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偷了我的高考成绩,顶替我去了北大。爸妈把我锁在房间里,我妈红着眼圈说:“昭昭,
你姐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你就当可怜她,让给她这一次。”我爸在门外抽着烟,
声音含混:“反正都是一家人,谁去都一样。再说了,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早晚要嫁人的。”这是我被锁的第三天。我看着窗外,没说话。我叫林昭,我姐叫林雪。
十八年前,我爸妈从孤儿院抱养了她。一个月后,他们发现我妈怀上了我。从小到大,
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是林雪的。她说心脏不好,不能累着,所以家务活都是***。她说胃不好,
不能吃凉的,所以饭桌上最后一块热乎的排骨永远在她的碗里。我一直以为,
只是因为她身体弱,爸妈才更疼她。直到高考出分那天。我考了712分,稳上北大。
林雪只考了480分,一个普通二本的分数。那天晚上,我听见他们在书房里吵架。
“必须让小雪去!她为了高考,心脏病都快复发了!”我妈的声音尖锐。
“可这成绩是昭昭的,让她复读一年?”我爸还在犹豫。“复读?你让她怎么跟同学说?
说她连个二本都没考上?她会死的!”然后是死一样的寂静。再然后,
我听见我爸下了决定:“那就这么办吧。昭昭那边,我们来劝。她脾气好,会懂事的。
”他们以为我会懂事。我只是看着窗户上的铁栏杆,那是为了“保护”林雪,
怕她心脏病发作时想不开,特意装的。现在,它成了囚禁我的笼子。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
我听见林雪在客厅里发出惊喜的尖叫。我听见爸妈欣慰地笑着,说:“我们家小雪真争气,
考上北大了。”我的心,在那一刻,就死了。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冷静地,
拔掉了房间里座机的电话线。然后,把床单和窗帘撕成布条,拧成一根结实的绳子,
一头绑在暖气管上,一头扔出窗外。这里是二楼。不高,但摔下去也够疼。我不在乎。
顺着绳子滑下去的时候,手心被磨得血肉模糊。我没吭声,落地后,
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栋我住了十八年的房子。我瘸着腿,一步一步,
走进了街对面那家亮着灯的派出所。进去的第一句话是:“警察同志,我举报。
有人伪造身份信息,冒名顶替,窃取我的高考录取通知书。”2接待我的是个年轻的警察。
他看着我一身的狼狈,手上的血,脚踝的红肿,眉头皱得死紧。“小姑娘,你先别急,
坐下慢慢说。你说有人顶替你上大学?是谁?”“我姐姐,林雪。”我开口,
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亲姐姐?”“不是,”我摇头,“她是爸妈领养的。
”警察给我倒了杯热水,让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我没说爸妈把我锁起来的事,
只说了成绩和录取通知书。警察做了笔录,然后看着我:“这件事,证据呢?你有准考证,
有身份证,学校也有你的档案。她是怎么顶替你的?”我沉默了。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么严格的流程下。警察看我答不上来,叹了口气:“小姑娘,高考是大事,不能开玩笑。
你是不是跟你姐闹矛盾了,或者……没考好,一时想不开?”我没反驳。我只是站起来,
对他鞠了一躬:“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蒙蒙亮。我没回家,
我知道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我用口袋里仅剩的二百块钱,找了个最便宜的日租房住下。
第一件事,我去医院。不是看脚伤,是去档案室。我告诉医生,
学校申请助学金需要直系亲属的出生证明。医生没怀疑,从落满灰尘的档案柜里,
找到了我和林雪的出生档案。我的是在市人民医院,出生日期,血型,父母签字,一应俱全。
林雪的档案很简单,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着“弃婴”,和被我爸妈领养的日期。
没有出生医院,没有具体生日,只有一个大致的骨龄推测。这就是问题所在。
一个连准确出生信息都没有的人,是怎么上的户口,办的身份证,还参加了高考?
我把两份档案都复印了。第二件事,我去移动营业厅。我告诉工作人员,我手机丢了,
想拉一份通话详单。拿到详单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号码。我爸的。
在出分后那几天,他和一个尾号是“8888”的陌生号码,通话了二十多次。
我用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接通,一个圆滑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喂,哪位?
”我没说话。对方“喂”了几声,不耐烦地说:“林局长,是你吗?
你女儿那事儿我都给你办妥了,钱什么时候给我结一下?”我挂了电话。林局长。
我爸只是个普通工人,他不姓林。我们这个市,教育口的最高负责人,姓林。我全明白了。
我爸,用他全部的积蓄,或许还借了高利贷,买通了关系,为林雪伪造了全套的学籍档案,
用我的成绩,给她铺了一条通往北大的路。他们不是劝我“让”,他们是从一开始,
就没给我留任何选择。3我在日租房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我没出门,
就靠着几桶泡面过日子。我爸妈没找我。或许他们以为我闹脾气,过几天自己就回去了。
或许,他们巴不得我永远别回去。我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也好,我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在想,我到底算什么。一个给他们亲生女儿的身份“查漏补缺”的工具?
一个为了衬托林雪的“珍贵”,而被随意丢弃的残次品?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发高烧,
烧到快四十度。我妈摸了摸我的额头,只是皱着眉说:“你怎么这么能折腾人。”然后转身,
去厨房给林-雪炖她爱喝的银耳汤,因为林雪说她最近有点上火。那天晚上,
是我自己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社区诊所。还有一次,学校开家长会,
老师想表扬我拿了全市奥数竞赛第一名。我爸妈都没去,
他们要去医院陪林雪做常规心脏检查,虽然最后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十八年,一桩桩,
一件件。那些我曾用“姐姐身体不好”来安慰自己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
一刀一刀地,剐着我的心。原来,不被爱,才是我唯一的原罪。一个星期后,
我走出了日租房。脚踝已经消肿,手心的伤也结了痂。我找了个餐厅刷盘子的工作。
包吃包住,一个月三千块。很累,每天腰都直不起来,手上全是洗洁精的味道。
但我心里很踏实。我需要钱。做DNA鉴定需要钱,请律师需要钱。我开始自学法律。
我看那些案例,看相关的法律条文。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只靠警察。我要把所有的证据,
都攥在自己手里。我给我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他是唯一一个在高考后还关心我情况的人。
电话接通,他很惊讶:“林昭?你跑哪里去了?你爸妈都快急疯了,说你离家出走了!
”我没解释。我只是问他:“老师,您还记不记得,高考前填报志愿的时候,
您让我们都抄了一份纸质的备份?”班主任“啊”了一声,说:“好像有这么回事,我找找。
”过了十几分钟,他回电话过来,语气很激动:“找到了!你的,还有林雪的,都在!
怎么了?”我说:“老师,这份东西,您千万替我保管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爸妈。
以后,它会是呈堂证供。”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林雪,爸,妈。
这场游戏,从我走出那个家门开始,规则,就由我来定了。
**4</strong>刷盘子的日子很枯燥。每天就是无穷无尽的油污和碗碟。
餐厅的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空气里混着汗味和廉价香水的味道。跟我同屋的,
都是些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们不读书,早早出来打工,
聊的话题永远是哪个客人长得帅,哪个平台的直播能赚钱。她们看我的眼神,
带着点好奇和怜悯。“小昭,你长得这么干净,看着就不像干粗活的。家里出什么事了?
”一个叫小莉的女孩问我。我摇摇头,说:“想自己出来闯闯。”没人信。
但她们也没再多问。在这里,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笔烂账,没人有兴趣去翻看别人的。
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三千块。我留下五百块当生活费,剩下两千五,全都拿了出来。
我先去了本市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前台小姐看我穿着餐厅的工作服,
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神里带着点轻蔑。“有预约吗?”“没有。我想咨询一下。
”“咨询费一个小时八百。先交钱。”我把皱巴巴的一千块钱放在桌上。
她才不情不愿地给我安排了一个年轻的律师。律师姓张,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精明。
他听我把事情说完,眉头都没动一下。“冒名顶替上大学,这案子性质很恶劣。但是,
取证会非常困难。”他说,“你需要证明,去报到的‘林昭’不是你,
而且她使用的所有身份证明,都是伪造的。”“我有办法证明。”我说。“哦?
”他来了点兴趣。“DNA。”我说出这两个字,“我是我爸妈亲生的。林雪不是。
”张律师的眼睛亮了。“这是个突破口。但是,亲子鉴定需要当事人双方的样本。
你怎么拿到你爸妈和林雪的样本?”“我有办法。”从律所出来,我心里有了底。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进到我家,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的人。我想到了小莉。那天晚上,
我请她吃了顿烧烤。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小莉,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小莉看着那沓钱,愣住了。我把我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没有添油加醋,
只是平静地陈述。她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她把钱推了回来,只抽了一张一百的。
“饭钱我收了。这个忙,我帮你。”她说,“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重男轻女,不对,
到你家这,是重‘养’轻‘亲’的糊涂蛋。”我看着她,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
感觉到了一丝暖意。5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小莉找了个老乡,假扮成燃气公司的安检员,
去了我家。我爸妈没怀疑。那个“安检员”进门后,借口喝水,
很自然地拿走了他们用过的三个杯子。一个是我爸的,一个是我妈的,一个是林雪的。
杯子上,有他们新鲜的唾液。小莉把装着杯子的密封袋交给我时,手还有点抖。“昭昭,
这……这真的行吗?我怎么感觉跟演电影似的。”我把钱塞给她:“行不行,都要试。小莉,
谢谢你。”她没再推辞,收下了。她需要钱,她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我拿着样本,
去了省城最大的一家司法鉴定中心。加急,三天出结果。等待结果那三天,我过得很难熬。
我脑子里一遍遍地想,万一,万一我才是那个被领养的呢?那这一切不都成了笑话?
我不敢想下去。这十八年的委屈,那些被忽视、被牺牲的瞬间,难道都是我的错觉吗?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餐厅老板看我脸色不好,骂我:“不想干就滚蛋!
别在这给我装死!”我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把碗刷得更快了。第三天,我拿到了鉴定报告。
我没敢当场打开。我揣着那个牛皮纸袋,手抖得厉害。我回了日租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把那几张纸抽了出来。我没看那些复杂的图谱,
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鉴定结论:一、支持林建国为林昭的生物学父亲。
二、支持王秀兰为林昭的生物学母亲。三、排除林建国、王秀兰为林雪的生物学父母。
我看着那几行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委屈,不是难过。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没有被抛弃。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就够了。
我把报告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是我的第一把刀。
一把足以剖开他们所有谎言和伪装的,最锋利的刀。6拿到了DNA报告,
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但我知道,这还不够。这份报告只能证明我和林雪的身世,
不能直接证明她顶替了我。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我把目标锁定在了林雪身上。
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北大了,过着本该属于我的大学生活。我不能去学校找她,那会打草惊蛇。
我需要了解她的一切,她的社交,她的课程,她写的每一个字。我想到了社交网络。
我花钱请餐厅里一个懂电脑的小伙子,帮我“找”到了林雪所有的社交账号。她的朋友圈,
她的微博,她的抖音。她过得很好。照片里,她站在北大的校门口,笑得灿烂。
文字是:“新生活的开始,感恩一切。”她去参加社团活动,去联谊,去听音乐会。
每一张照片,都洋溢着青春和喜悦。而这些,本该是我的。我看着那些照片,心里没有嫉妒,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你笑得越开心,将来,就会哭得越难看。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
分析她发的每一个字。我发现,她很喜欢在朋友圈里分享一些手写的笔记,或者摘抄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