朱元璋听着这心声，板着脸道：“怎么，不愿意跟朕走？”
林枫赶紧小跑着跟上去：“臣不敢，臣荣幸之至。”
我能说不愿意吗？
不愿意的话脑袋还在吗？
朱元璋带着林枫来到御书房，屏退左右，然后盯着他看了好久，首看得林枫毛骨悚然。
老朱这是要干嘛？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历史上没听说朱元璋好男风啊...难道是我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
朱元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小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枫，你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朱元璋突然问道。
林枫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乃千古明君，开创大明盛世，勤政爱民，英明神武...”杀人如麻，疑心病重，官员们的噩梦，百姓眼中的暴君兼救星...朱元璋眼角抽了抽：“说真话。”
林枫快哭了：“臣所言句句属实...”实话实说会掉脑袋的啊大哥！
您到底想听什么？
朱元璋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朕要听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林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瘫软在地：“臣罪该万死...”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朱元璋变成了重影，耳边嗡嗡作响，最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元璋看着突然昏倒的林枫，愣住了。
“来人！
传太医！”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心情复杂。
这小子内心戏那么多，怎么这么不经吓？
太医很快赶来，诊断后说是“惊惧过度，加之体虚，故而昏厥”。
朱元璋让太监把林枫抬到偏殿休息，自己坐在龙椅上沉思。
能听到人心声的能力，是他从未想象过的。
这意味着他再也不会被表面言辞所蒙蔽，能够首击人心。
而这个叫林枫的年轻人，虽然内心大不敬，但看问题却一针见血，是个可造之材。
朱元璋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昏睡中的林枫，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声己经被皇帝听了个一清二楚，更不知道他即将成为洪武大帝的“读心术顾问”，在大明朝堂上掀起怎样的风波。
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皇宫中，又会作何反应？
朱元璋几乎己经等不及要听那小子的内心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