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巨大的铜钟敲响，震得我耳膜发疼。我穿着那身滑稽的喜服，
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推进这金碧辉煌的豪宅。新婚夜，
我的丈夫——那个传说中植物人状态的顾家大少爷，正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床上。
“这就是你的福气了，陆清安。顾大少要是能醒来，你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管家嬷嬷尖锐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她佝偻着腰，
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在我身上扫过，仿佛在看一件廉价的商品。福气？狗屁福气！我陆清安，
一个被亲生家族扫地出门的废物，竟沦落到给一个植物人冲喜！我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符箓，
这是老神棍临走前塞给我的，说能保命。保命？在这豪门深宅里，
谁知道明天能不能看见太阳！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走到床边。顾衍之。这个名字，
曾经在帝都商界如雷贯耳，如今却只是个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活死人。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
嘴唇发青，即使是最高级的丝绸睡衣，也掩盖不住他日益消瘦的身体。
我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百合花的混合味道，闷得我喘不过气。
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指，想确认一下这冲喜的仪式到底有多可笑。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咔嚓！”我听到一声细微的骨骼脆响。不是我的，
是他的！顾衍之那只原本软弱无力的手，竟然，猛地，反握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指节泛白，像铁钳一般死死地锁住我，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他不是植物人吗？！一、那只手像铁钳一样锁住我的手腕，疼得我眼前发黑。
我本能地想要甩开，却动弹不得。“啊——！”一声尖利的惊叫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不是我的，是那个还没退出去的管家嬷嬷。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瞬间煞白，
手指颤抖地指向床上，“手…手！大少爷的手！”房门被猛地撞开，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动作粗暴地将我往后一拽。
我的手腕几乎要被那骤然施加的力道拧断，闷哼一声，踉跄着跌倒在地。“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丝绸睡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紧跟着快步走进来，面色阴沉。
他是顾衍之的二叔，顾明辉，婚礼上我见过一面，眼神像毒蛇一样冰冷。“二爷！二爷！
”管家嬷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少爷…大少爷他刚才抓住了这个冲喜的！我亲眼看见的！他的手动了！
”顾明辉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床上。顾衍之的手已经松开了，无力地垂落在床边，
和之前毫无生气的样子一般无二，仿佛刚才那骇人的力量只是我的幻觉。
只有我手腕上那一圈清晰的红痕，火辣辣地疼，证明着那不是梦。
顾明辉的视线最后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恶。“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我能说什么？
说一个植物人突然诈尸一样抓住了我？他们会信吗？
老神棍给的符箓还紧紧攥在我另一只手的袖子里，硌得手心发疼。
“我…我只是碰了一下他的手指。”我垂下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碰了一下？”顾明辉嗤笑一声，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地探了探顾衍之的鼻息，
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呼吸平稳，瞳孔对光无反应，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刘嬷嬷，
你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日子过得太清闲，开始说胡话了？”“二爷！我真的看见了！
千真万确！”刘嬷嬷急得直跺脚。“够了！”顾明辉厉声打断她，眼神阴鸷，“衍之病重，
需要静养。你一个大呼小叫，是想把他最后那点生气都惊扰没吗？还是说…”他话锋一转，
再次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些人，以为自己嫁进来了，
就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妄图引起注意？陆清安，你们陆家拿钱的时候可是爽快得很，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冲喜的物件，摆在这里，安分守己才是你的本分。
衍之要是因为你这些不知所谓的行为出了任何差错，你们陆家那点家底，可不够赔的。
”字字句句，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又疼又屈辱。物件。我紧紧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
血腥味弥漫开来，强迫自己低下头，盯着冰冷光滑的地板。握拳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看好他。”顾明辉对那两个保镖吩咐道，语气轻蔑，“没有我的允许，
不许他再靠近大少爷半步。刘嬷嬷，管好你的嘴巴，别再让我听到任何捕风捉影的谣言。
”他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刘嬷嬷脸色青白交错，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然后也跟着悻悻地走了。两个保镖像两尊门神一样立在房间门口，
目光警惕地锁定着我。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手腕还在隐隐作痛。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呼吸机规律的单调声响。我远远地看着床上那个重新变得“毫无生气”的顾衍之，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个荒谬又令人恐惧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他刚才，
是真的醒了吗？二、那一夜我几乎没合眼，蜷缩在离床最远的那个小沙发上，
警惕地盯着顾衍之的方向，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但他再没有任何异常，
安静得像个精致的假人。天刚蒙蒙亮，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毫不客气的议论声。
“就是这里了吧？那个冲喜男妻的房间？”“啧，真是晦气，
大早上就要来见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少说两句，二爷吩咐了，
要‘好好关照’这位新夫人呢。”门被推开，走进来三个女人。为首的是顾明辉的妻子，
我的“二婶”赵曼丽，穿着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珠光宝气，脸上却挂着虚假的笑容。
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女人，一个是我昨天见过的、顾明辉的女儿顾婷婷，
满脸骄纵和鄙夷；另一个面生，但眼神里的轻蔑如出一辙。“哟，这么早就醒了？也是，
换了地方，又是这种…身份，睡不踏实吧？”赵曼丽用手帕掩着鼻子，
好像这房间里有什么臭味一样，目光在我和床上的顾衍之之间来回扫视，
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我站起身，沉默地低着头。顾婷婷上前一步，
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我，嗤笑道：“妈，你看他穿的这是什么啊？穷酸气隔老远就闻到了。
真不知道大伯当年怎么会跟这种破落户定下婚约，简直是拉低我们顾家的档次。
”另一个女人也跟着帮腔：“就是，婷婷姐说得对。冲喜冲喜，别喜没冲来，
反倒把穷气晦气都带进门了。二婶，可得跟门房说一声，看紧点，别让他手脚不干净，
顺走了家里的东西。”赵曼丽装模作样地叹气：“哎，话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也是明媒正娶…呃，算是请进来的。清安啊，”她转向我，笑容虚伪，“以后呢，
你就安心待在这房里‘照顾’衍之。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需要什么…就跟刘嬷嬷说。
不过啊，衍之这里离不开人，你最好还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毕竟，这才是你的‘职责’，
对吧？”我攥紧了手，指尖发白，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她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哑巴了？”顾婷婷不耐烦地推了我的肩膀一下，“长辈跟你说话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果然是没人要的野种，没教养！”“行了婷婷，少说两句。”赵曼丽拉了女儿一下，
眼神却依旧冰冷，“他懂什么规矩。清安啊，记住我的话，安分待着，对大家都好。
我们走吧，还得去给老太太请安呢。”她们像巡视领地一样，
又用那种挑剔厌恶的目光将我和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才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离开，
留下满室的压抑和屈辱。我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走到洗手间，
用冷水用力泼脸，试图冷静下来。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
眼神里带着一丝惶惑和强行压下的愤怒。不能乱。我对自己说。陆清安，你不能乱。
老神棍给的符箓还在袖子里，我把它拿出来，黄纸朱砂，画着看不懂的符文。保命？怎么保？
这顾家就是个狼窝，床上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植物人更是最大的谜团和危险。中午时分，
一个穿着厨师服、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端着餐盘进来，重重地放在小茶几上，
汤汁都溅出来一些。他斜眼看我，语气粗鲁：“喏，你的饭。”一盘水煮青菜，
几片看不出原样的肉，米饭也是凉的。“就这？”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倒不是挑剔，
而是在陆家就算我再不受待见，吃的也不至于如此…敷衍。胖厨师立刻瞪起眼：“怎么？
嫌不好？你一个冲喜的，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真当自己是顾家少奶奶了？呸！
大少爷躺在那还没口热乎的呢，你就想着山珍海味了？爱吃不吃！
”他把餐盘往我面前又一推，几乎要撞到我身上，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看着那盘冷饭冷菜，胃里空得发疼，却一点食欲都没有。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还是拿起筷子，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往下咽。味道很差，像在嚼蜡。我必须活下去。至少，
要先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下午，家庭医生准时来给顾衍之做例行检查。
他是个看起来有些刻板的中年人，姓王，戴着金丝眼镜，动作机械而冷漠。他检查的时候，
我安静地站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我注意到，当王医生掀开被子，
准备给顾衍之注射某种药物时，他的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非常快，
快到我以为是光线错觉。而王医生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
我的心猛地一提。注射完成后，王医生收拾器械，语气公事公办：“生命体征平稳，
但神经系统依旧没有反应迹象。继续维持现有治疗方案。”他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药，
看了看，“这营养剂快用完了，我让护士再送一瓶新的过来。”他走后没多久，
一个小护士端着药瓶进来了。她看起来年纪很轻，脸上还有点怯生生的。她换药瓶的时候，
手有些抖，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的一支笔。我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别动！
”小护士突然低叫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惊慌。我动作顿住。她飞快地捡起笔，脸色发白，
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换好药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那反应太不正常了。
我盯着那瓶新换上的、标签写着“高级营养剂”的透明液体，
又看了看床上呼吸平稳的顾衍之，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傍晚，刘嬷嬷又来了，
这次带来了一个更“具体”的任务。“老太太吩咐了，”她耷拉着眼皮，语气刻板，
“虽然大少爷这样了，但该尽的礼数不能废。明天是十五，
家里女眷都要去小佛堂给老太太抄经祈福。你…也跟着一起去。”我愣了一下。抄经？
让我去？“嬷嬷，我需要照顾…”“家里缺人照顾大少爷吗？”刘嬷嬷不耐烦地打断我，
“让你去就去！真当是让你去享福的？是让你去给大少爷祈福积德！别磨磨蹭蹭的，
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佛堂，迟到一刻钟，仔细你的皮！”她说完就摔门走了。
我心里沉甸甸的。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把我从顾衍之身边支开？
还是佛堂那边有什么在等着我？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到了位于老宅深处的小佛堂。
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都是顾家的女眷，以赵曼丽和顾婷婷为首。佛堂里香烟缭绕，
气氛本该庄严肃穆，但她们看我的眼神却像看一场即将开演的好戏。老太太还没到。
赵曼丽假笑着指了指最末尾的一个位置：“清安来了？就坐那里吧。笔墨纸砚都给你备好了，
今天要抄的是《地藏经》，可得用心抄，这可是为了衍之好。”我沉默地走到那个位置坐下。
面前的砚台里墨汁稀薄，毛笔的笔尖开叉严重，纸张也是最劣等的草纸，一写肯定洇墨。
顾婷婷在一旁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妈，
你给他那么好的纸笔干嘛？他认得字吗？别糟蹋东西了。
”另一个旁支的婶娘接话：“婷婷这话说的，冲喜嘛，心诚则灵，字写得好不好看不重要，
呵呵。”我没说话，拿起那支破笔，蘸了蘸寡淡的墨，试着在废纸上划了一下，
果然晕开一大片。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我放下笔，沉默地坐着。过了一会儿，
老太太被佣人搀扶着来了。她看起来七八十岁，面容严肃，眼神锐利，扫了我一眼，
没说什么，径自在主位坐下开始念经。女眷们也都装模作样地开始抄写。我拿着那支破笔，
对着洇墨的草纸，一动不动。时间一点点过去。顾婷婷不时投来嘲讽的目光。
赵曼丽则偶尔“关切”地看过来，摇摇头，叹口气，仿佛在无奈我的不用心。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老太太忽然开口：“陆氏。”我抬起头。她看着我面前空白的纸张，
眉头紧皱：“你为何一字未写？是对祈福之事心存懈怠，还是对我这老婆子的安排不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我身上，带着各种意味——看好戏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
赵曼丽赶紧“打圆场”：“妈，您别生气。清安他可能…可能以前没接触过这些，
不会写也是有的…”“不会写，不会学吗？心诚在哪里？”老太太语气加重。我深吸一口气，
指尖掐着掌心，垂下眼：“笔墨…不好用。”“放肆！”顾婷婷立刻尖叫起来，
“你自己不用心，还敢怪工具不好？奶奶！你看他！根本就没把给大哥祈福当回事！
我看他就是诚心咒大哥好不了！”“就是，这么好的墨和纸，怎么不好用了？
”“分明是找借口！”“烂泥扶不上墙…”七嘴八舌的指责瞬间涌来。
我看着面前洇开一团的墨点，沉默着。然后，我拿起那张被墨污了的草纸，
慢慢将它叠了起来，折成一个很小的方块，握在手心。“罢了。”老太太似乎失了兴致，
疲惫地挥挥手，“心不诚，抄也无用。你出去吧，别在这里碍眼。”我站起身，低着头，
握紧手里那块被墨染黑的纸团，默默走出了佛堂。
身后传来清晰的嗤笑声和“废物”、“果然不行”的议论。走到佛堂外的回廊，我摊开手心，
看着那块墨迹。不是因为委屈，而是那墨的味道…似乎有点奇怪，
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协调的甜腥气。四、从佛堂回来后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
我依旧被变相软禁在顾衍之的房间里，活动范围仅限于房间和附属的洗手间。
送来的饭菜依旧难以下咽，但我每次都沉默地吃完。保镖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口，
刘嬷嬷每天会来“巡视”几次，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检查我是否“安分”。
顾婷婷和她的跟班们偶尔会过来，隔着门嘲讽几句，像看笼子里的动物。
我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离床最远的那个角落，要么假装发呆，
要么假装看书房间里只有几本过时的杂志。但实际上，我的所有注意力都高度集中。
我在观察。观察顾衍之，观察每一个进出房间的人，观察他们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顾衍之再没有出现过那晚的惊悚举动，安静得像个完美的植物人标本。但我发现，
每当夜晚降临，夜深人静，只有呼吸机规律声响时，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指，
偶尔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我几乎整夜不睡地盯着，
根本不可能发现。还有那个王医生。他每天来检查两次，动作永远标准而冷漠。但我注意到，
他每次注射药物前，都会习惯性地用手指弹一下针管，而他的目光，
总会若有若无地飞快扫过床头柜上那个装着“高级营养剂”的瓶子。以及那个小护士。
她后来又来换过几次药，每次看到我都像受惊的兔子，换完就走，从不敢与我对视。
有一次她不小心把一小团沾着药液的棉签掉在了地上，当时保镖正好转头看向窗外，
我极快地、用脚把它踢到了沙发底下。等没人的时候，我捡起那团棉签，闻了闻。
除了消毒水味和药味，似乎还有一点极淡的、和佛堂墨汁里类似的甜腥味。很淡，
几乎被掩盖。疑点越来越多，但我没有任何证据，也无法相信任何人。
这宅子里每个人似乎都戴着面具。这天下午，赵曼丽又来了，
这次还带了一个穿着道袍、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仙风道骨实际上眼神闪烁的男人。“清安啊，
这位是张天师。”赵曼丽介绍道，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二婶特意请来给衍之看看的。
张天师说，衍之久病不醒，可能是这房里风水不好，或者…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天师捋着胡须，眯着眼在房间里踱步，手里的罗盘装模作样地转着，
最后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指着我厉声道：“问题就出在此处！此子命格阴煞，
与病者气相冲！并非冲喜，实乃冲煞！正是他阻碍了顾大少爷的生机！”我心脏猛地一沉。
赵曼丽立刻惊呼：“哎呀！天师！这可怎么办？我就说怎么冲喜之后一点起色都没有！
”“简单！”张天师义正词严，“将此子即刻移出此房，送至偏院西北角那处闲置小屋隔离！
再用我特制的符水净化此间，或可扭转煞气！”西北角那处闲置小屋？
我来的时候似乎瞥见过，又旧又破，几乎算是柴房。保镖看向赵曼丽。
赵曼丽假意为难：“这…清安毕竟是衍之明媒正娶的…但这关系到衍之的性命…唉，也罢！
为了衍之，只能先委屈你了。清安，你就先搬过去吧。”两个保镖上前，就要来拉我。
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不行，不能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里，
我就彻底失去了观察顾衍之和那些人动向的机会，等于被完全隔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不可控！而且那晚他抓住我手腕…那绝不是巧合！“不。”我抬起头，
声音干涩，但很清晰。这是我第一次明确地拒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这个一直逆来顺受的“冲喜男妻”居然敢反抗。赵曼丽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由得你说不？这是为了衍之好！天师的话你也敢不听？你想害死衍之吗！
”张天师在一旁煽风点火：“煞气顽固，已影响此子心神，再不隔离，恐生大祸！
”保镖再次逼近。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大脑急速运转。不能硬抗，我没有资本。
目光最终落在床头柜上那瓶“高级营养剂”上。我深吸一口气，指向那瓶药，
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一丝被冤枉的急切和困惑，看向赵曼丽：“二婶…如果，
如果真是我冲煞…那为什么…为什么我来的那天晚上，衍之会抓住我的手？
”赵曼丽和张天师的脸色同时微变。
我继续用那种有点语无伦次、仿佛急于证明自己的语气说，
目光却紧盯着赵曼丽：“我…我是不是…其实有点用？万一…万一我走了，
他又…又没动静了怎么办？天师…天师的符水，一定能保证他好吗？”我把问题抛了回去，
重点微妙地引到了“保证有效”上，并暗示了我留下可能还有一丝“用处”，
同时点出了那晚他们极力否认的事实。赵曼丽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被我问住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她请天师来是为了赶走我，
但如果赶走我后顾衍之反而出了“问题”无论好坏，她未必担得起这个责任，
尤其是在老太太那边。而且我那晚的“幻觉”被强行压下，此刻重提，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张天师也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支吾了一下：“呃，符水自然…自然灵验…”“有多灵验？
”我追问，声音依旧带着一种怯生生的固执，“比…比冲喜还灵吗？能保证他马上好吗？
”张天师被我问得噎住，他哪敢打这种包票。赵曼丽脸色变幻，最终狠狠瞪了我一眼，
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冰冷：“哼，牙尖嘴利！天师也是你能质疑的？罢了！
既然你非要赖在这里‘尽本分’，那就留着吧！不过张天师，”她转向天师，
“还得麻烦您在房里做法，祛除煞气！”最终，我没被赶去柴房，
但那个张天师还是在房间里跳了半天大神，洒了不少所谓的“符水”，弄得乌烟瘴气才离开。
赵曼丽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更加阴冷了。我靠在墙上，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刚才那一刻，
我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要完了。幸好…我看向床上依旧“沉睡”的顾衍之。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成了害我被赶去柴房的帮凶？五、经此一遭，
我更加确信这顾家深宅危机四伏，而关键很可能就在顾衍之和他每天用的药上。
但我无法接触外界，没有帮手，连自保都难。转机发生在一个深夜。我依旧浅眠，
突然被窗外极轻微的“咔哒”声惊醒。像是小石子打在玻璃上。我立刻屏住呼吸，
悄悄挪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月光下，后院空无一人。但紧接着，
又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打在我窗框上。不是意外。有人在找我。犹豫片刻，
我极其小心地推开了一小道窗缝。冷风瞬间灌入。
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从楼下灌木丛阴影里传来：“陆清安？”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有点耳熟。我努力回忆，好像是婚礼那天，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
似乎是顾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叫顾昀？当时所有人都带着或鄙夷或看戏的表情，只有他，
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同情？“谁？”我声音压得更低。“顾昀。”对方确认了我的猜测，
“长话短说，我帮不了你太多，但这个东西…你或许用得着。
”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从下面被精准地抛了上来，落在窗台内侧。
我飞快地捡起藏入袖中。“小心二叔和王医生…药…”他的声音急促而模糊，
“…只能帮你到这…”楼下传来巡逻保镖的脚步声和手电光。
灌木丛里的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立刻关紧窗户，拉好窗帘，心脏狂跳。
回到沙发角落，我才敢拿出那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微型摄像头，只有纽扣大小，
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简单的网址和登录密码，
以及一句潦草的话：“粘在正对床头的隐蔽处。”顾昀…他为什么帮我？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但眼下，我没有别的选择。这可能是唯一能揭开真相的机会。
第二天，我趁着王医生检查完、护士还没来送药的短暂空档，假装整理窗帘，
迅速而隐蔽地将那个微型摄像头粘在了厚重窗帘褶皱的阴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