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胖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死死地盯着顾云川，试图从那张平静带笑的脸上找出一丝虚张声势的痕迹。
然而，他失败了。
顾云川的眼神沉静如水，仿佛他说的不是一个威胁，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子母印？”
赵腾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默，“顾云川，你编故事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什么特制药水，你拿出来我看看？
你要是能当场让这印章显出字来别说五百这画我五万买了再当众给你磕个头，叫你一声爷爷！”
他就是要当众把事情闹大，让顾云川下不来台。
在他看来顾云川不过是穷途末路，想用些江湖骗术讹点钱罢了。
顾云川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他好整以暇地从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青瓷小瓶。
“药水我自然是随身带着的毕竟这是吃饭的家伙。”
他晃了晃小瓶，里面传来液体晃荡的声音，“不过李老板，这可是你的画，万一药水有腐蚀性，浸坏了品相，我可赔不起。
要不要试，您拿主意。”
他将皮球又踢回了李胖子脚下。
李胖子心里己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关于“子母印”的说法，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但他知道，古玩字画这行当里，稀奇古怪的门道多如牛毛。
万一是真的呢？
他不敢赌。
他这“翰墨斋”的招牌，比这幅画值钱多了。
看到李胖子犹豫不决，赵腾更是不耐烦，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啪”地一声摔在柜台上，少说也有一万块。
“李老板，别听他胡扯！
这一万块你拿着，把画卖给我！
我今天就是要看看他顾云川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金钱的诱惑是实实在在的。
李胖子看着那沓红色的钞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顾云川却像是没看见那笔钱一样，他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李老板，赵公子是爽快人。
不过他买的是画，可买不走您的声誉。
您想想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大家会怎么说？
是说我顾云川眼力好，还是说您翰墨斋拿赝品当真迹卖？
以后南城玩收藏的谁还敢进您的门？”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赵腾，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当然，赵公子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钱。
您要是真买了我不但恭喜您，还会免费把这瓶药水送给您，让您回家慢慢研究。
哦对了我恰好认识几个报社的朋友，专门跑文化新闻的我想他们对《地产大少掷万金购假画，是为艺术还是另有隐情？
》这样的新闻标题，应该会很感兴趣。”
“你……！”
赵腾的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
他可以不在乎钱，但他不能不在乎脸面。
如果这事真上了报纸，他绝对会成为整个南城上流圈子的笑柄。
顾云川这番话，软硬兼施，不仅彻底打消了李胖子的侥幸心理，也精准地捏住了赵腾的七寸。
“够了！”
李胖子猛地一拍柜台，做出决断。
他看也不看那沓钞票，对着顾云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云川，看你说的咱们都是老街坊，开个玩笑嘛！
这幅字，就当是我送你的！
什么五百块，不要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
“那怎么行。”
顾云川却很认真地从口袋里数出五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放在柜台上，“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
钱货两清，以后也好再来光顾李老板的生意。”
说完，他亲自将墙上的画轴取下卷好拿在手中。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赵腾一眼，仿佛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让赵腾感到屈辱。
“顾云川，你给我等着！”
身后传来赵腾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顾云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消失在翰墨斋的门口。
回到寂静的“云川斋”，顾云川将店门反锁，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的交锋看似轻松，实则凶险万分。
那个青瓷小瓶里装的不过是他早上泡的隔夜茶。
他赌的就是李胖子的心虚和赵腾的爱面子。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他将画轴在桌上缓缓展开那笔走龙蛇的草书再次映入眼帘。
这一次他不再是以鉴赏家的眼光去看而是以一个“唤名者”的身份去感知。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宣纸的表面。
检测到未唤醒器物……真名解析中……信息收集中……关联历史：民国，仿画师李鬼。
一生郁郁不得志，专仿名家画作，技艺高超，几可乱真。
此乃其封笔之作，倾注其毕生对‘真与假’的感悟。
画面在脑海中流转，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在昏暗的灯下，一边咳嗽，一边挥毫泼墨。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嫉妒以及对自身技艺的极度自信。
解析完成。
器物：李鬼仿八大山人草书轴真名：以假乱真品阶：凡品（中）权能：障目——可指定一件体积不超过一立方米的物品，或一处面积不超过十平方米的空间，施加一层‘障眼法’。
使其在普通人眼中呈现为‘平平无奇’的状态，大幅降低其存在感，持续二十西小时。
冷却时间：一个时辰。
障目！
降低存在感！
顾云川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能力简首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无论是用来隐藏真正有价值的古物，还是用在某些特殊的场合，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
他将画轴挂在墙上，心中默念它的真名：“以假乱真。”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画轴中散发出来与他的精神力连接在一起。
他将意念集中在桌上的那方“松烟映雪砚”上，心中下达了指令——“障目”。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眼中的砚台还是那方砚台，但给他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它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特质”，变得像一块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毫不起眼，让人下意识地就会忽略它的存在。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它在那里，顾云川甚至会以为桌上什么都没有。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
有了这三件器物，“周天玄机盘”用来寻宝，“松烟映雪砚”用来储存知识，“以假乱真”的画轴用来隐藏，攻守兼备，简首完美！
就在他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阵粗暴的擂门声“砰！
砰！
砰！”
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云川！
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
别给我装死！”
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语气十分不善。
顾云川眉头一皱，是房东王海。
他这店铺的租金是按季度交的算算日子，确实是该交下一季度的房租了。
可他现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下刚才讹……不，是交易剩下的几十块钱了。
门被擂得更响了伴随着王海的叫骂声：“欠了半个月了！
今天再不交钱，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我把东西都给你扔出去！”
顾云川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房东王海那张肥胖的脸涨得通红，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纹着花臂、一脸横肉的壮汉，显然是请来帮忙“清场”的。
麻烦大了。
硬闯是肯定闯不过的。
报警？
欠租是民事纠纷，警察来了也只能调解。
顾云川的目光扫过店内，最后落在了那幅刚刚到手的画轴上。
障目……降低存在感……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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