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毕业即负债六月的江城，黏腻的热风裹着汽车尾气往出租屋里钻。
林辰把皱巴巴的毕业证往床底一塞，塑料封皮刮过地板，发出刺啦一声响。
这声音和手机里不断弹出的催债短信提示音混在一起，像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毕业三个月，工作没找到，先欠了三万块。”他对着天花板扯了扯嘴角，想笑，
嘴角却僵得像块石头。三个月前，他从江城理工大学毕业，揣着简历跑遍了半个城市。
招聘会挤破头，面试了二十多家公司，要么嫌他没经验，要么开的工资连房租都不够。
最初借网贷，是因为房东催租。当时他口袋里只剩两百块，离下次兼职结工资还有一周。
看着手机里“低利息、秒到账”的广告，他咬咬牙借了三千。他以为自己很快能找到工作，
下个月就能还上。没想到，工作没着落，利息像坐了火箭往上蹿。第一个月，三千变三千三。
第二个月，三千三变三千九。第三个月，催债短信直接发来了三万的账单。“林辰是吧？
欠我们公司的三万块，今天最后一天还款日，再不还，我们就联系你学校老师、你爸妈，
再不行就上门催收！”手机里的男声像砂纸磨过铁皮，糙得刺耳。林辰把手机拿远了点，
喉结滚了滚：“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正在找工作，找到就还……”“找工作？
”对方冷笑一声，“上个月你就说找工作，这个月还找？我告诉你，别跟我装可怜！
今天下午六点前，钱不到账，后果自负！”电话挂断，忙音嘟嘟响。
林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账单，手指发抖。三万块，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天文数字。
他打开微信，翻遍了通讯录。大学室友要么刚入职，要么还在找工作，没人能拿出这么多钱。
家里爸妈在老家种地，去年刚盖了房，欠着亲戚的钱还没还完，他实在没脸开口。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了。林辰吓了一跳，以为是催债的上门了，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是房东。穿着花衬衫，手里攥着一串钥匙，
脸拉得老长。林辰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小林，房租该交了。”房东斜睨了他一眼，
目光扫过屋里堆着的泡面桶，“这个月加上水电费，一共一千八，今天能给不？”“王哥，
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林辰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我……我很快就能找到工作了。”“宽限？
”房东嗤笑，“上个月你就这么说，这个月还这么说。我这房子不是慈善堂，今天要么交钱，
要么明天搬出去。”房东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林辰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
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房东见他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
“啪”地贴在门上：“这是催租通知，明天中午十二点前，要么给钱，要么走人。”说完，
房东转身就走，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留下林辰站在门口，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他走回屋里，瘫坐在椅子上。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墙皮掉了一块，空调是老式的，
开着像拖拉机一样响。他看着桌上的泡面桶，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林辰犹豫了一下，接了。“林辰？我是李雪。
”电话那头是他的大学同学，“之前你说找工作，我这边有个兼职，发传单，一天一百五，
干不干？”“干！”林辰立刻答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什么时候？在哪？
”“明天早上八点，在市中心的商场门口。”李雪顿了顿，又说，
“不过……这钱可能不够你还网贷吧？”林辰的声音沉了下去：“先赚一点是一点。
”挂了电话，他打开招聘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目光扫过“服务员”“保安”“外卖员”，最后停在了“急聘外卖员，月薪八千起，
当天入职”上。八千起。林辰的眼睛亮了亮。虽然知道这是噱头，实际可能没这么多，
但只要能赚钱，他什么都愿意干。他立刻点开报名链接，按照提示填了信息。不到十分钟，
就收到了平台的回复，让他明天去站点培训，培训完就能接单。“明天先去培训外卖员，
下午去发传单。”他在心里盘算着，“一天下来，能赚两百多，省着点花，能撑几天。
”可一想到那三万块的网贷，他的心又沉了下去。两百多，就算不吃不喝，
也要一百多天才能凑够。而且，催债的根本不会给他人一百多天。他拿起手机，
翻到催债短信，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打过去。他知道，
打过去也没用，催债的只会更凶。一夜没睡。天刚亮，林辰就爬了起来。他洗了把脸，
换上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揣着兜里仅有的五十六块钱，出门了。
先去站点培训。站点在城郊的一个仓库里，挤满了和他一样的年轻人，个个脸上都带着疲惫，
却又透着一股想赚钱的急切。培训很简单，无非是讲平台规则、接单流程、注意事项。
林辰听得很认真，生怕漏了什么。培训完，他花了三十块钱租了一辆二手电动车，
又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个头盔和一件雨衣。兜里只剩六块钱了。他打开接单APP，
第一单就来了——“江城国际小区，送海鲜拼盘一份，备注：加急，李总用餐，务必准时。
”订单金额很高，配送费也比普通订单多五块。林辰心里一喜，立刻抢了单。他按照导航，
骑着电动车往商家赶。刚骑出站点，天就变了。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水瓶，瞬间铺满了天空。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头盔上。“倒霉。”林辰骂了一句，
赶紧穿上雨衣，加快了速度。雨越下越大，路上的积水很快没过了脚踝。电动车在水里打滑，
林辰骑得小心翼翼，生怕摔倒。商家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端海鲜店。他赶到的时候，
海鲜拼盘已经打包好了，用保温袋裹得严严实实。店员把海鲜拼盘递给她，
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这里面有帝王蟹，很贵的，摔了赔不起。”林辰心里一紧，
连忙点头：“放心，我肯定小心。”他把海鲜拼盘放在电动车的储物格里，用绳子绑紧，
然后骑着电动车往江城国际小区赶。江城国际小区是江城的高档小区，安保很严。
林辰骑着电动车到门口，被保安拦住了。“外卖不能进小区，只能在门口等。
”保安面无表情地说。林辰急了：“可是订单备注了加急，李总等着用餐，耽误了怎么办？
”“那不管，小区规定，外卖一律不准进。”保安态度很坚决。林辰没办法，
只好给顾客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漠，
带着一丝不耐烦。“您好，我是送外卖的，我到小区门口了，保安不让进，
您能下来取一下吗？”林辰小心翼翼地说。“不让进？”对方顿了顿，“你等一下，
我让助理下去接你。”挂了电话，林辰在门口等了十分钟。雨还在下，他的雨衣已经湿透了，
雨水顺着领口往下流，冷得他打了个哆嗦。终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从小区里开了出来，
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很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长发挽在脑后，
露出纤细的脖颈。她穿着一身职业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眼神冷淡地扫过林辰，
最后落在他电动车储物格里的海鲜拼盘上。“我的外卖？”她开口，声音像冰一样凉。
“是……是您的。”林辰连忙点头，伸手去拿海鲜拼盘。就在这时，电动车突然晃了一下。
林辰没站稳，手一松，海鲜拼盘“啪”地掉在了地上。保温袋摔破了，里面的海鲜散落一地。
昂贵的帝王蟹腿滚到了积水里，蟹黄混着雨水，在地上蔓延开来。林辰的脸瞬间白了。
他看着地上的海鲜拼盘，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起店员说的“摔了赔不起”，
想起自己兜里只剩六块钱，想起催债的电话，想起房东的催租通知……完了。他的腿一软，
差点跪在地上。迈巴赫里的女人皱了皱眉，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她穿着高跟鞋，
小心翼翼地踩在没有积水的地方，走到林辰面前。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却丝毫没影响她的美感，反而多了一丝清冷。她蹲下身，
看了看地上的帝王蟹，又看了看林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赔得起吗？
”林辰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想道歉，想解释，
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那么苍白无力。“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哼，
“我赔……但我现在没钱，能不能……能不能从我工资里扣？”女人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好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雨衣湿透了，头发凌乱，脸上还沾着雨水和泥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