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清流世家二房嫡女。嫁给秀才万崇明的第二年，因无子嗣，
在婆母压力下给夫君添了数房妾室。可万崇明却带一名怀孕的娼伎回府，执意要抬位妾室。
我沉着脸道：“我顾家祖训，绝不与娼伎同一屋檐。”万崇明哄我道：“我知道，
我不过是看她有了身子，想接回来照看罢了，抬位妾室，也不过是想让孩子日后有个好身份。
”“娘子放心，待她生产后，我便将她送去城外庄子住可好？”我坚决不同意。
婆母抢走丫鬟手中的扫帚，重重打在我身上。“狗屁祖训，什么娼不娼伎？怀了我万家子，
就是我们万家的恩人！”“自己生不出来，还想断了我万家香火，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婆母挥舞着扫帚棍，一下一下抽在我身上。若荷拽着万崇明的衣袖，
啜泣道：“崇明你快说说，让老夫人别打了，都是若荷的错……”“不怪你，
她是该长长记性，以后不要如此善妒。”直到扫帚棍应声断裂。
万崇明看着在地上满身血污的我，冷声道：“若荷必须进府。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能想通，
你还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我看着万崇明搂着若荷离去的背影，心如死灰。
他既想让娼伎做妾，这主母不做也罢。1全身的剧痛让我难以起身。此时，
出门替我买雪花酥的莹儿刚好回来。看见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惊呼道：“夫人！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婆母冷哼道：“矫情，不过是挨了几下，
在这里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莹儿的视线落在地上折断的扫帚上。
她一边将我扶起，一边冲着婆母喊道：“挨几下？我们夫人不说含着金汤匙长大，
那也是从小被老爷夫人视为掌上明珠捧着的。”“你怎么敢随意打她！
”婆母不屑道：“我是她婆母，想打便打了，轮得到你个小丫头在这说嘴？
”莹儿还想说什么，可我深知同这种乡野泼妇是辩不出什么道理的。我拦住莹儿，
小声道：“不用多说，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回顾家。”婆母睥睨地看着我道：“呦，
不过是打了几下，骂了两句而已，就要跑回娘家告状了？”“我告诉你，
回去了有本事就别回来。”我平静道：“嗯，我不会回来了。”闻言，
婆母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回来？我儿子可是秀才，未来的国公宰府，你舍得？
”“你也就只能趁着现在，抓紧我儿子这棵大树，日后我儿子念着发妻的情分，
还能给你请封个诰命。”婆母的话让我大为震惊。我顾家书香门第，
嫡亲兄长前月方高中进士。反观万崇明，自十六岁侥幸中了秀才，此后七年屡试不第，
至今仍是个白身秀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有脸说出，我要上赶着巴结她万家这番话的。
我不理她，自顾自给丫鬟们下令，让她们分头收拾东西。趁乱，我强忍伤痛，
迅速写下一纸和离书。忽然，万崇明返了回来。“这是做什么呢？
”婆母看着我冷嘲道：“就因为挨了两下打，人家要回娘家呢。”“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若荷可安顿好了？”万崇明笑道：“已经收拾了院落住了进去。
只是若荷的卖身契还在春楼中。”婆母焦急道：“那还不去领！”“正是要去的，
可是若荷是春楼招牌，老*鸨说要五千两白银，才肯放人啊。”“你说多少？五千两？
我的天爷，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婆母一听，顿时觉得眼冒金星。
万崇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轻哄道：“阿黎，府上用钱的地方多，一时半会拿不出来。
”“你便将你嫁妆拿出来，去替若荷赎身吧。
”2我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万崇明道：“你不仅将主意打到我的嫁妆上，
还要我用嫁妆替你赎一个伎女？”“万崇明，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婆母理直气壮道：“若荷肚子中怀的是我们万家骨肉，能让你出钱去赎人，那是你的福气！
”万崇明也神色自若地附和道：“咱们夫妻一体，什么你的我的。况且你是当家主母，
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等若荷将孩子生下来，便交予你可好？
”万崇明得意洋洋仰着下巴。好似让我抚养孩子，是对我莫大的恩赐。
我冷冷道：“娼伎的孽障，我没兴趣。”万崇明变了脸色：“够了！一口一个娼伎，
成何体统？若荷也是人，何必如此作践她？”“若荷本就自卑，莫要再说这件事惹她伤心。
日后阖府上下，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这件事，否则便是你这个大娘子失职。
”看着万崇明如此护着若荷，心中对他最后一丝期待泯灭。万崇明怕是忘了，若是没有我，
没有我顾家。凭他自己这辈子都在京中置办不起宅子。
他们母子二人现在恐怕还在乡野种田呢。此时，莹儿走到我身边小声道：“夫人，
都收拾好了。”我点头：“走吧。”我懒得再理万崇明，转身就走。
万崇明拦着我道：“要走，也得拿钱替我去赎了人再走。
”莹儿冲上前去替我争辩道：“用自己发妻嫁妆去赎伎，这等荒唐事，
满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姑爷这仰仗妇家的做派，倒真是理直气壮！”“莹儿，
无需多说，我们走。”我拉着莹儿作势要往外走。可万崇明却一巴掌重重扇在我的脸上。
他压低声音，阴沉地道：“你今天若是不将嫁妆拿出来，不仅你走不了，你的这几个丫鬟，
也别想活了。”“你威胁我？”万崇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阴鸷地看着万崇明：“好，我答应你。”既然他不想活，那我便送他一程。
3“我手中都是田产铺子，没有那么多银子。等我回到顾家，自会取了钱让人送去春楼，
换了卖身契给你。”“那怎么行，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婆母挡在门口，
不肯让我出去。我冷笑道：“呵，我顾家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在这拦着我，
不过是耗费时间罢了。”婆母还想说什么，被万崇明阻止。万崇明笑着看着我道：“嗯，
回去待一段时间也好，等若荷生完产，我便去接你。”“我不会回来了。
”我将刚才趁乱时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万崇明。万崇明一愣：“就为了这点小事，
你要同我和离？”万崇明脸色骤变，一把夺过和离书撕得粉碎。“我是不可能与你和离的，
你现在不清醒，先回家冷静冷静吧。”我深知万崇明舍不得顾家这棵大树，绝不肯轻易和离。
既如此，多言无益。我转身便走。我领着二十余奴仆浩浩荡荡归家时，
母亲还以为万家被抄了。直到看着我满身的血渍，满眼震惊道：“霜儿，你这是怎么了，
出了何事？”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说与母亲。母亲大怒，拍着桌子道：“荒谬！
他们居然敢如此对你？她们万家，是当我们顾家无人了吗？”父亲一介言官，
也怒不可遏地拔出墙上的剑。“敢伤我女儿，我现在就去好好理论一番！”“霜儿你放心，
爹爹定为你讨回公道！”“爹爹莫去！”我不顾身上的伤，赶忙起身拦住爹爹。
爹爹不解地看着我道：“为何？他们伤你如此，你还要替他们说话吗？
”我回道：“我不是想帮他们说话，只是爹爹没必要为了这种无赖，背上人命官司罢了。
”母亲也附和道：“他们万家欺人太甚！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再回去了！”“和离！必须和离！
”莹儿叹气道：“走前，我们夫人就已经将和离书给了姑爷，
可姑爷却当面将和离书撕个粉碎。”“说什么都不肯与小姐和离。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安慰道：“母亲莫急，女儿自有办法。
”我看着手中那张丫鬟从春楼取回的若荷卖身契，心中冷笑。他们万家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我早已差人去了该去的地方。4回家的日子惬意万分，每日插花品茶，看话本。
好似回到了做姑娘的日子。距离我回府已经过了三天。我算着日子，想着万家也该来人了。
不曾想，最先来的竟是若荷。外面大雨滂沱，我正在同母亲下棋。
小厮来禀报若荷跪在外面求见时，我心中一惊。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若荷的哭喊声：“求大娘子开恩，喝了奴家的妾室茶，赐奴家个名分吧！
”“奴家发誓，待孩子生下后，会老老实实待在后院偏房，绝对不会分您的宠！
”还不等我发话将人请进来。万崇明便扶着若荷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我那婆母。
万崇明看着我吼道：“若荷怀着身孕，也要来给你敬茶，你居然让她在雨中跪这么久？
”“你怎么如此恶毒，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婆母也瞪着我道：“就是，
我孙儿要出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母亲铁青着脸喝道：“够了！这是我顾府，
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亲家若是觉得我女儿哪里不好，那就一纸和离书，一拍两散吧。
”婆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着下巴道：“和离？你想得美，谁要同你和离装门面？
”“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将所有的下人都带走了，这几日都是我洗衣烧火做饭，
她是想累死我这个老婆子不成？”“如今她又伤了我孙子，若是她今日不给我们磕头认罪，
喝了若荷的妾室茶，那就只得一纸休书，下堂做弃妇去吧。”我冷笑道：“休妻？
亏你也敢想！”婆母不屑道：“怎么不能休妻，你嫁进我万家一年，不曾怀身子，
就凭你不贤不孝，多疑善妒，就该休了你！”“你们就是想要休书，还得所有的奴仆，
银钱都归还，否则，你想都别想。”母亲咬着牙道：“那是我顾家给女儿的嫁妆，
你居然也肖想？”婆母啐了一口：“我呸！什么顾家嫁妆？你女儿嫁到我万家，
所有东西那就都是我万家的！”母亲被婆母泼皮无赖的样子，气得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
半天说不出话。我挑眉看着万崇明道：“你也是这么想的？要休了我？”若荷红着眼，
故作为我求情道：“都是若荷惹姐姐生气，崇明你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同姐姐闹矛盾啊！
”万崇明心疼地看着若荷：“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随后转头看我，为难道：“阿黎，
我与你夫妻一年，情深意重，也是不想休妻的，可你此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只要你今日将若荷的卖身契交给我，再向母亲磕头请罪，从此以后孝顺婆母，善待妾室，
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我坐在椅子上，笑道：“万崇明，你是不是搞错了。
”“现在谈条件的，不是你万家。”我缓缓地从袖子中拿出若荷的卖身契，
举在空中随意地晃了晃。5万崇明脸色瞬时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平静地看着他道：“若是你不签了和离书，你也休想要这个卖身契了。
”“你毁不了卖身契，她便永远脱不了贱籍！她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便是贱籍，
永世不得参加科举，入仕为官！”听到这，若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盈盈跪在地上哭道：“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有气就都撒在我身上就好了，
求求你千万不要同我的孩子置气啊！”“您是当家主母，我的孩子就是您的孩子啊！
您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日后前途尽毁呢？”我冷笑道：“你没听到吗？
我要同万崇明和离，日后这万家主母爱是谁是谁，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我又何故要管你的孩子呢？”见说不动我，若荷只得跪在地上啜泣，
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万崇明心疼地赶紧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若荷扶起：“地上凉，
快些起来，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小心自己的身子啊。”“可是……”若荷欲言又止，
万崇明拍了拍若荷的手：“放心，交给我。”万崇明看着我，
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笑道：“阿黎，你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刚才是我说话重了些，只要你肯把卖身契给我，之前的事情，咱们都一笔勾销，可好？
你还是这万家主母，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反驳道：“当然不好，万崇明，你是聋了吗？
我说了，我要同你和离！”万崇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还不等他说话，
婆母立刻站起身子道：“和离？门都没有！你当我们万家是什么菜市场，想来来，想走走？
”“我告诉你，你既然嫁到了万家，生是万家的人，死是万家的鬼！
”万崇明也阴沉着脸附和道：“母亲说得对，阿黎，你既嫁到我家，你我夫妇便是同林的鸟。
”“遇到什么事情，你我应夫妇一体同心地去解决，有事好商量，和离你就不要想了。
”我抿了一口茶，冷眼看着万崇明道：“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母亲也没好气地回怼道：“什么叫和离就不要想了？
我家姑娘是嫁给你家，不是卖给你家了！”“一个娼伎，尚且能靠赎身离开春楼，
我女儿不过是想和离，凭什么不行？”“况且你们一个两个说的好听，什么有事好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