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打了……孩子,我的孩子……”
冰冷的铁棍砸在我的小腹上,剧痛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我死死护着肚子,可鲜血还是染红了我的裤子。我的丈夫张军,却冷漠地抱着他怀里的白月光,“林晚,你闹够了没有?小雪只是不小心推了你一下,你至于装得这么严重吗?”
我绝望地看着他,又看向他怀里楚楚可怜的闺蜜白雪。她肚子里怀着张军的孩子,而我肚子里这个,却要因为她“不小心”的一推,没了。
“张军,我恨你!”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听见脑子里响起一个又急又气的女声:“林晚你个猪脑子!老娘要是能动,第一个就撕了这对狗男女!”
这声音……是我出车祸死了三年的闺蜜,苏月?
再次睁眼,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喜庆的唢呐声。
我正穿着一身红色的确凤褂,坐在铺着大红喜字的婚床上。
墙上的日历,赫然写着:1982年10月5日。
今天,是我和张军结婚的日子!
我重生了?
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响了,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林晚!醒醒!还搁这儿发愣呢?老娘穿你肚子里带你重生,不是让你再跳一次火坑的!赶紧的,踹了那渣男,咱俩发家致富去!”
“林晚!你个猪脑子!给我醒醒!”
尖锐又熟悉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我猛地从混沌中惊醒。
入目是刺眼的红,红色的喜字,红色的被褥,还有我自己身上这身土得掉渣的红棉袄。
我不是被张军和白雪害死了吗?小腹被铁棍重击,孩子流掉,失血过多而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怎么可能只是个梦?
“发什么呆!”脑子里的声音又在咆哮,“看看墙上!1982年!你跟那个人渣结婚当天!林晚,老天爷给了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再敢犯蠢,我苏月就是从你肚子里蹦出来,也要亲手掐死你!”
苏月……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是我最好的闺蜜,三年前为了救一个小孩出车祸死了。我一直以为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她竟然……穿进了我未出世的孩子的身体里,陪着我一起重生了?
我下意识地抚上还平坦的小腹,那里温温热热的,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回应我。
“哭什么哭!眼泪留着等赚大钱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再流!”苏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嫌弃,但更多的是心疼,“外面那人渣的妈已经在催了,你准备怎么办?还想再嫁一次,然后等着几年后被他活活打死?”
嫁?
我怎么可能再嫁给张军那个畜生!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天,满心欢喜地嫁给了他。我以为他是我的良人,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对我婆婆好,甚至对他的白月光“闺蜜”白雪都言听计从。
结果呢?
我爸妈给我的嫁妆钱,全被婆婆拿去给张军的弟弟娶媳妇。我在厂里辛辛苦苦上班的工资,全被张军拿去给白雪买漂亮的裙子和进口雪花膏。
他们一家像吸血鬼一样榨干我的一切,最后,在我怀孕的时候,张军为了给白雪肚子里的野种一个名分,残忍地杀害了我和我的孩子。
重来一世,我不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我还要活出个人样!
“苏月,我听你的。”我擦干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这个婚,我不结了!”
“这才对嘛!”苏月的声音里透着欣慰,“不过你可想好了,这年头悔婚可是天大的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直接说不嫁了,你爸妈那关就过不去。”
我当然知道。
八十年代,思想保守,悔婚的女人,名声就全毁了。
但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场婚事,黄得“合情合理”。
“砰砰砰!”
房门被粗暴地拍响,门外传来我未来婆婆王桂芬尖酸刻薄的嗓门:“林晚!你个死丫头在里面磨蹭什么呢?吉时都快到了,还等着八抬大轿来抬你吗?赶紧出来拜堂!”
我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
苏月在我脑子里出主意:“待会儿出去,什么都别说,先哭!哭得越惨越好!把所有人都给哭懵逼!”
我懂。
拉开门,院子里站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张军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正不耐烦地看着我。他旁边,站着一脸“担忧”的白雪。
看到我,王桂芬的三角眼一瞪,上来就要拉我:“磨蹭什么!赶紧的,客人都等着呢!”
我脚下一软,顺势就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我不活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我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吼蒙了。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
王桂芬也愣住了,指着我骂道:“你个死丫头!发什么疯!大喜的日子你哭丧呢?”
我爸妈也慌了,赶紧跑过来扶我:“晚晚,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谁也不理,就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天抢地:“我好苦的命啊!还没过门就要被婆家这样欺负!这要是进了门,还有我的活路吗?我不嫁了!我不嫁了啊!”
张军的脸瞬间就黑了,他几步走过来,压低声音怒斥我:“林晚!你闹够了没有!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存心想让我们张家丢脸是不是?”
丢脸?
这才哪到哪?
我就是要让你们张家,今天把几十年的脸都丢尽!
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周围的邻居,哭得更大声了:“各位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你们来评评理啊!”
我指着王桂芬,声音凄厉:“我嫁给张军,我们家不仅一分钱彩礼没要,我爸妈还陪嫁了三百块钱,一台缝纫机,还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可他们张家呢!昨天来送聘礼,就送了两斤猪肉,两瓶罐头!今天早上来接亲,说好的给我的改口红包,到现在一个子儿都没见着!”
“现在,还没拜堂,他妈就对我又吼又骂,指手画脚!这哪里是娶媳妇,这分明是娶个不要钱的保姆回去啊!”
我的话一说完,周围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三百块嫁妆?我的天,林家真是下了血本了!”
“张家也太抠门了吧?三百块的嫁妆,改口费都不给?”
“就是啊,这还没过门就这么横,以后日子能好过?”
王桂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她最是要面子,被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了老底,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冷笑,“那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把你儿子准备给我的改口红包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你们张家到底有多‘大方’?”
王桂fen顿时就噎住了。
改口红包?她压根就没准备!在她看来,我能嫁给她儿子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还想要钱?做梦!
张军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拉了拉王桂芬的衣袖,低声道:“妈,你赶紧拿点钱出来,别让她再闹了!”
王桂芬肉疼得不行,可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只能咬着牙,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几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毛票,塞给我。
“给你!不就几块钱吗?至于这么闹吗?真是小家子气!”
我捏着那几张加起来不到五块钱的毛票,不怒反笑。
“五块钱?”我举起手里的钱,展示给所有人看,“各位看到了吗?三百块的嫁妆,就换来五块钱的改口费!张家这算盘打得,我在厂里当会计都自愧不如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王桂芬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白雪突然走上前来,柔柔弱弱地拉住我的手,一脸关切地说:“晚晚姐,你别生气了。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节俭惯了。你看,为了你和军哥的婚事,她都瘦了好几圈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三言两语,就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抠门说成节俭。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这张嘴骗得团团转,把她当成亲姐妹,什么都跟她说。结果她转头就添油加醋地告诉张军,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
我看着她那张伪善的脸,胃里一阵翻涌。
脑子里,苏月已经开骂了:“我靠!这绿茶味儿冲得我差点当场孕吐!晚晚,撕她!别让她装!”
我当然不会让她继续装下去。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力气大得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白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我是跟张家谈婚论嫁,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还是说,你也想嫁进张家,替我受这份气?”
白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地看着张军,仿佛我才是那个欺负人的恶霸。
张军立刻心疼了,他一把将白雪护在身后,怒视着我:“林晚!你够了!小雪是好心劝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赶紧给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