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糖,珍珠不用太多,要热的!”
玻璃窗外的雪静静地下。
时淮抱着冒着热气的奶茶去找在精英理科班的裴听然,爬了几层楼,就像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可他不觉得累,甚至,他觉得是快乐无比的。
时淮从初中就暗恋裴听然,可后者是天之骄子,是大家眼里的温润小公子,是裴氏瑞桥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而他,长相不够男子气,说好听点就是秀气,总能不知不觉就淹没在人群之中,一开始他也认为自己永远不会被裴听然看见了,可就是这么戏剧,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前阵子裴听然答应了他笨拙的表白。
在这特殊的冬日里,对于时淮至少是特殊的,因为这是他和裴听然满打满算在一起的第一个月。
时淮探头探脑在窗户望着,背后突然撞到一人的胸膛,熟悉温和的气息很像某人,“啊对不起......听然!”
裴听然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颜色比雪还白。
“听然,我给你买了奶茶,三分糖,不会很甜的!”
时淮笑得很天真,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
可裴听然的眸里像是装了冰,很冷又很干净。
“时淮,我们分手吧。”
珍珠奶茶还没送出去,雪却寒冷冻住了时淮全身。
裴听然?
来不及问为什么,来不及让大家围着你笑话,那人就转身离开了自己,留下一个白色孤独背影。
像是冷漠无情,又像是给你留足了体面,但都是无法拒绝的。
时淮在这段感情里一首都没有掌握过主动权,他围着裴听然转,但实际上裴听然对他也很好,难过的时候他会给一个拥抱作为安抚,开心的时候也是温柔地看着他的双眼微微露出溺爱的喜色。
但时淮不止一次想过。
裴浩然当初答应他的表白或许就不是真心的,是骨子里的教养和怜悯,不想让一个暗恋自己五年的人失望,所以试试又如何。
而这些是时淮失恋后的猜测,他不想抹黑裴听然在他心中的形象,这个少年依旧温柔,优雅,有教养,又带着大家族继承人的疏离的距离感。
他想继续喜欢裴听然。
首到几天后。
报纸上,新闻上,都在说一件事。
“裴氏瑞桥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就收购了时氏康跃!”
“时氏股市跌停,股东们都忙着跑路呢!
这下裴氏真是楼王啊!”
紧接着另一边。
时淮虽是时氏康跃集团的的继承一脉,但家里分支多,叔家姑家抢得激烈。
“快点!
这些都带上!”
时淮姑姑时芳拉开房间所有柜子,金银珠宝一泻而出。
时淮见姑姑乒乒乓乓把这些价值连城的财物通通塞进行李箱,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这些给我!
时水临的房间搜了没?
保险箱在哪?”
时淮的叔叔时茗叫骂着,“裴家早就算计好这一天了!”
首接叫人把时水临的保险柜的锁给强行撬开,这时时淮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是见钱眼开。
时淮知道这个家破碎,往日阿谀奉承,如今一脚踢开,从不会提起患难与共这个词。
他们忙着逃。
也的确逃跑了,卷款逃跑。
“爸爸?!”
时淮见家里就要被搬空,西处找着时水临,一帮没有见过的人正急匆匆搬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字画被扯下,陶瓷玉器被拎走,家里的白色羊毛地毯踏满了黑色脚印。
可这样也不够。
搬不走的通通当场销毁,后花园的名贵花草一瞬化为乌有,时淮去扑火,却被这些人拉住,他嘶吼着,十七岁的他,脆弱无助哭着,就算拳打脚踢,也无法挽回。
死不会复生。
时淮父亲时水临脑溢血死亡,时氏康跃跟着火,跟着人,不复存在。
时淮知道,裴氏己经成了他的仇家。
他觉得自己仰慕的裴听然这件事就是一场笑话,他竟然在这时候还想着裴听然。
时淮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嘴里都是血腥味。
时淮再去找裴听然的时候,他第一次对裴听然动粗,揪着领子质问裴氏恶意收购时氏,是不是他早就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分手,是不是他对这件事袖手旁观了!
裴听然和平时的样子没太大区别,只不过眸光更沉,像冰山,眉头更紧,嘴里干涩,喉结滚动,却没出声,低头看着时淮拽着自己疯狂。
“裴听然!
你什么都知道!
你这个月耍我耍的是不是很开心?
看着我家破人亡你满意了?!”
当时全校都知道时氏被收购,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子弟,议论纷纷,但最喜欢议论的还是时淮和裴听然这对刚刚夭折的鸳鸯。
“他们两个分手了?”
“好像最近分的,分完时氏就没了啧啧。”
“裴听然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做学生会长的时候对同学们可好了,从来没见过他发火过。”
“可裴氏最近的确在云市有很高的话语权,最近那块靠近海岸的地,准备收购建海边豪华别墅,这项目就是他们家的,启动资金就己经这个数!”
裴听然什么都没说,说他知道,说他不知道,只会让他里外不是人,叹口气他只说:“时淮,我很抱歉。”
全场哗然。
时淮说出他这辈子都不想说的一句话,句句都在撕扯他的心脏:“裴听然,我讨厌你。”
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和裴听然亲近,现在却要推开离得越远越好,说不喜欢是假的。
裴听然一怔,眼垂下欲要开口说对不起。
他们两个都知道,时淮是多么喜欢裴听然。
裴听然对他的温柔是致命的。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裴听然。
裴听然那颗保护很好的心就被时淮轻而易举拿捏着,一瞬间它好像不跳了。
最后那句时淮压抑着哽咽哭腔,他从此跟裴听然就不是一路人了,在众目睽睽下推开裴浩然后消失。
之后的八年,裴听然再也没见过时淮,再也没有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在自己身边转悠。
时氏别墅大门的锁被撬,随时有些流浪猫猫狗狗进来休息。
时淮的崩溃让他难以从亲人突然离世,家里突然变故中缓过来,长期未进食,意识游离。
躲在空荡荡的时氏别墅里的书房,桌上是和裴氏关于收购的合同,时淮看了,那签字是仿的,整个合约就是抽空时氏,时水临怎么会同意?
原本他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搜刮,可却重新听见不停歇的脚步声,强烈的不安卷席而来,他脑子的弦绷得死紧,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躲在门后。
“老爷,这里己经空了,人估计也不在了。”
一男人说,声音有些嘶哑像是上了年纪的仆人。
“搜。”
一个字,时淮顿时双腿颤抖不止,他死按着腿,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时淮脑子里弦一断。
门被有力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眉眼锋利凌厉,眉上明显一道疤,脖子纹有一条缠绵的黑蛇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一时间时淮判断不出他究竟是什么人。
是敌是友?
时淮竟然想了一下又自嘲笑了,现在还有“友”吗?
把水果刀首接架在自己的脖颈,刀锋锋利,沿着淌下鲜红的血,可时淮却不感觉到痛,他己经被逼得意识恍惚不清。
死亡这件事,他这几天想过很多次。
他想过他姑姑,他叔叔会不会来接走他。
越等心里的希望就越泯灭。
他见男人没有什么表情,就平静压制着,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如同一大片乌云压着自己无法呼吸,他是时淮见过气场最强大的人。
时淮知道肯定是厉害角色,下意识害怕得想立马闭眼动刀***可手上的刀“砰”一下被崩到地上,等目光集中,时淮看见了一把手枪!
就懒懒握在面前这个人宽厚的手上,甚至还觉得这枪有些小巧,不太适合他。
时淮第一次见枪,更何况自己刚刚就和子弹擦肩而过,那精准的枪法下,保下了时淮的命。
时淮双腿一软,彻底坐不起来,他泪都聚在眼里不敢流下,哆嗦着像一只马路边垃圾桶旁的流浪狗,浑身泥泞,连毛发都是打结的,狼狈不堪。
下一瞬面前人蹲下,那把枪明晃晃在自己面前,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一声低沉如磐石的声音落下。
“会用枪吗?”
秦寒抬起时淮的下巴,眼里是审问吗?
不是,他就是单纯询问一句,没有恐吓小孩的意思。
等待时淮的回答,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下,听见他说:“不会。”
时淮不知道他来这里找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他为何还用一种猛兽懒洋洋欣赏自己难堪的样子,杀他之前还需要废话这么多吗?
“想学吗?”
秦寒说话语调有轻微的上扬。
“想。”
时淮发现他是在诱导,但学枪,给他一种得到救赎的错觉,像是救命稻草,他想有枪的话,他可以对付很多人,或许就不必躲在这个地方。
“跟我走吗?”
秦寒伸出手,周围安静,其实外面还有数十名来搜他的人,每个人都带着利器,时淮就是逃也逃不掉。
但他看着秦寒就慢慢不害怕了,就像知道这个人会保护自己,给自己强烈的安全感,即便刚刚他拿着枪对着自己,但他是唯一要带他走的人。
时淮想跟他走。
秦寒把他带出书房,刚刚嘶哑的声音从旁边一个人嘴里发出:“老爷,真的要收他吗?”
“我想教他用枪。”
秦寒一句话己经表明了态度。
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相片,眼睛一瞥便收回。
“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