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周先生家的第一天,苏晚晚缩在客房床角,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
觉得自己像一只误入华丽牢笼的雀。哥哥苏航出发去偏远地区做地质勘探前,摸着她的头,
语气满是无奈和恳求:“晚晚,哥这一去最少半年。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周砚那边房子大,
人也稳妥,我跟他开了口,他答应照顾你。你……乖一点,别给人家添麻烦。”乖一点。
她一直很乖。父母早逝后,她就像个包袱,在几个亲戚间辗转,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
沉默寡言。周砚,哥哥的大学同学,一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男人。英俊,温和,事业有成。
苏晚晚只在哥哥的聚会里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抬头,
总能撞上他含笑的目光。那目光很暖,却总让她莫名心慌,像被温暖的潮水包裹,
却又隐隐窒息。门被轻轻敲响。苏晚晚猛地回神,下意识挺直背脊:“请进。
”周砚端着杯牛奶走进来,穿着舒适的灰色家居服,削弱了几分平日商场上的凌厉,
更显温润。“晚晚,喝了牛奶再睡,有助于睡眠。”他把温热的杯子递过来,声音低沉柔和。
“谢谢周先生。”苏晚晚双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微微一颤。
“叫周先生太生分了,叫我周砚哥,或者阿砚都行。”他在床边坐下,距离恰到好处,
既不显得冒犯,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亲近感。他看着她小口啜饮牛奶,眼神专注。
苏晚晚被看得不自在,喝得急了些,奶渍沾在唇边。周砚轻笑出声,自然地抽出纸巾,
伸手过来。苏晚晚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他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瞬,
随即又恢复如常,将纸巾递到她手里:“慢点喝,像只小花猫。”他的比喻让她脸颊微热。
是错觉吗?那句“小花猫”,似乎带着点别的意味。“早点休息,缺什么就跟我说,
把这里当自己家。”周砚起身,体贴地替她拢了拢被角,关灯离开。房门合上,
房间陷入黑暗。苏晚晚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牛奶的暖意流入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
这个“家”,奢华整洁得不像话,却冷冰冰的,缺乏烟火气。周砚的温柔也像这房子,完美,
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她躺下来,告诉自己别多想。哥哥信任他,他只是好心收留自己。
半年,很快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近乎单调。周砚确实是个完美的照顾者。
他会记得她喜欢的菜式,吩咐保姆准备;她随口提了句想看书,
第二天书房里就多了许多适合她年龄的读物;他甚至在她生理期时,
默默备好暖宝宝和红糖水。可苏晚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周砚对她的好,
带着一种强烈的掌控感。她每天出门去了哪里,见了谁,他看似不经意地问起,
实则句句清晰。他不太喜欢她带同学回来,尤其是男同学。有一次,同系的学长送她到楼下,
只是普通交谈了几句,第二天,周砚状似无意地提起:“昨晚那个男生,看起来不太稳重。
”他依旧温柔,笑容和煦。但苏晚晚开始害怕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害怕他凝视她时,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似乎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浓烈得让她心惊。
她开始做噩梦。梦里,周砚还是那样笑着,却掐着她的脖子,温柔地问她为什么要躲。这晚,
她被噩梦惊醒,口干舌燥,下楼去厨房倒水。经过客厅时,瞥见周砚书房的门虚掩着,
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他还没睡?鬼使神差地,她放轻脚步,靠近书房。
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她快离开,但另一种莫名的力量推着她向前。她想知道,
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周砚,独处时是什么样子。书房里没人。也许是临时离开。
她的目光被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楼梯吸引。那是通往地下室的方向。哥哥之前提过,
周砚这房子有个地下室,但说是堆放杂物的,从不让人进去。此刻,地下室的门,
竟然也开着一条缝。里面透出的光,比书房的更幽暗。心跳如擂鼓。
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苏晚晚咬紧下唇,像被蛊惑般,一步步走下楼梯。
地下室比她想象的要干净、空旷。没有多少杂物,只有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
孤零零地放着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直觉告诉她,就是它了。
她颤抖着手拿起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只有些磨损的痕迹。深吸一口气,
她翻开了第一页。纸张泛黄,字迹是熟悉的、属于周砚的凌厉笔锋。“X月X日,晴。
苏航今天来找我,红着眼圈求我收留他那个妹妹,说他实在没办法了。真烦,
凭空多个拖油瓶。不过……”笔迹在这里顿了顿,墨迹稍深,“今天见到她,眼睛很漂亮,
像受惊的鹿,有点意思。”苏晚晚的呼吸停滞了。她猛地翻到第二页。“X月X日,雨。
她喝牛奶的样子,怯生生的,舔嘴角的奶渍,像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猫。突然很想……弄哭她。
看她眼圈红红的样子,一定更漂亮。”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苏晚晚手指冰冷,几乎握不住日记本。她发疯似的往后翻,一页,又一页。
里面断断续续记录着“她”的生活琐事,她的习惯,她的恐惧,她的每一次躲闪,
都成了他笔下津津有味的玩物。字里行间弥漫的占有欲和扭曲的念头,
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新的一页,墨迹还很新,
甚至……旁边溅着几点已经变成暗褐色的斑点。是血吗?那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戏谑:“为什么要把日记藏起来呢?不乖的孩子,要接受惩罚哦。
”“哐当——”日记本从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苏晚晚浑身冰冷,僵在原地。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后,
地下室的楼梯口,传来了不疾不徐的、熟悉的脚步声。嗒。嗒。嗒。每一步,
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周砚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响起,
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找到你了,我的小老鼠。”苏晚晚浑身血液倒流,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快逃”!可双腿像是灌满了冰冷的铅,死死钉在原地,
连弯曲膝盖都做不到。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还有那擂鼓般几乎要撞破胸腔的心跳。周砚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极近。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后颈,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晚晚,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像在责怪一个调皮的孩子,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灰尘大,对你的身体不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侧伸过,
慢条斯理地捡起了地上的日记本。他用指尖轻轻掸去封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优雅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苏晚晚猛地转过身,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桌沿上。
她终于看到了周砚的脸。他还是那样英俊,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可那双总是含情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幽暗。
像是平静海面下潜伏的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你…你……”她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怎么了?”周砚向前逼近一步,将她困在自己和书桌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他抬手,
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轻柔,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吓到了?只是些无聊的随笔而已。”随笔?那上面沾着血的字句,那些扭曲的窥视和欲望,
被他轻描淡写地说成“随笔”?“为什么……”苏晚晚声音发抖,“为什么是我?
”周砚低低地笑了,胸腔震动,声音磁性而危险。“因为晚晚的眼睛很漂亮,
”他重复着日记里的话,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因为晚晚喝牛奶的样子,很可爱。因为……你是我捡到的,最合心意的小老鼠。
”“我不是!”苏晚晚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手腕却被轻而易举地攥住。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捏得她骨头生疼。“乖,别闹。”周砚凑近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语气亲昵,内容却让她如坠冰窟,“日记你也看了,
不乖的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不过……看在你这么害怕的份上,今晚就算了。
”他松开她的手,却揽住了她的腰,半强制地带着她往楼上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真正的家。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下来,嗯?”回到灯火通明的客厅,
苏晚晚才感觉自己找回了一点力气。她挣脱开周砚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冲回二楼的客房,
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完了。一切都完了。
哥哥把她送进了一个魔鬼的巢穴。这个她暂住了几个星期、看似温馨舒适的房子,
根本就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华丽牢笼。而周砚,那个温柔的照顾者,
皮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以她的恐惧为食的变态。那一夜,苏晚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她不敢睡,害怕闭上眼睛,
周砚就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床边。第二天,周砚表现得一如往常。他微笑着招呼她吃早餐,
仿佛昨夜地下室的对峙只是一场噩梦。他甚至体贴地问她是不是没睡好,眼圈有些青。
苏晚晚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面包,不敢与他对视。她注意到,家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客厅的窗户外面,不知何时加装了一层细密的不锈钢防盗网,阳台通往花园的门,
也换成了需要密码的电子锁。她的手机,昨晚回来后就被周砚以“信号不好,
帮你拿到书房充电”为由拿走了,至今没有还给她。客厅的座机电话,听筒里一片忙音。
这座房子,彻底成了一座孤岛。周砚没有限制她在房子内的活动,甚至鼓励她去书房看书,
去影音室看电影。但他几乎总是在她附近,或在书房处理工作,或在客厅看报纸。
他的存在感无处不在,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下午,苏晚晚借口困了,
想回房休息。她需要独处的时间,需要思考怎么逃离。然而,当她推开客房的门时,
整个人都僵住了。房间里原本属于她的、从哥哥家带来的简单行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
是衣帽间里挂满了崭新昂贵的衣裙,梳妆台上摆着顶级品牌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风格全是甜美系,像要把她打扮成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而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
房间的布局也变了。那张大床正对着的墙壁上,原本挂着一幅风景画,现在,画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镜子。镜子里,映出她苍白惊恐的脸。
身后传来周砚温和的声音:“喜欢吗?我觉得这个房间的采光更好一些。女孩子嘛,
总需要一面大镜子。”苏晚晚猛地回头,看见周砚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水,
笑容无懈可击。他一步步走进来,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晚晚,你要记住,
”他站在她面前,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动作轻柔,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从现在起,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包括你的恐惧,你的眼泪,都很美,
但只能在我面前展现。”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她的锁骨上,轻轻摩挲着那片细腻的皮肤。
“这里,就是你的世界了。”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
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困在透明玻璃窗上的蝶。苏晚晚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无比陌生。
这间充斥着昂贵物品的房间,这面巨大得能映出整个空间、仿佛无所遁形的镜子,
还有那个站在她身后,用目光一寸寸抚摸她背影的男人——这一切都让她窒息。
周砚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锁骨上,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享受着猎物在掌心中战栗的愉悦。“晚餐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他收回手,语气自然得像寻常人家的兄长。苏晚晚垂下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都可以。”“乖。”周砚满意地笑了,转身离开,
体贴地替她带上了门。门合上的轻响,却像沉重的落锁声。苏晚晚冲到门边,
拧动门把手——果然,从外面被锁住了。她不死心地检查窗户,
厚重的钢化玻璃窗也被从外部卡死,只能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透气,连一只猫都钻不出去。
那新装的防盗网在夕阳下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她真的成了笼中鸟。晚餐时,周砚谈笑风生,
聊着财经新闻,偶尔问她几句学校课程的事,仿佛下午那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从未发生。
苏晚晚食不知味,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味蕾像是失灵了,只能感觉到胃里沉甸甸的冰冷。
“晚晚,专心吃饭。”周砚忽然开口,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碗边,语气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苏晚晚猛地一颤,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
那眼神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白费力气。饭后,周砚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
而是拉着她在客厅看一部老电影。他让她坐在沙发中间,自己则紧挨着她,
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势。苏晚晚全身僵硬,
电影里演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