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认识我,
上的标题:“豪门弃妇欧阳雪”、“拜金女梦碎记”、“汪曾两名门公子争风吃醋的祸水”。
他们说的没错。我曾经的人生,就是一场精心计算的攀附。
我出生在南方一个潮湿、破败的小城。我的赌鬼父亲,在我十六岁那年,为了一笔赌债,
把我卖进了灯红酒绿的地方。那里没有尊严,只有明码标价的身体和强颜欢笑的夜晚。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在廉价的香水和男人的汗臭里烂掉。直到我遇见了曾镇渊。
他是那个世界的王。他一句话,就能把我从泥潭里捞起来,给我穿上昂贵的裙子,
戴上璀璨的珠宝,让我住进云端般的公寓,抹去我所有不堪的过往。
他施舍给了我“曾镇渊未婚妻”这个头衔,像给一件所有物贴上华丽的标签。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绝对服从。我的穿着、我的社交、我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他的审美和规矩。
我是他圈养的金丝雀,存在的意义就是取悦他,证明他的权力和品味。我以为这就是幸福。
直到我看见了林淡。那个下午,在医院,
我亲眼看见曾镇渊——那个永远冷静、掌控一切的男人——为了她,卷起袖子,
手忙脚乱地熬药、找外套、灌热水袋。他看她的眼神,是我从未得到过的、带着卑微的珍惜。
而我生病的记忆里,只有他坐在对面处理文件时冷漠的侧脸,和一句程式化的“好点了吗?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寒冷和羞耻。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不会爱,他只是不爱我。我从未被当做一个“人”来爱,
我只是他买来的一件精美摆设。1 幻灭的真相医院的暖气开得很足,甚至有些燥热。
我是来找曾镇渊的,厚着脸皮找我为了汪骏而出轨的前未婚夫帮忙,
我以为这已经让我难堪至极,但没想到眼前窥视到的一幕,让我头皮发麻,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我站在虚掩的病房门边,像一尊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雕像,
看着里面的……“一家三口”?!曾镇渊,
那个我记忆里永远西装革履、眼神像西伯利亚冻土一样的男人,
此刻卷起了他高级定制的衬衫袖子,手腕上那块能买下一套公寓的表被随意搁在茶几上。
他正对着手机上一张清单,笨拙地称量着那些黑乎乎的中药材。眉头微蹙,
不是他惯常签署亿万合同时的冷酷,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旁边放着林淡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文献,他看都不看一眼。曾毅轩,
那个以捉弄我、朝我的高跟鞋里倒红酒,放图钉的恶趣味为乐,动不动言语羞辱我的小恶魔,
像只摇尾巴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哥,递姜块,拿毛巾,
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的殷切。
而林淡——这个曾被我抢走了男朋友汪骏后猛然闯入我视线的女人,她只是靠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像一尊易碎的玉瓷。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忙碌,
一种奇异的宁静笼罩着她。那不是虚弱,是一种内核极度稳定后的沉静。
仿佛她知道自己被深深爱惜着,所以可以安然地、全然地交付自己的脆弱。我后来才知道,
她刚经历了一场手术,打掉了她和汪骏的孩子。可她的眼神里,没有怨天尤人,
只有一种断尾求生后的清醒和疲惫。曾镇渊抬头看她,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甚至带点笨拙的讨好:“烤姜炭火候很重要,我怕弄不好。要不…我抱你到轮椅上,
你坐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好不好?”……“等会儿,我给你找件厚外套。”“暖水袋呢?
曾毅轩,去灌个暖水袋!”“头巾,头巾也得戴上,不能吹风。”他在屋子里转悠,
像个第一次准备野营的大学生,慌乱又认真。
那么大的一个商业帝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都不曾令他皱眉,
此刻却为一件外套、一个热水袋如临大敌。我的指尖瞬间冰凉。
我突然想起我之前急性肠胃炎住进了医院,疼得在VIP病房里颤抖着苍白的嘴唇,
蜷缩在病床上。那一次,他来了的,带着一束昂贵的花和一个果篮。他坐在我对面,
笔记本电脑放在膝头,就这样在病房里处理了一晚上的邮件。中途,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问:“好点了吗?需要我叫医生吗?”语气平静得像在问“明天的会议几点”。最后,
他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刀工精准,果皮均匀不断。那是他唯一亲手为我做的事,
像一个程式化的、冰冷的关怀符号。我以为他就是那样的。我隐去心底的不适,
默默安慰自己,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天生冷血,缺乏共情,他已经对我够好了,
他……可直到这一刻,这个冰冷的信仰在我眼前碎裂了。他不是不会爱,他……只是不爱我。
这个认知变成了巨大的嗡鸣声在我脑海里炸开,让我迟迟无法回神……我想起汪骏,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此刻……,而我站在这里,
看着他正牌女友被我的前未婚夫如此珍视。荒谬感像潮水般淹没了我,世界一片寂静的荒芜。
我只能看见他们动作的默片。我缓缓后退,像一个小偷,
仓皇地逃离了那个让我无地自容的现场。我来时的目的,求他帮汪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的,在他的心里,我根本不配提出任何请求。我知道了,
也许我从未有资格向他提出任何的请求……冷风吹在脸上,像无数个细密的耳光。
我终于明白了。我所以为的救命稻草,我攀附的华丽囚笼,
我耗尽青春换来的“曾太太”虚名,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我自己精心构筑的幻觉。我,
欧阳雪,从来就不是被爱着。我只是…被拥有着。一件美丽的,随时可以丢弃的藏品。
2 我想变成你,来杀死我自己曾镇渊单方面与我解除了婚约。汪骏也要和我分开了,
他说他愧对林淡,他欠了她很多……我久久无言。不得不重新去审视这个曾经以为的真爱,
我想过苦苦哀求,让他把我留下来,我一直都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去处。
但不知什么原因,我只留了一句“你愧对的何止是她林淡”便离开了。外界传闻我被抛弃了。
就这样,我成了全城的笑柄。奇怪的是,从那之后,我像疯了一样的研究林淡。
我开始疯狂地搜集关于林淡的一切。像一個濒死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不,
她不是浮木,我将她当做了彼岸的灯塔。而我所在的这片海域,漆黑冰冷,看不到尽头。
她为什么能被那样尊重?因为她有才华、有能力、能独立。我以为我找到了答案。
只要我变成她……对,只要我能变成她,我就能获得尊严和价值。我更想知道,
她到底凭什么?凭什么让我这个情敌都忍不住将所有的目光转向她……凭才华?
我翻出她发表的论文,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像天书,看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花费汪骏送来的”分手费“高价请来生物专业的学生给我讲解,我像个最蠢笨的学生,
拼命想挤进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凭努力?我报名了同一个托福,GRE培训班,
坐在最后一排。周围的人眼里有光,讨论着梦想的学府。而我,握着笔的手心全是汗,
那些字母在我眼前跳舞。我熬夜背单词,头痛欲裂,
收获的只有眼底的青黑和更深的自我厌恶。我甚至学她的穿着。
我学着她换上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可镜子里的我,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眉眼间的怯懦和讨好,怎么也洗不掉。我笨拙地模仿着她的一切,像一个蹩脚的演员,
拼命想钻进另一个角色的皮囊里。我对着镜子,练习她那种平静无波的表情,
却只练出了一脸的麻木和空洞……“为什么?”我无数次在深夜捶打枕头,无声地尖叫,
“为什么我变成不了你?!”模仿林淡的过程,没有带来任何救赎,反而成了另一场凌迟。
我以为只要套上她的外壳,我就能获得她的力量,她的平静,她被爱的资格。我执拗的认定,
只有彻底杀死曾经那个“欧阳雪”,我才能活下去!但每一次失败,
都在向我印证一件事:欧阳雪,你看,你就是这么差劲,这么不堪。你连模仿都模仿不像,
你根本不配得到爱,不配得到尊重,不配活得好!3 我是谁?
转折发生在一个我我不记得第几次做错托福阅读题的晚上。电脑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那些红色的批注像嘲讽的嘴脸。窗外是锦城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却没有一盏灯属于我。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我猛地推开桌子,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泼脸。
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眼泪一样。镜子里那个女人,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衫,
脸色苍白,眼神里是支离破碎的恐慌和努力掩饰的疲惫。我不由得问镜子里的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