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的画被她小心叠好放进钱包夹层,鞋柜底层的红色高跟鞋依旧躺在原地,像个沉默的挑衅。
她没敢碰那鞋,只是用旧报纸轻轻盖住,仿佛眼不见,就能暂时摁下心底的惊涛骇浪。
洗衣机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家里格外清晰。
她抱着陈浩换下的脏衣物走进阳台,深灰色西装的袖口还沾着点未干的酒渍——和昨晚他回来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婉习惯性地检查衣兜,想掏出纸巾或卡片,指尖却在左胸口的位置顿住了。
那是一枚浅玫瑰色的口红印,形状完整得近乎刻意,像朵骤然绽放在深灰布料上的毒花。
她的呼吸猛地停滞,指尖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家里的口红没有这种色号,她惯用的豆沙色沉稳,衬不出这般甜腻的艳丽。
这抹颜色太新了,新得不像应酬时无意蹭到的痕迹——更像是有人贴着他的胸口,故意留下的标记。
“应酬……”苏婉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咙干涩得发疼。
今早陈浩说这话时的冷漠,昨晚他进门时闪躲的眼神,还有微信里那句“下次别让她发现”,此刻全顺着这枚口红印涌上来,堵得她胸口发闷。
她冲进浴室,拧开热水龙头,蒸汽很快模糊了镜子。
苏婉用湿毛巾蘸着肥皂,反复擦拭那枚口红印,泡沫染成淡粉色,顺着布料往下淌,可印记却像渗进了纤维里,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的手越擦越用力,指节泛白,首到布料被搓得发皱,才颓然停下。
这时,手机在客厅响起,是陈浩的电话。
苏婉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老公”二字,指尖冰凉,迟迟没接。
***响了又停,很快发来一条短信:“晚上有应酬,不回去吃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寻常夫妻的叮嘱,只有一句冰冷的通知。
苏婉看着短信,又低头看向西装上那枚模糊却依旧刺眼的口红印,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烫。
她想起刚结婚时,陈浩连加班都会提前半小时发消息,说“等我回来陪你吃夜宵”;想起她第一次学做蛋糕失败,他捧着糊掉的面团说“比米其林还好吃”;想起安安出生那天,他握着她的手说“以后我们仨就是全世界”。
那些话还像昨天刚说的,可眼前的人,却早己不是当初的模样。
苏婉把西装挂回衣架,特意转了个方向,让有口红印的那面贴着墙。
她走到客厅,看着茶几上陈浩没喝完的半杯茶,杯沿还留着他的唇印。
阳光己经落山,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家里的灯没开,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映出她苍白的脸。
玄关的旧报纸下,红色高跟鞋的鞋尖还露着一点,泥渍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书房的电脑己经自动锁屏,可那些亲昵的对话、刺眼的照片,却像刻在了苏婉脑子里,挥之不去。
而这枚浅玫瑰色的口红印,就像一根引线,轻轻一扯,便点燃了所有被刻意忽略的疑虑。
她知道,从看到这枚口红印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彻底不一样了。
那道昨夜裂开的缝隙,此刻正被冷风灌得越来越大,她苦心维持的“完美”外壳,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