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弟弟受辱
温暮初反复摩挲着帆布包带,包里那张医院催款单让她没有时间犹豫。
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烫金包间门。
震耳的音乐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满眼都是***版球鞋和晃眼的潮牌,而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沾着消毒水渍的旧T恤,像一株误入花园的野草,格格不入。
“学长。”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看向被人群簇拥着的梁以安。
梁以安抬眼,看到温暮初不安的样子,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他又想起一年前,温教授把他送的玫瑰扔在地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鄙夷。
“梁以安,你配不上我女儿。”
心里涌起一阵怨怼,但被他隐藏得极好,很快脸上堆起笑,拨开人群走向温暮初。
手臂一伸,扣住她的腰,半强制地将她带到人群中央。
“介绍下,我学妹,温暮初。”
他抬高声音,带着炫耀,“南大校花,艺术系的高材生——当年在音乐厅弹肖邦,台下多少人都看呆了,还记得吧?”
哄笑声和口哨声立刻响起,一个黄毛怪声怪调起哄。
“梁哥好眼光!
这才是真女神!”
温暮初肩膀发僵。
这笑声她太熟了——自从两个月前父亲身败名裂,母亲车祸离世,温家一夜之间倾覆,她从云端跌入泥潭,这种混杂着嘲弄和怜悯的笑声就没断过。
但她没躲,首视梁以安:“学长,景然的护心药快断了,特护费用……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我可以打欠条,按银行利息还。”
梁以安却嗤笑一声,把杯威士忌塞进她手。
“喝了这杯再说。”
“学长,我不会喝酒……不会喝酒?”
梁以安故意戳她痛处。
“温教授没教过你?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哪能挑三拣西?
几个月前你在台上弹钢琴时,可不是这副扭捏样子。”
这话扎进心里。
温暮初想起上周在医院,景然插着氧气管还对她笑。
“姐姐,等我好了,再听你弹《夜曲》。”
指甲掐进掌心,她闭了闭眼,刚要仰头灌下,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声劝。
“梁哥,她脸色不好,要不还是算了吧……你懂什么!”
黄毛推了男生一把,“梁哥这是给她救弟弟的机会,别不识抬举!”
男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温暮初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骨气哪有景然的命重要?
她紧闭双眼,举杯灌下。
辛辣的液体像火一样烧过喉咙,灼得胃里发疼。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涌出眼眶,酒洒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这才对。”
梁以安伸手想捏她脸,“我学妹就是懂事——”温暮初偏头躲开,手背蹭过嘴角。
“学长,钱……急什么?”
梁以安冲黄毛抬下巴,“再满上。”
又一满杯酒递到唇边,温暮初的胃己经开始绞痛。
为了省下饭钱买护心药,她今天什么都没吃,空胃被酒精烧得像要裂开。
但只要想到弟弟,她只能豁出去!
不知喝了多少,天旋地转间,甜腻酒气钻进鼻腔,她猛地扑向垃圾桶。
酸水混着胆汁呕出来,呛得她眼泪首流,恍惚间好像听见景然的声音:“姐姐,别喝了……温教授看见女儿这样,怕是要爬出来。”
“落魄凤凰不如鸡啊。”
议论声像针戳耳膜。
温暮初抠着桶壁,指节发白,这时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同于其他人的轻蔑,这目光极静,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鸢尾花香,与甜腻的香氛格格不入,让她混沌的意识突然清醒了几分。
她下意识抬头,撞进角落里一双湛蓝色的眼眸。
那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眉骨高挺,鼻梁锋利,下颌线清晰。
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周身散发着矜贵的疏离感。
他的目光沉静望着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让她莫名觉得:他像是在审视一件属于他的所有物。
这个念头让温暮初心头一紧,胃里又翻搅起来,刚想撑着茶几站起,手腕突然被攥住。
“还有最后一杯,喝完转一周的钱。”
梁以安的声音带着酒气。
“放开我!
景然情况不好,我得去医院!”
“不喝别想走。”
梁以安拽得更紧,伪善全褪,“温暮初,你以为你还是温家大小姐?
想要钱救你弟弟,就得听我的!”
温教授不是最清高,最瞧不起他这种“满身铜臭”的商人吗?
不是斩钉截铁说他“配不上我女儿”吗?
现在好了,他最宝贝的女儿,还不是要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来求他施舍!
而他,就要亲手把这朵高不可攀的玫瑰,揉碎在泥里,践踏进尘埃!
“今天这杯,你不喝也得喝!”
怀着一股报复心理,梁以安按住她的后颈,强迫她往酒杯凑。
温暮初拼命挣扎,可她那点力气根本抗衡不了。
冰凉酒液泼了她满脸,顺着下巴流进衣领,湿透的T恤贴在身上,引来周围人更加刺耳的口哨声和哄笑。
“喔——!”
“梁哥威武!”
“看看!
这才够劲!”
温暮初闭紧眼,忍受着这一声声羞辱,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喧嚣。
“放开她。”
起哄声瞬间消失。
所有人望过去——角落里的男人不知何时站起身,湛蓝眼眸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梁以安接触到他的眼神,酒意霎时清醒大半,攥着温暮初手腕的力道松了松。
这时,温暮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挣扎着接起,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
“温小姐!
景然氧饱和度掉了!
医生正在抢救,你赶紧来医院!”
“我马上来!”
她挂了电话就想冲出去,可梁以安再次攥紧她的手,眼神阴鸷。
显然是不想就这样放她离开。
男人走了过来。
黑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声音,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压迫。
他停在他们面前,目光掠过她满脸酒渍,落在梁以安攥着她的手上,声音更冷。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梁以安手一抖,彻底松了劲。
温暮初踉跄后退,撞进男人的手臂。
他的手臂很硬,那股淡而清冽的鸢尾花香更清晰了,莫名让她慌乱的心跳慢了一拍。
她没敢抬头,低声道了句“谢谢”,逃也似的冲出包间。
跑过走廊时,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
“把她的包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