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荒漠初遇车轮碾过戈壁的脉络，发出枯燥的嗡鸣。烈日炙烤着无边的沙海，
热浪扭曲了地平线，世界像一块巨大的、正在融化的琥珀。车内，空调嘶哑地吐着冷气，
混杂着尘土和防晒霜的气味。林砚的墨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过于冷静的眼睛。
她没去推它，只是透过镜片上方，审视着副驾驶上的年轻人。他太年轻了。
这是林砚的第一印象。男孩穿着崭新的卡其色野外作业服，洗得发白，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紧紧攥着一本《西北地区田野考古工作手册》，
封皮都快被汗浸湿了。喉结上下滚动的频率，快得几乎能跟上老旧空调压缩机启动的节奏。
死寂。只有车外风沙刮过车窗的嘶嘶声。林砚的指尖终于动了。
她敲了敲放在操控台上的那份薄薄的简历。纸张发出脆响，打破了沉闷。“陈野。”她开口，
声音被空调声压得有些低，却清晰无比，“二十一岁。长安大学考古系。大三？
”她刻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像一枚小锤，轻轻敲打在沉默上。少年，陈野，
猛地转过头，像是被这突然的声音惊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路蔓延到颈侧。
“是，林老师。”他的声音清亮，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试图掩饰却依旧明显的紧张，
“很荣幸能加入您的队伍，参与这次高昌遗址的勘探。我……”林砚打断他，
墨镜后的目光扫过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嘴角：“跟着我，规矩第一。看，可以。问，可以。
但别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一根头发丝，一粒沙子，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行。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陈野下意识地并拢了膝盖，
那本卷成筒的手册被他更紧地抵在腿上，仿佛那是一面盾牌。“我明白，林老师。
手册我都仔细看过了，操作规程我都记得……”“最好如此。”林砚收回目光，
单手扶稳方向盘，另一只手终于将滑落的墨镜推回原位，彻底遮住了眼睛，
“沙漠里埋着的东西，有的不喜欢被打扰。好奇心，在这里是最多余的东西。
”车猛地碾过一块凸起的碎石，整个车身颠簸了一下。陈野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头顶的扶手。
窗外，无尽的金色沙丘连绵起伏，风卷起沙粒，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急切地，又像是某种古老而不祥的预兆，
伴随着轮胎不断滚动的节奏，一路延伸向沙漠深处。越野车像一叶孤舟，
沉默地驶入这片金色的、吞噬一切的海洋。
2. 营地界限夜幕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绒布，骤然覆盖了整片戈壁。气温骤降，
白日的酷热迅速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凉意。考古队的临时营地扎在一片相对背风的沙谷里。
几顶军绿色帐篷围着一根孤零零的灯柱，那灯泡瓦数不高，
昏黄的光线在沙地上投下细长而扭曲的影子，仿佛某种困倦的怪物。
林砚蹲在一个敞开的金属整理箱前，箱子里分门别类放着白天表层采集的陶片。
她手里拿着一支极细的记号笔，正全神贯注地给一块灰陶片编号。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沙地上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没有抬头。
那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下，一个影子小心地覆盖了她手下的陶片。“林老师。”声音很轻，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试图压低的清朗。林砚的笔尖顿了一下，但没有停止书写。
一杯搪瓷杯递到了她的眼前。杯子里是乳白色的液体，冒着微弱的热气。
杯沿沾着一圈明显的奶渍。“您要的热牛奶。”陈野的声音更近了些，
“厨师说晚上喝这个有助于睡眠，戈壁滩晚上太冷了。”林砚终于写完最后一个编号，
将陶片轻轻放回垫着软布的格子里。她这才抬起头。陈野半弯着腰，保持着递送杯子的姿势，
眼神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局促。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指尖有些发白。她没说话，
伸手去接杯子。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背。只是极其短暂的一下，甚至算不上触碰。
陈野却像是被高温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力道之大，差点把杯子里的牛奶晃出来。
白色的液体在杯子里剧烈地荡漾出细小的涟漪。林砚稳稳地接住了杯子，
仿佛那突如其来的撤离并未发生。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整理箱，
拿起另一块带有云雷纹的红色陶片，声音平淡，比脚下的沙粒还要冷，还要干：“在这里，
要么叫我林教授，”她顿了顿，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线条分明，“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
林砚。”“老师”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明确的、拒人千里的疏离。
陈野僵在原地，缩回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垂在身侧。耳根又有些烧。他想说点什么，
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远处，守夜人开始敲梆子。“嗒。”“嗒。”“嗒。
”枯燥、单调的声音，一下一下，缓慢而执拗地敲打着寂静的夜空气，
也清晰地敲打在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却切实存在的界限上。空气里，
只剩下牛奶淡淡的腥气，和戈壁夜风永恒的呜咽。林砚低下头，继续她的工作，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3. 探方争执太阳悬在头顶，毫不留情地倾泻着光和热。
探方里像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尘土的味道浓得化不开。陈野已经在这里蹲了将近三个小时。
他保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姿势，只有握着手铲和小刷子的手腕在极其细微地动作。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在下巴尖汇聚，然后“啪”地一声，滴落在黄土里，瞬间被吸收，
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圆点。他的指尖早已被黄土染透，甚至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泥，湿了又干，
干了又湿，结成了一层硬壳。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小刷子刷开的浮土下，
露出了一点不一样的色泽。暗绿色，带着铜锈的斑驳。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又刷了几下。一个弯曲的、优雅的器物的口沿，逐渐显露出来。
上面似乎雕刻着极其精细的纹样。是酒器？爵？觚？心脏猛地撞向胸腔，
一种混合着巨大发现喜悦和极度专注的兴奋感瞬间攫住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伸出手，
想要拂开那最后一点覆在上面的细土，
更清晰地触摸那千年之前的造物——他的手腕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那力量极大，
铁钳一般，捏得他腕骨生疼，瞬间阻断了他的动作，也掐灭了他所有翻腾的情绪。
陈野骇然抬头。林砚不知何时站在了探方边缘，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背对着光，
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即使在暗处也灼灼逼人，
像两点寒冰，又像是古墓里镇守的兽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谁教你直接用手碰文物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闷热的空气里。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疼痛感越来越清晰。“可是林老师，”陈野试图解释，
手腕上的疼痛和那股严厉的视线让他呼吸有些不稳，“这爵的纹饰……我看不清，
我只是想……”“没有可是。”林砚打断他，每个字都像冰珠砸下来，“考古不是探险游戏，
更不是让你满足好奇心的寻宝。你的手汗，你皮肤上的油脂，甚至你呼吸带出的水汽，
对它都可能是毁灭性的。一次不经意的触碰，毁掉的就是一段无法再现的历史。
”她的眼神里的厉色让他脊背发凉，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某种畏惧。林砚松开了手。
陈野猛地收回手，腕上一圈清晰的红痕，火辣辣地疼。那痕迹深深烙在皮肤上，
像一道被戒尺狠狠抽打过的印记，醒目，且带着羞辱般的痛感。他握着自己的手腕，低着头，
不敢再看她。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窘迫、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林砚不再看他，
仿佛刚才那凌厉的出手只是幻觉。她戴上手套，拿过工具，
极其专业而小心地清理着那件青铜爵周围的泥土，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个婴儿。
“记住这种感觉。”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比之前更冷，“在这里，
敬畏心比好奇心更重要。下次再犯，就离开探方，回去抄写文物保护手册。
”风卷起探方上的浮土，迷了人的眼。陈野蹲在原地，
腕上的红痕灼热地提醒着他界限的存在。而那件青铜爵，在小心翼翼的清理下，
逐渐露出真容，沉默地见证着刚才的一切。4. 雨夜靠近戈壁的天气，像孩子的脸。
前一刻还是星斗满天，下一刻，毫无征兆地，狂风就卷着沙石狠狠拍打在帐篷上，
发出暴雨般的疾响。紧接着，沉重的雨点真的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密集得吓人，
几乎要把那单薄的帆布帐篷撕裂。帐篷在风中剧烈地摇晃，拉链哗哗作响。
陈野蜷缩在睡袋里，牙关控制不住地打颤。白天在探方里出的汗，此刻变成了冰冷的枷锁，
紧紧裹着他。额头滚烫，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流，
身体却一阵阵发冷，冷得骨头缝都在疼。意识像是漂浮在滚烫的海洋上，忽沉忽浮。
外面呼啸的风雨声，听起来遥远又不真切。好像有脚步声。很急，踏在泥水里，由远及近。
帐篷拉链被猛地划开的声音，尖锐地刺入他混沌的意识。
一股冰冷的、带着湿漉漉雨腥气的风猛地灌了进来。陈野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身影钻了进来，带着一身的水汽和寒意。是林砚。她的头发湿透了，
几缕粘在额角和脸颊，冲锋衣上还在滴着水，水珠滚落，在她脚边形成一小滩深色。
她怀里抱着那个绿色的急救箱。帐篷里唯一一盏露营灯的光线昏暗，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甚至没顾上擦一下脸，就径直蹲到他的地铺前。
冰冷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探上他的额头。那过于清凉的触感，
让他烫得快要烧起来的皮肤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别动。”她的声音传来，
不同于白日的冷硬，带着一种被雨水浸泡过的、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柔软？
那丝柔软让他停止了瑟缩。他甚至无意识地，贪恋那一点冰凉，微微向她手的方向靠了过去。
林砚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收回。她的指尖在他额头停留了片刻，确认着温度。
“39度以上。”她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眉头拧紧了。她打开急救箱，
翻找的声音窸窣作响。她拿出药板，抠出白色的药片，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张嘴。
”她命令道，语气又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干脆，但尾音却拖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陈野昏昏沉沉地顺从。冰凉的药片被塞进他干热的嘴里。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下唇。那触感，微凉，带着雨水的湿润，
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两人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两人同时僵住了。动作停滞。
呼吸似乎也停滞了。帐篷里只剩下雨水疯狂击打帆布的喧嚣，
和彼此突然变得清晰可闻的、有些混乱的呼吸声。就在那尴尬如同实质般弥漫开，
几乎要将两人冻结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声猛地炸开，
仿佛就在帐篷顶上翻滚而过。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填满了所有空间，
将那短暂的、暧昧的、令人无措的接触炸得粉碎。灯光随之猛地晃动了一下。
林砚猛地收回手，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快：“把药吃了，好好休息。
明天要是还烧，就送你去最近的卫生所。”她语速很快，几乎有些匆忙地拉好急救箱，
转身就要离开。陈野望着她的背影，嘴唇上那一点微凉的触感，
却比高烧更加灼人地烙印在那里。拉链被重新拉上的声音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也隔绝了她消失的身影。帐篷里重新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残留的尴尬。
还有那惊天动地的雷声，余音似乎仍在耳膜里震荡。5. 文物秘密月亮升起来了。
戈壁的月亮，大得惊人，亮得惊人，像一枚冰冷的银盘，低低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清辉泼洒下来，将沙丘、帐篷、零散的设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而柔和的边。
白日的喧嚣和燥热彻底褪去，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和一种近乎神圣的洁净感。临时整理帐篷里，
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白光灯。其他队员早已休息。只有陈野还坐在工作台前。
他面前放着那盏白天刚刚提取出来的青铜雁鱼灯。它锈迹斑斑，
却依旧能看出造型的优雅巧妙。他正在进行初步的清理，
用软毛刷一点点剔除缝隙里干涸的泥土。刷子轻轻滑过灯座底部的一个凹陷处。
触感有些异样。不像泥土，更坚硬，也更光滑。他停下动作，凑近了些，
用镊子尖极其小心地拨弄。一点温润的、不同于铜锈的色泽露了出来。白色？青色？
他的心轻轻一跳。屏住呼吸，动作更加轻柔。几分钟后，
一枚小小的、不到指甲盖大小的玉饰，被他从那个极其隐蔽的卡槽里取了出来。就着灯光，
他看到玉饰上似乎刻着极其纤细的纹路。对着光仔细辨认，
那似乎是一个极其模糊的人像轮廓，线条古拙，因为年代久远和微小，细节难以辨认，
但确实是人形。一种混合着发现和困惑的情绪涌上来。这玉饰为何会藏在这里？
是工匠的随意为之，还是有意隐藏？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攥着那枚小小的玉饰，
快步走出帐篷。月光如水，瞬间包裹了他。他四下张望，很快看到沙丘旁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砚没有回帐篷休息。她独自一人站在一座沙丘的背风面，望着远方的月色沙海，
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甚至……柔和。白日里的锋利和冰冷，
似乎被这月光悄悄融化了些许。“林老师！”陈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快步走过去，摊开手掌，“你看这个！我在灯座底下发现的，藏得很隐蔽，
上面好像刻着……”他的话戛然而止。林砚转过了身。
她的目光落在他掌心那枚小小的玉饰上。一瞬间，所有的柔和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瞳孔在月光下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下一秒，她的动作快得惊人！
她猛地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他拿着玉饰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
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放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甚至破了音，
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克制，里面充满了某种他从未听过的、几乎是恐慌的情绪。
“把它放下！现在！立刻！”陈野彻底愣住了，被她剧烈的反应惊得不知所措。
手腕被她攥得生疼，那枚玉饰几乎要嵌进他的掌心。“林老师？
这……”“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那枚玉饰，
仿佛那不是一块古玉，而是一条毒蛇，“这不是普通的饰物，
它是……它是……”后面的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诅咒，刚一出口，
就被戈壁夜晚无常的风猛地卷走，撕碎，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陈野什么也没听清。
他只看到林砚猛地从他僵硬的掌心里夺过那枚玉饰，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一样，
看也不再看一眼，
另一只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她用来存放重要小件文物的便携式金属保险盒。
她的手抖得那么厉害，试了两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盒子打开，又迅速合上。
那枚带着千年体温的微凉玉饰，被彻底锁进了冰冷的金属里。她紧紧攥着那个小铁盒，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却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她抬起头，看了陈野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他完全看不懂，里面有恐惧，有警告，有慌乱，甚至还有一丝……绝望？然后，
她一言不发，猛地转身，几乎是逃跑般地，快步走向自己的帐篷，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留下陈野独自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被她掐痛的触感，掌心空落落的，
只有月光无声地流淌其中。风更冷了。6. 沙丘告白一天的工作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夕阳西沉，将天边的云彩烧成一片绚烂而悲壮的橘红，巨大的沙丘投下绵长而深邃的阴影，
整个世界被一种温暖又苍凉的光线笼罩。队员们收拾工具，陆续返回营地。喧闹声渐渐远去。
陈野看着林砚独自一人朝着营地外围一座高大的沙丘走去。她的背影挺直，
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和孤寂。这几天，她一直在躲他。自从那晚之后，
她的冷漠变本加厉，甚至不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那种刻意保持的距离，像一堵无形的墙，
比任何斥责都让人难受。一股冲动猛地攫住了他。他几乎是跑着追了过去。沙地柔软，
踩下去深一脚浅一脚，阻碍着他的速度。等他气喘吁吁地爬上沙丘顶部时，林砚正站在那里，
望着落日最后一抹余晖。听到脚步声，她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回头。“林老师。
”陈野的声音因为奔跑和紧张而有些急促，比掠过沙丘的风还要急迫。林砚沉默着，
仿佛没有听见。“我知道你在躲我。”他走到她身后，距离很近，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最终在沙丘的顶端叠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林砚猛地转过身。
夕阳的光勾勒出她清晰的轮廓，她的眼睛里映着火光，却冰冷一片。“陈野，回营地去。
”她的声音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回去！”陈野上前一步，
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固执和一种不管不顾的炽热，“我不明白！我不在乎你比我大十一岁，
我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考古队里的风言风语我根本……”“陈野！”林砚猛地打断他，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震颤，“你别犯傻了！我们不可能！你懂吗？不可能！
”她的眼眶在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泛了红，虽然她极力抑制，
但那抹红色在苍白的夕阳下依旧刺眼。她说完，转身就想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失控的场景。
陈野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滚烫，
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灼烧着她的皮肤。“为什么不可能？”他执拗地追问，
手指收得更紧，不容她挣脱，“是因为那个玉饰？因为它藏着什么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