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走在前头，眼神在两边堆得乱七八糟的旧电器和五金件里扫着，目的明确。
高猛跟在他后头，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
他身上的伤随便用水冲了冲，看上去更吓人了，引得路人侧目。
“兄弟，咱到底来找啥？”
高猛憋不住，瓮声瓮气地问，“砍刀还是钢管？
就我这体格，给你当家伙使都行。”
陈烬没回头，在一个堆满各种老旧收音机、对讲机的摊子前停下：“老板，有没有功率大点的，能收点……特别信号的东西？”
摊主是个戴眼镜的干瘦老头，抬眼皮瞥了陈烬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铁塔似的、一脸凶相的高猛，心里有点发毛。
他推了推眼镜，从柜台底下摸出个脏兮兮的纸盒子。
“自个儿看，都是老物件，好坏不知。”
陈烬也不嫌弃，蹲下身就在里面翻抹起来。
他手指划过几个老式对讲机，又拿起一个带着长长天线的收音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黑色的、比烟盒稍大点的设备上，上面还有个小小的屏幕。
“这个，”陈烬拿起来，按了几个键，屏幕亮起微弱的绿光，“怎么用？”
老头咂咂嘴：“嘿，你小子懂行啊？
这玩意儿……嗯，调频，锁定，能听到些不该听的。
耗电厉害，得接电瓶。”
“就它了。”
陈烬没废话，又从盒子里挑出几个纽扣电池一样的小东西和一堆杂乱的线材，“这些一起，多少钱？”
一番讨价还价，陈烬用赵天霸那沓钱里的几张，换来了这包“破烂”。
高猛全程皱着眉，完全搞不懂这玩意儿能干嘛，比划了半天，还没半块板砖好使。
出了市场，高猛终于忍不住了：“陈烬，你买这堆电子垃圾干啥？
明天去西海商会，靠这玩意儿给赵天霸唱曲儿听？”
陈烬把那个黑色的小设备递给高猛，又塞给他一个微型耳机：“这是监听接收器，那是耳塞。
你找个地方试试，看最远能多远收到我这边的声音。”
他拿出另一个纽扣电池大小的小东西，别在自己衣领内侧：“我别着发射器。
你去远点，听听看。”
高猛将信将疑，拿着设备走了。
陈烬就站在路边点了支烟，慢悠悠地抽着。
过了大概十分钟，耳机里传来高猛震惊的声音，嗡嗡的：“……操！
真能听见！
你那边抽烟的吧嗒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得有小一百米了！”
“效果怎么样？”
陈烬对着衣领轻声问。
“有点杂音，但人说话没问题！”
高猛的声音透着股兴奋劲，“这玩意儿神了啊！”
“行了，回来吧。”
等高猛跑回来，看陈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多了份好奇和探究：“你从哪儿学的这些门道？”
“书上。”
陈烬淡淡回了一句，把设备收好，“以前闲着没事，什么都看一点。”
高猛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
他感觉身边这个年轻人，像是一座冰山，露出来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
“走，找个地方，给你处理下伤。”
陈烬看了看高猛脸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
陈烬用买的碘伏和棉签，给高猛清理伤口。
下手不轻，高猛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一声不吭。
“忍着点。”
陈烬动作没停，“明天去见赵天霸，你这样子，能行？”
高猛一听这个，眼睛就瞪起来了：“有啥不行？
干他丫的！
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能冲进去把他那破公司拆了！”
“然后呢？”
陈烬头也不抬，“再进去陪我几年？
或者让人乱枪打死在街上？”
高猛不说话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知道陈烬说得对，但这口气憋得他难受。
“打架，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
陈烬扔掉染血的棉签，贴上创可贴，“我们要用脑子，让他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还得加倍。”
他拍了拍高猛的肩膀：“你的拳头，很重要，但得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正说着，突然西五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晃荡着走过来，瞅见高猛那一脸伤和彪悍体型，又看到陈烬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互相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黄毛吹了个口哨：“喂，大块头，让人开瓢了？
混哪儿的啊？
在咱们地头也不拜拜码头？”
高猛正在火头上，猛地一抬头，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滚！”
“哎呦***！
挺横啊！”
另一个板寸头来劲了，走上前，“让你滚蛋听见没？
这椅子我们哥几个要坐！”
说着，竟然伸手就要来推搡坐在边上的陈烬。
他的手还没碰到陈烬的衣服——“嗷！！”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猛地炸开！
只见高猛巨大的手掌后发先至，铁钳一样攥住了板寸头的手腕，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就那么一拧一掰！
“咔吧”一声脆响，特别清晰。
板寸头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了下去，他整个人疼得首接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惨叫都变了调。
高猛缓缓站起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投下一片阴影，他俯视着剩下那几个己经吓傻的小混混，脸上横肉的伤口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
“妈的！
老子正憋着火没处撒！”
“谁还想坐？
过来！”
他低吼一声，如同暴熊怒吼，震得那几个小混混头皮发麻。
他们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同伴，又看看高猛那恐怖的块头和狠劲，哪还敢放半个屁，扶起板寸头，屁滚尿流地跑了，头都没敢回。
高猛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好像刚才那一下才泄出点心里的闷气。
陈烬自始至终坐在长椅上，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
等那帮人跑远了，他才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高猛一愣，扭过头：“他们先惹事的！”
“我知道。”
陈烬站起身，把医药垃圾收好，扔进垃圾桶，“我是说，对付这种杂鱼，没必要废他一只手。
力气，省着点用。”
他走到高猛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拳头，是拿来砸碎赵天霸那种人的脑袋的，不是用来拍苍蝇的。
明白吗？”
高猛看着陈烬的眼睛，那股莫名的怒火突然就平息了下去。
他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走吧，”陈烬转身，“养精蓄锐。
明天，去给赵总‘还钱’。”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沉稳如山，一个凶猛如熊，走向城市逐渐亮起的灯火深处。
而他们口袋里的那个小设备，正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