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林薇穿着我送的红裙,亲手为我倒上红酒。
“陈默,五年了,该结束了。”她晃着酒杯,笑容像淬毒的刀,“这场婚姻,不过是我为了榨***家资源的骗局。”
“你爸的人脉,你家的资金…现在,该连本带利还给我了。”
我咽下冰凉的酒液,看着她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
“真巧,”我拿出另一叠文件推过去,“五年来你签的每一份‘家庭文件’,都是股权转让协议。”
律师推门而入,当众宣读她家族产业已全部合法转移至我名下。
她父亲冲进来嘶吼时,我晃着酒杯微笑:“爸,您的诈骗集团破产了。”
林薇瘫坐在地,我俯身贴着她耳畔:“戏才开场,你得用一辈子还这张票。”
冰镇过的白葡萄酒滑入水晶杯,杯壁立刻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像某种无声的眼泪。餐厅顶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下来,落在林薇身上。她今晚真美,穿着那条我特意从巴黎带回来的Valentino正红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唇色如血。裙摆随着她走动的姿态轻轻摇曳,像一团流动的、带着温度的火焰。
五根纤细的手指捏着细长的杯脚,将那杯酒轻轻推到我面前。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完美得像橱窗里精心设计的模特假人。
“五周年快乐,陈默。”她的声音也裹着一层糖衣,甜得发腻。
“快乐。”我端起酒杯,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渗进来。杯沿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又空洞的一声“叮”,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荡开小小的涟漪。我抿了一口,酸涩冰冷的酒液滑过喉咙,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更为冰冷的某种东西。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同床共枕,呼吸相闻。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她枕畔洗发水的淡淡花香,甚至她熟睡时无意识翻身卷走被子的习惯……这一切,都曾是我世界里最真实的触感。可此刻,这触感正在被一种缓慢的、精准的剥离感取代。
她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是我当年单膝跪地时颤抖着为她戴上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锐利冰冷的光芒,刺得我眼睛有些发涩。
“尝尝这个,”她拿起银亮的餐刀,姿态优雅地切开面前淋着浓郁酱汁的牛排,叉起一小块,越过餐桌中央那簇开得正盛的香槟色玫瑰,递到我唇边。玫瑰的香气混合着牛排的酱汁味,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你最爱的菲力,三分熟,我盯着厨师做的。”
她的眼睛望着我,眼波流转,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湿漉漉的情意。这情意,在过去五年里,无数次让我沉溺,让我甘愿付出一切。
我张开嘴,接受了那块肉。肉质鲜嫩,酱汁浓郁,确实是顶级餐厅的水准。我咀嚼着,味蕾尝到了鲜美的滋味,大脑却像被一层厚厚的冰壳包裹着,冷静地、一丝不苟地记录着这最后的晚餐里每一个虚伪的细节。
“嗯,不错。”我咽下食物,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朝下。最近几个月,她总是这样放手机。以前,她的手机屏幕永远是朝上的,方便第一时间看到我的消息,或者……我的转账提醒。
“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刀叉,从她那只***版的Birkin包里抽出一个薄薄的、印着烫金律师事务所LOGO的文件夹。文件夹被推到桌布中央,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上周你让我签的那份给流浪动物救助中心的捐款意向书,我签好了。字签在最后一页。”她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鲜红的唇印留在透明的杯壁上,像一个小小的、暧昧的伤口。“你总是这么心善。”她补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心善?我看着她。她眼里的笑意没有丝毫温度,像蒙着一层精心打磨过的琉璃。那份所谓的“捐款意向书”,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我书房的保险柜里。它的最后一页,夹在厚厚的慈善条款说明下面,需要签字的地方,旁边印着几行小得几乎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字,是关于她名下某家空壳公司部分“管理权”的“临时委托”说明。她签得毫不犹豫,龙飞凤舞,带着一种施舍般的随意。
“举手之劳。”我淡淡应道,拿起那个文件夹,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的厚度和重量。这份轻飘飘的文件,是她亲手递过来的、又一块垫在我棋盘上的砖。
晚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华丽的寂静中进行。刀叉偶尔碰撞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谈论着即将到来的米兰时装周,抱怨着某个***款手袋没抢到,又说起她母亲最近迷上了某个昂贵的温泉疗养项目。每一个话题都像精心挑选的装饰品,点缀着这摇摇欲坠的婚姻外壳。我听着,偶尔点头,偶尔简短回应。我的目光更多时候落在餐厅角落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上。五年前,我们刚搬进这栋别墅时,她曾坐在那里,为我弹奏过一曲《梦中的婚礼》。琴声悠扬,她的侧脸在夕阳下柔和得不可思议。那时的我,愚蠢地以为那就是永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