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的人生像一潭缓慢蒸发的死水。丈夫周凯的爱,是我在这潭水中唯一的浮木。
而他的母亲,张翠花,就是那根不断往水里扔石头的手。今天是我怀孕第三个月的产检日。
周凯公司有急事,张翠花陪我来的。“一个产检,非要两个人陪?娇气。
”她从鼻子里哼出声音,走在我身后,脚步骤然加快,手在我背上推了一把。楼梯。
我的身体失去平衡。世界在旋转。周凯曾经说过,我的眼睛像盛着星光。此刻,
那些星光正急速坠落。腹部传来一阵绞痛。我蜷缩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感觉生命在流失。
张翠花站在上面,低头看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我看到她嘴角撇了一下,那是厌恶。
“林沫,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虚假的惊讶。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在一片嘈杂中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是医院。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床单。周凯握着我的手,眼睛通红。“沫沫,你醒了。”他声音沙哑。
“孩子……”我开口,喉咙干得像火烧。“孩子还在,医生说你体质好,只是动了胎气,
要卧床静养。”我松了一口气。眼泪流下来。张翠花提着保温桶进来,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沫沫啊,醒了就好,妈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
”她把汤倒进碗里,递给我。那股油腻的香味让我胃里翻江倒海。就在那一刻,我的世界,
碎了。不,是重组了。我看到张翠花的头顶,有一根线。一根金光闪闪,
粗壮得如同缆绳的线。那金光刺眼,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线的周围,
还缭绕着一圈圈紫色的气雾,那是权势和富贵的象征。我眨了眨眼,以为是麻药的后遗症。
可那根线,依旧清晰。我转头看周凯。他的头顶也有一根线,却是暗淡的褐色,细得像蛛丝,
上面还蒙着一层灰。然后,我看到了我自己。在病床边那面小小的化妆镜里,
我看到了我头顶的线。灰色。一根濒临断裂的,死气沉沉的灰色丝线。更让我恐惧的是,
我看到张翠花那根金线的分支,像一根贪婪的吸管,正牢牢地插在我的灰线上。不,
不仅是我的,还有一根更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纯白色的线,从我的腹部延伸出来,
那是……我孩子的生命线。金线正从我们母子二人的线上,抽取着什么东西。那些东西,
汇入金线,让它变得更亮,更粗。而我们的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我嫁入周家三年,身体越来越差,事业一落千丈。
为什么周凯明明能力出众,却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升职屡屡失败。而张翠花,
一个退休的家庭主妇,却像是被幸运之神亲吻。打麻将从没输过,买菜能中奖,
随便买的股票都能涨停。邻居都说她有福气。原来,她的福气,是偷来的。是从我,从周凯,
从我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掠夺来的。我看着她递过来的那碗鸡汤,那张堆满虚伪笑容的脸。
胃里的翻腾不是因为油腻,而是因为恶心。2周凯扶我坐起来,接过那碗汤。“妈,
我来喂沫沫吧。”“你看你,多疼老婆。”张翠花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都闪着金光,
“沫沫就是有福气,能嫁给我们家小凯。”福气?我的福气,早就被你这条蛀虫,
啃噬得一干二净了。我看着那根金线,恨意从心脏最深处涌出。那不是一股滚烫的岩浆,
而是一块在极地深海里凝结了千年的冰。我想要剪断它。这个念头一出现,我的右手手心,
开始发烫。我摊开手,一团白光在掌心凝聚。光芒散去,一把半透明的,造型古朴的剪刀,
静静地躺在我的手里。它像是由水晶打造,却毫无重量。周凯和张翠花都看不见它。
张翠花还在喋喋不休:“小凯啊,不是妈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你们部门那个主管的位置,
本来就该是你的。你就是不懂得争取。
要是我……”她又开始炫耀她那点微不足道的社交手腕和所谓的“人生智慧”。我举起手,
握着那把虚空的剪刀。对准了她头顶那根刺眼的金线。金线似乎感受到了威胁,
光芒闪烁了一下。“……就该直接给他们领导送礼,这年头,
谁还看你那点死工资……”就是现在。我闭上眼,听着她尖酸刻薄的声音,
想着我流失的生命,想着我那被吸食气运的孩子。“咔嚓。”一声轻响。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是灵魂听到的。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我看到那根粗壮的金线,
被我剪掉了一小截。大概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一截。断裂的金光化作点点光斑,
消散在空气中。张翠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仿佛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妈,你怎么了?
”周凯问。“哦……没什么。”张翠花摇了摇头,重新挤出笑容,但那笑容明显有些勉强,
“人老了,记性不好。说到哪了?”她头顶的金线,断裂处的光芒,黯淡了一丝。
我握着剪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原来,这就是命运的声音。
清脆,悦耳。3张翠花的厄运,是从麻将桌上开始的。出院后,我以需要静养为由,
让周凯把我送回了娘家。张翠花求之不得,她早就嫌我碍眼。
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呼朋唤友,把家里变成她的奇牌室。电话是周凯打来的,
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沫沫,我妈……她今天打麻将,把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输光了。
”我正坐在阳台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自从剪了那一下,我感觉自己头顶的灰线,
似乎停止了继续变暗的趋势。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她说她今天手气特别背,
从来没这么倒霉过。平时她都是大杀四方……”我能想象得到。我甚至能“看”到,
她头顶那根金线的断口处,那些紫色的富贵气,正像漏气的气球一样,丝丝缕缕地往外泄。
“输了就输了吧,反正她有退休金。”我说。“不止。”周凯的声音更低了,“她输红了眼,
把我的备用信用卡也刷爆了。现在还欠了邻居两千块。”我沉默了。“沫沫,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她毕竟是我妈……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我的心沉了下去。这就是我的丈夫。即使到了这个时候,
他首先想到的,还是维护他的母亲。“我没钱。”我冷冷地说,“我的积蓄,
在***怂恿下,都给你弟买房付首付了。你忘了吗?”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挂了电话,
我没有一丝波澜。哀莫大于心死。第二天,周凯又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沫沫,
我妈被狗咬了!”我挑了挑眉。“她早上出门买菜,被小区里最温顺那条金毛追着咬!
现在在医院打破伤风针!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差点笑出声。“还有呢,她回来的时候,
高跟鞋的跟,卡在下水道井盖里,怎么都拔不出来,最后把脚都崴了!喝口水,结果呛到,
咳了半天,把刚镶的假牙都咳出来了!”一连串的倒霉事件,让周凯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不再觉得这是“巧合”。“沫沫,我总觉得……自从你出院,咱家就……就不太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是吗?”我反问,“哪里不对劲?是你妈倒霉了,还是你觉得,
她以前那种不正常的‘好运’,才是对劲的?”周凯又一次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我看着窗外。
我知道,这点小小的报复,还远远不够。那根金线的断口,已经在缓慢地自我修复。
那些逸散的福气,只是皮毛。它的根,还深深地扎在我和我孩子的生命里。只要根还在,
它就会源源不断地吸血。4我在娘家住了半个月。母亲的悉心照料,让我气色好了很多。
我头顶的灰线,颜色似乎也淡了一些,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黑。腹中的孩子很安稳。
我能看到那根纯白的生命线,虽然依旧纤细,但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光。但我的心,
却一天比一天沉重。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张翠花那根金线,
断裂的地方虽然修复缓慢,但它似乎找到了新的、更高效的吸食方式。
它不再满足于从我的灰线上抽取能量,而是把更多的“吸管”,
伸向了我孩子那根纯白的生命线。那根金线,像一条贪婪的,没有知觉的寄生虫。
它不在乎宿主的死活,只在乎自己能否变得更亮,更粗。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张翠花想要的,可能不止是我的福气。她是在掠夺我孩子的未来,我孩子的生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婆媳矛盾,不是无伤大雅的报复。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给周凯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明天回家。周凯的声音里透着惊喜。
“真的吗沫沫?太好了!我妈她……她也念叨你好几天了,说想你了。”想我?
怕是想我肚子里的这块“能量源”吧。第二天,周凯来接我。一进家门,
就看到张翠花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打着石膏,高高地架在茶几上。看到我,
她立刻挤出热情的笑容。“哎哟,我的好儿媳,你可算回来了!快让妈看看,瘦了没有?
”我看着她头顶。那根金线,因为这半个月的倒霉,光芒黯淡了不少,
但依旧比我和周凯的加起来还要粗壮。断裂处正在缓慢愈合,而几根新的、更粗的金色分支,
正牢牢地连接着我腹部的方向。我的眼神冷了下来。“妈,我回来,是想跟你谈谈。
”我绕过她,直接坐在了主位的单人沙发上。这是以前张翠花专属的位置。她愣了一下,
显然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谈什么?”“谈谈这个家,以后谁说了算。
”我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张翠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了起来,
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林沫,你是不是怀孕把脑子怀坏了?这个家,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周凯在一旁急得打圆场:“沫沫,妈,
你们都少说两句……”我没理他,只是盯着张翠花。“以前,是我敬你是长辈。但你,
没把我当过家人。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欺负的外人,
一个……可以给你提供养分的宿主。”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
张翠花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惊恐地看着我,像是见了鬼。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尖叫。我笑了。我知道,我猜对了。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这不是巧合,是蓄意!我的心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站起身,
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么滚,要么,
就像狗一样,趴着。”说完,我再次举起了那把虚空的剪刀。5张翠花被我的话彻底激怒了。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她抄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就朝我砸过来。周凯惊呼一声,
想上来拦,却已经来不及。我没有躲。就在苹果即将砸到我脸上的瞬间,
我看到了它飞行的轨迹线,一条淡青色的、代表着动能的线。
我手中的虚空剪刀下意识地迎了上去。“啪。”苹果在离我鼻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然后,像被一把无形的刀精准地切开,变成了两半,掉落在我的脚边。整个客厅,
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周凯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张翠花的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本能的、深深的恐惧。她看不见剪刀,但在她眼里,
那个苹果就是凭空、诡异地分开了。“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她声音颤抖。
我没有回答她。我只是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她。她想后退,却忘了自己的腿还打着石膏,
狼狈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摔在地上。我蹲下身,与她平视。“我再问你一遍,这个家,
谁说了算?”她惊恐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我看到她头顶的金线,
因为恐惧,正在剧烈地颤抖。那些连接着我孩子的金色吸管,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我收起剪刀,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知道,今晚,只是一个开始。我需要答案。
我这诡异的能力,到底从何而来?张翠花这掠夺气运的手段,又到底是什么?我锁上房门,
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玉佩。那是我出嫁前,母亲塞给我的。
她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东西,能保平安。玉佩的质地很奇怪,非玉非石,通体血红,
上面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古老的纹路。我一直把它当成普通的护身符。
但自从我能看到气运线后,我总感觉这块玉佩,似乎有了一些奇异的变化。我把它握在手心。
一股暖流,从玉佩中涌出,流遍我的全身。我闭上眼。黑暗中,
一些破碎的、不属于我的记忆画面,开始在我脑海中闪现。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人,跪在一个祭坛前,她的面容和我有七分相似。她面前,
也放着一块一模一样的血玉。“……以血为契,守护后世子孙,
不受‘盗运者’侵扰……”“……‘盗运者’,窃人气运,断人命脉,遇之,
当以‘命剪’斩其根源……”画面消失了。我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
盗运者……命剪……原来,我手中的剪刀,叫“命剪”。而张翠花,就是所谓的“盗运者”。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这是延续了不知道多少代的,
我的家族与“盗运者”之间的宿命之战。我将玉佩重新挂在脖子上,让它贴着我的皮肤。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决心,充满了我的心脏。6第二天早上,我走出房间时,
张翠花正坐在餐桌边。她一夜没睡,眼窝深陷,像是老了十岁。看到我,她吓得哆嗦了一下,
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周凯在厨房里,脸色也很难看。“沫沫,我们……我们谈谈吧。
”他声音干涩。我拉开椅子坐下。“好。
”“昨天……那个苹果……”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你信世界上有鬼吗?
”我问他。他愣住了。“以前我不信,但现在我信了。”我看着张翠花,慢慢地说,
“有些‘鬼’,就披着人皮,活在我们身边。她会对着你笑,给你炖鸡汤,然后,一口一口,
吃掉你的运气,你的健康,你的未来。”张翠花“砰”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被带倒在地。
“你血口喷人!”“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我迎着她的目光,
“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对我,对周凯,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歹念?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周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周凯,”我把目光转向他,
“我们结婚这三年,你扪心自问。我的事业,是怎么从一个部门主管,
一步步沦落到被辞退的?你的项目,为什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问题?这个家,除了你妈,
我们两个,有过一件顺心事吗?”“那只是……运气不好。”他的声音很虚。“是运气不好,
还是我们的运气,都被人偷走了?”我步步紧逼。周凯说不出话了。他低着头,肩膀在颤抖。
我没有再逼他。我知道,要让他彻底相信,还需要时间,还需要……更猛烈的证据。
吃完早饭,我以散步为由,独自出了门。我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本市最大的古玩市场。
血玉佩昨晚给我的信息,虽然断断续续,但提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嫁祸线”。
信息里说,“盗运者”的气运,并非凭空而来,而是通过一种名为“嫁祸线”的媒介,
将姻亲的厄运转移到自己身上,再将对方的福气掠夺过来。
这是一种恶毒的、损人利己的邪术。而这种“嫁祸线”,通常需要一个实体作为载体。
我需要找到那个载体。我在古玩市场里逛了一整天。我能看到那些古物上,
都缠绕着各种颜色的气运线,有的是代表历史的沧桑灰,有的是代表怨念的阴冷黑。
直到黄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它。那是一面小小的,巴掌大的铜镜。
镜面已经有些模糊,但镜子背面的纹路,却让我浑身一震。那纹路,和血玉佩上的,
有几分相似,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最重要的是,我看到那面铜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