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把那枚价值七位数的婚戒摘下来,轻轻推过光滑如镜的书桌桌面。
戒指滑到顾衍之正在看的文件上,“咔哒”一声,脆生生地打断了一室沉寂。“顾衍之,
我们离婚吧。”顾衍之的目光从文件上那枚碍眼的铂金圈上抬起,没看戒指,
也没看夏琳递过来的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而是直接落在了她脸上。
他嘴角牵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带着那种夏琳熟悉透顶的、资本家特有的算计和嘲弄。
“夏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声音低沉,像大提琴,却总能拉出让她心弦绷紧的调子。
“你们夏家那个烂摊子,去年刚填进去两个亿,现在离,你拿什么还?”这话像淬了冰的针,
扎得夏琳心口一抽。是啊,夏家,那个曾经让她骄傲,
如今却像枷锁一样套在她脖子上的名号。她永远忘不了一年前,父亲一夜白头,
近乎卑微地站在顾衍之面前的样子。而她自己,就是那场交易里,最光鲜也最廉价的赠品。
“钱,我会想办法还你。”夏琳挺直了背,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镇定。“至于夏氏,
是死是活,那是它的命。我累了,不想再陪你演这场举案齐眉的戏了。
”顾衍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姿态慵懒,
眼神却锐利得像鹰。“戏?顾太太这个位置,多少女人挤破头都够不着。你觉得是戏?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轻嗤一声,“是因为昨天慈善晚宴上,
我陪陈娟跳了支舞?”陈娟。这个名字被他就这么轻飘飘地扔出来,
像颗石子投进看似平静的湖面,却在夏琳心里掀起了巨浪。
那个像白月光一样笼罩了他们婚姻三年的女人,顾衍之心头的朱砂痣。夏琳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眶发酸。她想起昨晚,她穿着他秘书挑的、得体却并不合身的礼服,看着舞池中央,
顾衍之揽着陈娟的腰,两人低声交谈,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那一刻,
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豪华宴会的小丑,连呼吸都是错的。“顾总想陪谁跳舞,是您的自由。
”夏琳深吸一口气,把那股酸涩逼回去,“我只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三年,就算坐牢,
也该刑满释放了。我不想再做别人的替身,每天活在你顾大总裁对旧爱的深情回忆里,
太他妈憋屈了。”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什么教养,什么体面,都去他妈的!这三年,她装得够够了!
顾衍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粗俗。
他审视着她,像在评估一件突然失控的资产。“替身?”他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夏琳,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陈娟是陈娟,你是你。”“对,我是我!”夏琳猛地打断他,
声音拔高,带着颤音,“我是夏琳,不是哪个女人的影子!所以,请你放过我,
也放过你自己。你守着你的白月光,我滚回我的泥潭里,两不相欠!
”她把“两不相欠”四个字咬得极重。顾衍之沉默地看着她,
书房里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夏琳以为他会再次用冰冷的条款砸向她时,他却忽然拿起桌上那枚戒指,
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离婚,可以。”他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协议,
我也可以签。”夏琳心下一松,随即又猛地提起。“但是,”他话锋一转,
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她脸上,“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别拿陈娟当借口。我要听实话。”实话?
夏琳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和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堤坝。“好!
你要听实话是吧?”她往前一步,双手撑在书桌上,俯视着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
“因为我看透你了,顾衍之!你就是一个冷血、自私、眼里只有利益和算计的机器!你娶我,
是为了给资本市场看,证明你顾衍之家庭稳定,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你帮我夏家,
是为了用最小的代价吞并它,把它变成你商业版图里一颗棋子!”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呕出来的。“这三年,你对我客气得像个陌生人!
你记得陈娟对花粉过敏,记得她喜欢巴赫,可你连我芒果过敏差点死在家里都不知道!是,
我是你买来的,但不代表我没有心!我也会痛,会累,会受不了!”吼完这一长串,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夏琳像被抽干了力气,肩膀垮了下来。
顾衍之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半晌,才缓缓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沙哑:“所以,投资界那个神秘的独立分析师‘J’,
也是因为‘受不了’,才一次次精准狙击我旗下公司的项目,让我损失了至少五个亿的?
”顾衍之那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夏琳刚刚筑起的全部防线。
她脸上的愤怒、委屈、崩溃,瞬间凝固,然后像劣质的涂料一样,一点点剥落,
露出底下猝不及防的苍白。书房里那口巨大的落地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敲在她的心脏上。他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怎么知道的?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炸开,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撑在桌面上的手指,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顾衍之将她瞬间的慌乱尽收眼底,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终于掠过一丝掌控全局的、近乎残忍的满意。他慢慢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夏琳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松木香气,
此刻却让她感到窒息。他俯身,捡起她因为震惊而松手掉在桌上的离婚协议,
用两根手指捏着,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J’。”他重复着这个代号,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冷静,“三年前开始活跃,专攻新兴科技和生物医药领域的投资分析,
报告以视角刁钻、预判精准著称。过去一年,三次精准狙击我主导的投资项目,
两次在临门一脚时抢走我看好的初创公司……让我算算,‘顾太太’,你从你丈夫手里,
到底撬走了多少利润?”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夏琳被迫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冷的书架。
“我一直在想,这个‘J’是谁?是我的哪个老对手?还是华尔街新冒出来的饿狼?
”顾衍之的目光像手术刀,一寸寸刮过她的脸,“我怎么都没想到,
会是我家里这只温顺的、只会插花喝茶的金丝雀。”“温顺?”夏琳猛地抬起头,
被他话语里的轻蔑彻底激怒,那点慌乱反而被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悍勇,“顾衍之,你是不是忘了,结婚前,
我也是哥大金融系拿最高荣誉毕业的!是你!是你把我圈养在这座金笼子里,
让我变成这个鬼样子的!”“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顾衍之抬手,
用那份离婚协议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动作极具侮辱性,“一边花着我的钱,
一边在背后捅我的刀子?夏琳,你比我想象的更有种。”“报复?”夏琳一把打开他的手,
协议散落在地。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像是烧着两团火,“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想证明,
我夏琳离了你顾衍之,不是一堆只能靠你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垃圾!那些项目,
是我凭本事挖到的,是我用无数个你看不见的深夜分析出来的!你损失五个亿?
那是因为你傲慢!你根本没看到那些项目真正的价值!”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但她死死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不能在他面前示弱,绝对不能!
顾衍之盯着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里那强撑的倔强和愤怒,沉默了几秒。忽然,他笑了,
不是刚才的冷笑,而是一种带着点新奇,甚至是一丝……欣赏的笑?“很好。”他说,
“终于有点像样子了。”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
“离婚协议,我不会签。”夏琳心一沉。“不是因为你还是‘顾太太’,”他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是因为,你是‘J’。”他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五个亿的损失,顾太太,你想用一纸离婚协议就轻松揭过?
商场上的规矩,你不是不懂。”夏琳的心跳得飞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你想怎么样?”顾衍之转过身,举杯对着光,目光透过酒液看向她,深邃难测。
“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我给你机会。”“从明天起,
你来顾氏集团总部上班,担任我的特别投资顾问。”“我要亲眼看看,神秘的‘J’,
到底有多大本事。是把利剑,还是……只会耍小聪明的废铁。”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至于离婚……”他放下酒杯,眼神锐利,“等你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在战场上赢过我,
再说。”顾衍之的特别投资顾问。这个头衔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夏琳坐立难安。
第二天一早,她被顾衍之的贴身助理直接带到了顾氏集团总部顶楼,
一间离总裁办公室最近的、视野极佳的独立办公室已经准备好。效率高得令人心惊,
也讽刺得令人心寒。“你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妥。”助理面无表情,语气公式化,“顾总吩咐,
请您先熟悉一下近期集团的重点项目资料,他稍后会与您讨论。”助理放下厚厚一摞文件,
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办公室里只剩下夏琳一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新家具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冰冷,没有一丝人情味。她走到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和人潮。曾几何时,她也梦想过站在这样的高度,
凭自己的实力睥睨众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个被临时摆上货架的展览品,所有的体面,
都源于那个男人的一时兴起。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坐回办公桌后,
翻开了那份所谓的“重点项目资料”。第一份,
就是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案子——城东那块地的综合开发计划。三个月前,
正是她以“J”的身份,发布了一份极为尖锐的分析报告,
指出该地块存在未被披露的地质隐患和巨大的文化保护争议风险,
导致顾氏主导的银团贷款一度搁浅。顾衍之把这东西摆在她面前,是什么意思?挑衅?考验?
还是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脸?夏琳正凝神思考,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没等她回应,
门就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女人——陈娟。
夏琳的心猛地一沉。“夏小姐,早。”陈娟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笑容,
眼神却像带着细小的冰碴,快速扫过这间豪华的办公室,“听说衍之请你来做特别顾问,
真是没想到。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在楼下的战略投资部。”衍之。叫得真亲热。
夏琳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紧,面上却扯出一个同样程式化的微笑:“陈总监,早。
”陈娟将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姿态优雅:“这是城东项目最新的评估补充材料,
衍之让我送上来给你。他说……”她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夏琳脸上转了一圈,
“希望夏顾问能凭借‘独特’的视角,给这个项目一些‘建设性’意见,毕竟,
你之前似乎对它有些……误解。”这话里的刺,几乎毫不掩饰。
夏琳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她看着陈娟,
这个在三年的婚姻里像幽灵一样存在的女人,此刻正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她的地盘上,
传达着她丈夫虽然是名义上的的指令。“谢谢,材料我会看。
”夏琳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顾总的要求,我清楚了。”陈娟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一丝优越。“那就好。夏顾问刚来,
可能不太熟悉公司的流程和环境,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下来找我。”她说着,
目光扫过夏琳空无一物的办公桌,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毕竟,从家里突然到职场,
适应起来总需要点时间。”这话像一记耳光,扇在夏琳脸上。她在暗示什么?
暗示她夏琳只是个靠关系上位的家庭主妇,根本不懂真正的商业运作?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夏琳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绷紧的声音。她很想把那份材料摔到陈娟脸上,告诉她,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项目的风险,她“J”的报告不是误解,是事实!但她不能。
她现在是“夏顾问”,不是神秘的“J”。她被困在了顾衍之设定的牢笼里。
就在夏琳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她深吸一口气,接起。
电话那头是顾衍之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材料收到了?”“收到了。”“下午两点,
项目组会议,你参加。”他命令道,没有丝毫商量余地,“我需要听到你的‘专业’意见。
”不等夏琳回答,电话已经挂断。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看着面前笑容得体的陈娟,
夏琳忽然明白了顾衍之的真正意图。他把她弄进公司,根本不是给她什么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是把她放在火上烤!让全公司的人,尤其是让陈娟,来看她的笑话!
让她在最熟悉也最敏感的领域里出丑,彻底碾碎她刚刚生出的那点反抗的勇气。好,很好。
顾衍之,你想看戏是吗?夏琳抬起头,迎上陈娟探究的目光,
之前所有的慌乱和愤怒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冷意的弧度。
“陈总监,”她开口,声音恢复了镇定,甚至带着一丝陈娟从未听过的锐利,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专业的意见,我下午会在会议上直接向顾总汇报。
就不劳你费心转达了。”她拿起桌上那份补充材料,随手翻了一页,目光快速扫过,
然后抬头,看着陈娟微微变化的脸色,轻轻一笑:“另外,纠正一下。
我之前对城东项目的判断,不是‘误解’。
是基于大量实地调研和地质数据模型分析得出的结论。如果陈总监感兴趣,下午的会议,
我可以详细解释。”会议室里冷气开得足,但空气却像是被点燃了引线。
长条桌两侧坐满了项目核心成员,个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顾衍之坐在主位,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目光平视前方,看不出情绪。
陈娟就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姿态优雅,偶尔低头和旁边的人低声交换意见,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夏琳被安排在顾衍之右手边一个略显突兀的位置,既靠近权力中心,
又格格不入。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不屑的,像细密的针,
扎在她***的皮肤上。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投影幕布上。
项目负责人正在侃侃而谈,
用华丽的PPT和乐观的数据描绘着城东地块打造成顶级商业综合体的美好蓝图。那些话,
夏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手边那份陈娟早上送来的“补充材料”上,
特别是其中一份由“鼎诚地质”出具的最新地质稳定评估报告。这份报告,
结论与她之前以“J”身份调研时掌握的数据截然相反,
完美地“解决”了之前她指出的所有地质风险。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起疑。“……因此,
综合来看,之前外界关于地质风险的担忧,完全是多虑了。”项目负责人结束陈述,
目光略带讨好地看向顾衍之,“顾总,只要资金到位,项目立刻可以全面推进。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附和的低语。顾衍之没说话,目光转向夏琳,平静无波:“夏顾问,
你的意见?”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夏琳身上。陈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好戏的笑意。夏琳抬起头,没有看顾衍之,
而是直视着那位项目负责人,声音清晰,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王经理,我想请问,
这份由鼎诚地质出具的报告,勘探采样点的具体坐标和数据原始记录,可以提供一下吗?
”王经理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技术性,这么直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娟,
才支吾着回答:“这个……具体的技术细节,报告里都有结论了。原始数据量很大,
夏顾问如果需要,会后我可以让人整理……”“不必会后了。”夏琳打断他,
从自己带来的平板电脑里调出一张地图,直接投到了大屏幕上。
地图上清晰地标记着几个红点。“这是我根据***息和自己前期调研,
确定的城东地块核心区域的几个关键地质采样点。请问,鼎诚地质的采样点,
是否覆盖了这七个位置?特别是,”她放大其中一个位于规划中核心建筑下方的红点,
“这个点?”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王经理的额头开始冒汗。陈娟放下茶杯,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夏琳不等他回答,继续操作平板,
调出另一份数据图表:“这是我通过第三方渠道获取的,
该区域近十年的地下水位和土层位移监测数据。数据显示,在你们报告声称的‘稳定’区域,
存在明显的周期性软土蠕动现象,尤其是在雨季。
这与鼎诚报告所述的‘整体基岩稳固’结论,似乎存在根本性矛盾。”她抬起眼,
目光第一次直直看向顾衍之,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顾总,
我不是质疑权威报告。但我认为,在决定投入数十亿资金之前,
有必要对关键数据的来源和真实性进行交叉验证。毕竟,”她顿了顿,
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王经理和面沉如水的陈娟,“一份完美的报告,
有时候未必等于完美的事实。”“夏琳!”陈娟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薄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鼎诚是业内顶尖的机构,你的所谓‘第三方数据’,来源可靠吗?
仅凭一些来路不明的数据,就质疑专业报告,是不是太儿戏了?”夏琳迎上她的目光,
毫不退缩:“陈总监,数据的可靠性,可以验证。但我好奇的是,
为什么我一问到具体的采样坐标和原始记录,王经理就避而不谈?是数据不方便展示,
还是……根本没有进行足够深度的实地勘探?”她这句话,像一把刀子,
直接***了问题的核心。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造假?
如果地质报告真的有问题,那这个项目就是个巨大的坑!王经理脸色惨白,
求助般地看向陈娟。陈娟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顾衍之终于开口了。他没有看争吵的双方,
而是盯着屏幕上夏琳展示的那张数据图,眼神锐利得像鹰。“王经理。”他声音不高,
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温骤降,“夏顾问的问题,请你现在回答。采样点坐标,原始数据,
有没有?”王经理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顾衍之没等他回答,目光转向夏琳,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在她面前,
露出了除了冷漠和嘲讽之外的情绪——一种极度专注的、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仔细看着夏琳标注的那些红点和数据曲线。
整个会议室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几秒钟后,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声音冷得结冰:“会议暂停。”“王经理,陈总监,还有夏顾问,来我办公室。”“现在。
”顾衍之的办公室大得空旷,冷灰色的主调压迫感十足。他没坐回那张象征权力的高背椅,
而是直接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三人。阳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地板上,
像一道沉默的审判。王经理几乎站不稳,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陈娟脸色铁青,
强作镇定,但紧握的手包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夏琳站在稍远的位置,心情复杂。
她没想闹这么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经理。”顾衍之的声音从窗前传来,
没有温度,却带着千钧之力,“最后一遍,鼎诚地质的报告,怎么回事?
”“顾总……我……”王经理声音发抖,“报告是陈总监那边推荐过来的,
说是……说是绝对可靠……我就……”“推荐?”顾衍之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
先扫过面无人色的王经理,最终定格在陈娟脸上,“陈总监,解释。”陈娟吸了一口气,
挺直脊背:“衍之,鼎诚是业内公认的权威。他们的报告具有法律效力。我不明白,
为什么我们要因为一些来历不明的数据,就怀疑自己的合作伙伴?这会让其他合作方怎么想?
”她试图把问题引向商业信任和外部影响。顾衍之没接话,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
按了一个键:“李律师,带上集团与鼎诚地质的合作协议副本,立刻来我办公室。另外,
联系第三方权威机构,准备对城东地块进行紧急复勘,我要最快的结果。”放下电话,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王经理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第三方复勘!
这意味着顾衍之根本不再信任鼎诚的报告,也意味着项目将无限期搁置,
巨大的损失已成定局。陈娟的脸色彻底白了:“衍之!你这样做太冲动了!复勘需要时间,
也会引发市场恐慌!项目的资金链……”“资金链?”顾衍之打断她,
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比起把几十亿扔进一个可能存在的无底洞,暂时的恐慌和损失,
算得了什么?”他目光锐利地盯住陈娟,“还是说,陈总监,你更担心的是别的?
”这话意有所指,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陈娟最后的防线。她嘴唇颤抖着,
再也维持不住那份优雅:“顾衍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我怀疑一切经手这个项目却无法自证清白的人。”顾衍之的声音斩钉截铁,
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夏琳身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震惊,
还有一丝……被挑战权威后的怒意,但奇异地,唯独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夏顾问。
”他开口,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从现在起,
你暂时接管城东项目组的全部资料审核权。李律师会配合你,调查清楚报告问题的来龙去脉。
我要知道,是单纯的失职,还是……”他顿了顿,没把那个更严重的词说出口,
但所有人都明白。夏琳心头一震。她没想到顾衍之会直接把这么重要的调查权交给她。
这不再是游戏,而是真正的战场。她迎上他的目光,
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或许不是信任,
而是对她能力的最后一次,也是最残酷的一次利用和考验。“是,顾总。”夏琳没有犹豫,
清晰地应下。这是她为自己正名的机会,也是将幕后黑手揪出来的唯一途径。“王经理,
停职接受调查。陈总监,”顾衍之看向陈娟,眼神冰冷,“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
你暂时不必参与集团核心项目的决策。”陈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美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狰狞的裂痕。她死死地盯着顾衍之,又猛地转向夏琳,
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顾衍之不再看他们,挥了挥手,
像是拂去微不足道的尘埃:“都出去。”王经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陈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咬着牙,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了出去,
关门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办公室里只剩下顾衍之和夏琳。空气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夏琳站在原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顾衍之走到她面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他低下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夏琳,
”他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夏顾问”,“你最好确保你的判断是对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如果最后证明是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