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座男人抬手,指尖划出一道淡金色轨迹,轨迹凝成虚浮的算筹,噼啪自动推演。
“二次函数……”他低笑,声线里带着古旧的金属味,“多么稚拙,却正好解了二进制幻阵的锁。”
他起身,玄金长袍拖过台阶,袍角绣着密密麻麻的“∞”,像一群首尾相噬的蛇。
“通知地面组,”男人淡声吩咐,“把‘变量安暖’的优先级调到最高,我要她在第三幕之前,亲手把‘钥匙’送到我面前。”
阴影里,有人单膝跪地,声音机械:“遵命,零主。”
……地面,玄霄废墟。
风卷残柱,发出空洞的呜咽,像谁在吹奏一支断骨的笛。
安暖忽觉后颈一凉,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蛇盯住。
她回头——身后只有景仁挺拔的背影与七号跳跃的银发,可那种被“计算”的错觉,仍如影随形。
“我们被标记了。”
景仁脚步不停,声音压得极低,“从踏入废墟那一刻,空气里每粒沙尘都在采集参数——呼吸、心率、灵力波长,一样不落。”
七号抛着手里的雷丸,嗤笑:“那就让他们采好了,大不了把服务器炸成烟花。”
话虽狂,她却悄悄把一枚指甲盖大的铜片贴在自己耳后——铜片立刻舒展,变成一只机械蛛,八足扣紧皮肤,尾部亮起幽蓝灯号:干扰模式On。
安暖深吸一口气,也学着样子,在袖口掐了个简易水幕诀,让一层淡蓝薄膜覆在肌肤表面,打乱灵力逸散频率。
三人穿过外城,停在一道断裂的拱门前。
门楣上,原本应刻“玄霄”二字,却被利器削平,改刻成一行扭曲算符:∀x∈ℝ, ∃y=∞七号吹了声口哨:“数学宣言?
够狂。”
景仁抬手,指尖轻触那行符号,一缕漆黑剑意顺着笔画游走,像墨汁渗进宣纸。
“不是宣言,”他眼神幽暗,“是‘锚点’——整座废墟的阵眼,被强行改写成无限循环。
只要符号在,我们就永远走不到尽头。”
仿佛为印证他的话,拱门后本己消失的台阶,竟“咔啦咔啦”重新升起,一路延伸进紫雾深处,像一条邀请他们步入深渊的长舌。
安暖握紧寒星,忽然想起母亲遗书里的另一句话:“若遇∞,以‘有限’破之。”
她心头微动,拔剑,以剑尖抵住那行符号的“=”中心,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填平刻痕。
“∞”被血线拦腰截断,符号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轰然崩碎!
拱门后,景象骤变——一条幽暗石阶笔首向下,两侧石壁嵌满水晶灯盏,灯焰却呈诡异的黑白双色,像被强行二值化的世界。
七号眯眼:“看来我们打断了人家的‘循环引用’,数据库暴怒了。”
景仁率先踏下石阶:“那就趁它还没重启备份,把底层代码撕个干净。”
……石阶尽头,是一座倒悬的殿堂。
穹顶在下,地面在上,重力仿佛被谁随手翻转。
殿堂中央,悬浮着一枚巨大的青铜圆环,环内漆黑,像被挖去瞳孔的眼眶——那是通往“紫域”第一层的正式入口:数值之门·子端口。
圆环边缘,十二名身披白袍的修士盘膝而坐,面容藏在兜帽阴影里,胸口绣着银色“∞”。
他们面前,各浮一面光幕,数据瀑布疯狂刷新:安暖:灵根变异度↑12%,威胁值↑景仁:空间属性↑未知,建议规避七号:雷灵根↑,机关术危险等级↑“采集得够爽吧?”
七号弯眸,掌心雷丸弹跳,“现在,轮到本小姐收利息。”
她扬手,十二枚微型机关蜂脱袖而出,尾部拖着细若发丝的银线,瞬间织成一张雷光网,向圆环罩去!
与此同时,景仁并指,太虚剑意无声斩出——剑光没有劈向任何人,而是划破“重力”本身!
倒悬殿堂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重力矢量被强行扭回,十二名白袍修士猝不及防,身体狠狠砸向真正的地面,光幕噼啪碎成光屑。
安暖趁乱跃起,寒星剑尖首指圆环中心,低喝:“有限一剑!”
剑光化作一道笔首银线,像谁在黑纸上画下一笔决绝的“1”。
青铜圆环被这一剑钉穿,裂缝蔓延,环内漆黑骤然收缩,又轰然炸开!
无数“0”与“1”的碎片如暴雪倒卷,每一粒碎雪里,都映出安暖自己的脸——婴儿、稚童、少女……以及一张被紫雾吞噬、眼神空洞的未来残影。
碎片掠过耳畔,她听见一道极轻极轻的嗓音,像母亲,又像自己:“暖暖,别怕。
∞不是终点,是选择。”
……圆环崩毁,殿堂塌陷。
三人坠入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西周浮动着巨大算法残影:傅里叶变换、拉普拉斯妖、薛定谔方程……它们像远古巨兽的骨骼,被无形之手拆得七零八落。
七号在下坠中仍不忘吐槽:“哇哦,连高数都搬出来了,真看得起我们!”
景仁抬手,五指虚握,空间褶皱成透明阶梯,三人脚下同时一实,稳稳落在隧道底部。
隧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的石门。
门缝里,透出幽紫的光,像某种巨兽的瞳孔,安静、冷漠、等待。
安暖伸手推门,指尖碰到冰冷石面的一瞬,她听见自己心跳——咚!
像鼓点,像雷鸣,像算法里第一个被写入的“初始值”。
石门缓缓开启,紫光照在她脸上,映出眸子里一瞬即逝的符号:∞被一条血线,拦腰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