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燃,去给那个传闻中脾气臭过臭水沟的残疾总裁陆沉当护工,
是因为他开出了一个月五十万的薪水。这个价格,买我这条烂命都绰绰有余。
而我那躺在ICU里,每天靠着机器续命的弟弟,急需这笔钱。
管家林叔带我走进那座庄园时,反复叮嘱:“陆先生不喜欢吵闹,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更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腿。你只需要像个影子,安静地待着就行。”我点头如捣蒜,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说是影子,只要给钱,让我当孙子都行。别墅大得像个迷宫,
冷得像个冰窖。陆沉就坐在那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他坐在轮椅上,
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一半是金色的光,一半是黑色的影,像个被世界劈成两半的人。
“新来的?”他没回头,声音比这栋房子还冷。“是,陆先生,我叫江燃。
”他终于缓缓转动轮椅,一张英俊到让人失语的脸,却配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他上下打量我,目光像手术刀,把我从里到外都剖了一遍。“倒杯水。”他命令道。
我立刻照做。水温、水量都严格按照林叔教的来。我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他却没接。“啪!
”他挥手将水杯打翻在地,玻璃碎了一地,水渍溅湿了我廉价的裤脚。“没用的东西,
”他眼皮都沒抬,“滚出去,自己去林叔那领钱走人。”这是下马威,也是考验。我懂。
我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地捡那些玻璃碎片。
一块锋利的碎玻璃划破了我的手指,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我没管,只是继续捡,
直到把所有看得见的碎片都拢成一堆。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把流着血的手指,
伸到他面前。“陆先生,地上还有很多看不见的玻璃渣,您的轮椅过去,可能会嵌进轮胎里。
要么,我抱着您过去;要么,您就在这里待着,直到我找到吸尘器。”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叔的脸都白了,似乎没想到我敢这么跟他说话。陆沉那双死寂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盯着我流血的手指,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嘴角扯出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
“有点意思。”他没再让我滚,而是挥了挥手,“处理干净。”我知道,我留下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然后像个幽灵一样,站在他身后三米远的地方。我以为,
接下来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忍受他这种阴晴不定的折磨。可我没想到,真正的考验,
不是他的脾气,而是他的命。入夜,就在我端着药准备送进他房间时,
整栋别墅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走廊映成一片血色。“先生!
”林叔的声音充满了惊惶。我心头一紧,也顾不上规矩,直接推门冲了进去。陆沉的房间里,
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不在床上,也不在轮椅上。“陆先生?
”我压低声音喊道。突然,一只手从黑暗中猛地伸出,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
将我整个人拖进了一面墙里!墙壁在我身后无声地合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密道,而那个把我拖进来的男人,正用他滚烫的胸膛,
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是他,陆沉。可他不是……我脑子嗡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开始狂奔。他的脚步,稳健而迅猛,
充满了力量,没有一丝一毫像个残疾人!风声在我耳边呼啸,
我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终于停下,把我重重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带着一丝血腥味。“记住,”他的声音,
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魔咒,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从今天起,
你才是‘残疾’的那个。我的腿,就是你的腿。我说它没知觉,它就不能动。
”2我被陆沉这句话,震得七荤八素。什么叫我才是“残疾”的那个?不等我细想,
密道的尽头透出一丝光亮。他推开一扇伪装成书架的暗门,
我们已经身处别墅负三层的安全屋。这里像个军事堡垒,一整面墙的监控屏幕上,
正显示着别墅外的情景。十几個黑衣人,动作专业,装备精良,已经突破了外围的防线,
正在向主楼逼近。“先生,您没事吧?”林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
“没事,”陆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他走到监控台前,眼神锐利得像一头鹰,
“启动‘净化’程序。”“是。”我看见他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别墅外围的草坪瞬间弹起无数个细小的喷头,喷出的不是水,
而是一种白色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雾气。那些黑衣人吸入雾气后,立刻痛苦地倒在地上,
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场致命的刺杀,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化解了。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感觉自己像个误入魔窟的爱丽丝。这个男人,这个世界,都超出了我的认知。
陆沉处理完一切,才转身看向我。安全屋明亮的灯光下,我第一次,
看到了一个站着的、完整的陆沉。他比我想象中还要高,
一身黑色的家居服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他站着的时候,
那双死寂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充满了危险的光。“怕了?”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能不怕吗?我只是个为了钱来打工的普通人,
却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还目睹了一场堪比特工电影的战斗。但我知道,我说“怕”,
下一秒可能就会被灭口。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陆先生,我只关心我的薪水。只要钱到位,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冷笑一声:“算你聪明。
”他重新坐回安全屋里备用的一张轮椅上,那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锋芒和力量,
都收敛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阴郁的、人畜无害的残疾人。“想拿那五十万,
就得守我的规矩。”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三年前,我遭遇了一场车祸,
双腿神经坏死,终身无法站立。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实。而你,江燃,从现在起,
是这个‘事实’的最后一道防线。”我这才明白,
他那句“你才是残|疾的那个”是什么意思。他要我,成为他这张“残疾”面具的一部分。
“你要我做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很简单,”他转动着轮椅,来到我身边,抬手,
用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学习。学习如何照顾一个真正的残疾人,
学习如何在我需要的时候,成为我的腿,学习如何应付所有可能识破我伪装的突发状况。
更重要的,是学习如何管住你的嘴,你的心。”他的手指,像一把铁钳,捏得我生疼。
“我有一个仇家,一个像疯狗一样,想把我撕碎的仇家。他以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所以暂时放松了警惕。但他在我身边,安插了无数双眼睛。任何一点破绽,都会让你,和我,
一起下地狱。”他的话,让我从头凉到脚。我以为我只是接了一份高薪的护工工作,没想到,
我是把自己的命,卖给了一个活在刀尖上的魔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松开我,
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门就在那里,从那里走出去,忘了今晚的一切,
你还能做个普通人。当然,你弟弟的医药费,也就没了。”他把选择题,
***裸地摆在我面前。一边是阳光下的平凡和贫穷,以及弟弟渺茫的生机。
一边是深渊里的富贵和危险,以及弟弟活下去的希望。我看着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后,握住了轮椅的推手。这个动作,
代表了我的回答。“陆先生,”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课程,
什么时候开始?”33我的“课程”,从第二天凌晨五点就开始了。授课老师,
是表情严肃的林叔。授课地点,是别墅里一间从未来过的训练室。这里,
完全复刻了陆沉的卧室、书房、浴室,甚至还有一辆和他那辆一模一样的商务车。“江小姐,
先生的生活,从今天起,就完全交给你了。”林叔递给我一本厚厚的手册,“这里面,
记录了先生所有的生活习惯,以及在不同场合下,
你应该如何应对的SOP标准作业程序。”我翻开手册,密密麻麻的文字让我头皮发麻。
“早晨六点,先生需要被准时唤醒,误差不能超过三十秒。”“先生进食时,
所有食物必须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你要在他左手边四十五度的位置,以每分钟三次的频率,
为他递送食物。”“先生的洗澡水温,必须精确到39.5摄氏度,你要全程在旁协助,
确保他不会滑倒。”“在任何公共场合,你的身体,
必须时刻保持在能第一时间为先生提供支撑,
或挡住意外撞击的位置上……”这哪里是护工手册,这简直是一本顶级特工的行动指南!
而陆沉本人,则坐在轮椅上,像个最苛刻的考官,冷眼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我推着空的轮椅,练习如何用最自然、最省力的角度通过各种门槛;我对着一个假人,
练习如何用最专业的姿势,
将一个成年男性从轮椅挪到床上、马桶上、浴缸里;我甚至还要学习如何在三秒钟内,
从他看似随意的眼神中,判断出他是想喝水,还是想拿书。任何一个细节出错,
都会招来他毫不留情的嘲讽。“手腕僵硬,你是在推轮椅,还是在推磨?”“眼神飘忽,
你想告诉所有人,你在心虚吗?”“速度太慢了!如果刚才那杯水是硫酸,我已经毁容了!
”我咬着牙,忍受着他所有的刻薄。汗水湿透了我的衣服,手臂和腰背酸痛得像是要断掉。
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我知道,这些看似吹毛求疵的细节,在未来,
都可能成为决定我们生死的关键。到了晚上,我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
陆沉却把我叫到了他的书房。“从明天起,你搬到我隔壁的房间住。”他丢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你要签的保密协议和人身依附协议。”我拿起那份协议,上面的条款,
比卖身契还苛刻。协议规定,在雇佣期间,我的人身自由将受到限制,不能随意离开庄园,
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未经允许的联系。我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将被没收。我的社会关系,
将被暂时“冻结”。我将成为一个,只为他而活的,透明人。“怎么,不敢签?
”陆沉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我的家人……我弟弟……”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放心,”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林叔会处理好一切。
你弟弟会被转到最好的私立医院,得到最好的治疗。而你的家人,
只会知道你在海外做一份高薪的私人护理工作,不方便联系。”他把一切,
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他要的,不是一个护工,而是一个绝对忠诚、绝对可控的“工具”。
我看着协议末尾那个需要签名的地方,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收紧的绞索。
签下这个名字,我就等于放弃了“江燃”这个身份,
放弃了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所有的自由和尊严。可我,有得选吗?我想起弟弟那张苍白的脸,
想起医生无奈的叹息,想起家里堆积如山的催款单。我拿起笔,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在我落笔的瞬间,我听见陆沉,
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叹息般的嗤笑。那一刻我才明白,当我踏入这座庄园,
妄图用自由去换取金钱时,我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这里,不是我的避难所。是我的,
囚笼。44一周后,我迎来了我的第一次“实战演习”。陆沉要去参加一场商业慈善晚宴。
林叔为我准备了一套低调但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并反复叮嘱我:“江小姐,今晚,
你是先生的‘影子’。记住,少说,少看,多听。”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
褪去了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换上职业装的我,看起来确实像个专业的特护。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身衣服之下,是怎样一颗惶恐不安的心。晚宴的地点,
在城市最顶级的酒店。我推着陆沉的轮椅,走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上。周围是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每一个人都带着精致的假面,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而我们,
是这个浮华世界里,最不和谐的音符。陆沉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目光,
复杂、多样,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也有毫不掩饰的鄙夷。我能感觉到,
握着轮椅推手的手心,正在不停地冒汗。我强迫自己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将陆沉手册里教我的“专业性”,演绎到极致。“哟,这不是陆总吗?真是稀客啊。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富家子弟。男人叫赵康,是陆沉商业上的死对头。
陆沉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赵康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
他故意绕到陆沉面前,弯下腰,用一种夸张的、充满挑衅的语气说:“陆总,
您这腿脚不方便,怎么还亲自来啊?这种事,让手下人来不就行了?哦,我忘了,您现在啊,
除了这个漂亮的小护工,还有能使唤的人吗?”他身后的几个人,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哄笑。
羞辱。这是***裸的羞辱。我能感觉到,陆沉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了。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知道,以他的骄傲,此刻内心一定是怒火滔天。但他不能发作,
一个“残疾”的废人,是没有资格愤怒的。我死死记着林叔的教诲,低着头,
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可赵康,却把矛头转向了我。“小妹妹,一个月多少钱啊?
肯来伺候这么个活死人?”他伸出手,油腻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我的脸,“跟了哥哥我怎么样?
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守着个残废强?”他的话,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在我身上。
我浑身一僵。就在这时,陆沉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淡,
听不出任何情绪:“赵总,我的护工,胆子小。你吓到她了。”“吓到?
”赵康笑得更猖狂了,“陆沉,你现在也就只能靠个女人给你当挡箭牌了!
你就是个……”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动了。我端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杯红酒,走到赵康面前,
脸上带着最职业、最谦卑的微笑,然后,手一“抖”,整杯酒,从头到脚,
结结实实地泼在了他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上。“哎呀,对不起,赵总!
”我立刻“惊慌失措”地拿出纸巾,笨拙地在他身上擦拭着,“我……我太紧张了,手滑了,
您别介意……”全场,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赵康的脸,
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发作,可我一副柔弱可欺、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如果对我一个“小护工”动手,反而失了身份。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又看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陆沉,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
狼狈地转身去处理他那身被毁掉的西装。一场风波,被我用一杯酒,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我回到陆沉身后,重新站好,心跳得像打鼓。我不知道自己刚才哪来的胆子。
也许是赵康的话,刺痛了我,也许是那一瞬间,我从陆沉的隐忍中,
看到了一丝我自己的影子。我们,都是被困在笼子里,不得不收起所有爪牙的野兽。
“做得不错。”一个极轻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是陆沉在对我说话。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嘲讽,
反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几不可查的赞许。我低下头,看着他乌黑的发顶。那一刻,
我忽然觉得,这座囚笼里,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密不透风。至少,
在对抗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时,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共犯。55晚宴结束后,
回庄园的路上,陆沉一言不发。车厢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我不知道他是在想公司的事,
还是在回味刚才那场闹剧。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的名字,
大概已经在那个叫赵康的男人心里,挂上了号。回到别墅,我像往常一样,推着他进了房间,
准备伺候他洗漱。“你出去。”他突然开口。我愣住了,“可是,
您的腿……”“我让你出去。”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甚至,
还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烦躁。我不敢再多问,只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
已经是深夜了,我却毫无睡意。晚宴上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开始真正意识到,我卷入的,是一个怎样危险而复杂的游戏。后半夜,
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声音,是从陆沉的房间里传来的。那是一种压抑的、痛苦的,
像是野兽受伤后的呜咽。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出事了?我顾不上多想,
立刻冲到他门外,耳朵贴在门上。那痛苦的***声,断断续续,听得我心惊肉跳。“陆先生?
陆先生您怎么了?”我焦急地敲着门。里面,没有回应。我咬了咬牙,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早就藏好的发夹。这是我以前为了应付宿舍查寝,偷偷练就的小技能。
几秒钟后,门锁,被我轻轻地捅开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
从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霜。陆沉,不在床上,也不在轮椅上。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头,身体因为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
“……小晴……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在反复地,绝望地,念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是噩梦。我立刻反应过来。我走上前,想要扶他起来,手刚一碰到他的肩膀,
就被他猛地抓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手也烫得吓人。“别碰我!”他嘶吼着,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因为痛苦和恨意,烧得通红。他看我的眼神,
完全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陆先生,您醒醒!是我,江燃!”我试图唤醒他。可他,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噩梦里。“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泪。我被他死死地攥着,动弹不得。他的体温,高得不正常。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他发烧了。我不知道他这场病,是因为晚宴上的羞辱,
还是因为这个反复折磨他的噩梦。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烧下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边安抚他,一边将他半拖半扶地弄到了床上。我找来退烧药和水,可他牙关紧闭,
根本喂不进去。没办法,我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把药碾碎,兑在水里,然后自己喝一口,
嘴对嘴地,渡进他干裂的嘴唇里。做完这一切,我已经累得快虚脱了。我坐在床边,
用湿毛巾一遍遍地给他擦拭着额头和手心。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胡话,
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月光,照亮了他沉睡的脸。没有了白天的乖戾和冰冷,睡梦中的他,
眉头紧锁,像个迷路的孩子,脆弱,又无助。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敞开的床头柜。
柜子里,没有商业文件,没有电子产品,只有一个小小的、相框。我鬼使神差地,
拿起了那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孩,
她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而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笑容干净温暖的男孩。
那个男孩,是陆沉。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个还没有被黑暗吞噬的陆沉。在相框的背后,
我看到了一行用刀刻上去的小字。白晴之墓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爱人陆沉,
立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我终于知道,
那个让他夜夜饱受煎熬的名字,是谁了。也终于明白,他那身残疾的伪装之下,藏着的,
是怎样一场,永不醒来的,血色噩梦。这场车祸,夺走的,不只是他的双腿,还有他生命里,
唯一的光。他不是在伪装残疾。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早就是一个,灵魂被碾碎的,
真正的“残疾人”。66第二天,陆沉醒来时,高烧已经退了。他睁开眼,
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我被他惊醒,
立刻站起身,恭敬地问:“陆先生,您感觉怎么样?”他没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然后,
目光落在了床头柜那个被我动过的相框上。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对不起,”我低下头,“我只是想给您换湿毛巾,不小心碰到的。”我知道,
这个借口很拙劣。他也没再追问,只是重新将相框摆好,用一种近乎珍视的动作,
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忘了你昨晚看到的一切。”他背对着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否则,我不保证你弟弟,还能不能顺利地做完下一次手术。”威胁。***裸的威胁。
我心里一阵发冷,点了点头:“我明白。”从那天起,我们之间,
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主雇分明的关系。他依旧是那个挑剔刻薄的雇主,
我依旧是那个谨小慎微的护工。昨晚那个脆弱的、会流泪的陆沉,就像是我的一个幻觉。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道隔在我们之间的、坚不可摧的冰墙,
已经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几天后,我获准,可以和我弟弟通一次视频电话。电话,
是在林叔的全程监视下打的。屏幕上,弟弟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很多。
他换上了一家高级私立医院的病号服,背景是窗明几净的单人病房。“姐!”他看到我,
兴奋地挥着手,“你寄来的钱我收到了!医生说,我下周就可以做第一次手术了!他们说,
这个手术成功率很高,我很快,很快就能站起来了!”他说着,眼眶就红了。“姐,
你是不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看着屏幕里他那张充满希望的脸,
听着他那句“很快就能站起来了”,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
我的弟弟,即将重新站起来,去拥抱阳光。而我,却为了这个目的,将自己,
永远地困在了这座不见天日的,名为“轮椅”的囚笼里。我笑着,眼泪却不听话地,
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没有,我很好。”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
“我在国外照顾一个老太太,人很好,吃得好住得好,就是有点想家。”“姐,你别哭啊。
”弟弟也跟着我一起哭,“等我好了,我就去赚钱,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我养你!
”我用力地点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泄露出所有的真相和委屈。
视频电话,在规定时间被林叔掐断了。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