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立马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可惜现在心里却依然是一头雾水。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际，一个清脆空灵的声音突然从夜空中飘下来，像碎冰撞在玉盘上，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分不清方向。
“哈哈哈，冯庄主，我们可不是来灭你冯家庄的，只是你的仆人没说实话，自然要付出代价。”
钱八和阿七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挡在冯健身前，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盯着西周的黑暗。
“哈哈哈，不错不错，冯庄主***的仆人，倒还忠心。”
这次的声音换了个方向，从前方的黑影里传出来，带着几分戏谑。
“你们究竟是谁？
敢做不敢当，躲在暗处算何本事！”
冯健握紧了手里的灯笼，烛火在他掌心的汗湿里晃得更厉害。
他盯着前方的黑暗，只觉得那片黑像要涌过来，将他们都吞进去。
过了片刻，前方的黑暗里缓缓浮出一道身影。
不是走出来的，是像从墨里渗出来一样，渐渐清晰。
那人看似面带微笑，但却笑得很阴鸷。
紧接着，又有两道身影从两侧的阴影里现出来。
三人都穿着宽大的素色道袍，衣摆上绣着细碎的云纹，长发用木簪束在脑后。
夜风拂过衣袍，竟没有半点声响，倒真像从深山里来的修道之人，浑身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可那几双双眼睛，却像浸在冰里，冷得让人发怵。
“原来是你们？
……”钱八盯着为首的那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请问你们是何人？
为何要援手殷家？”
冯健攥着袖中拳，声音裹着霜气，连带着庭院里的风都冷了几分。
雷六的尸体还倒在眼前，身无伤痕，却迅速冷硬。
那为首的道人却不接话，嘴角扯出半抹阴笑，眼尾泛着常人没有的青翳。
“殷家？
嘿嘿，什么殷家？”
只见他笑声像碎瓷刮过石面，听后令人耳尖发麻。
“阁下不是殷家请来的帮手？”
冯健眉峰拧成结，目光扫过道士身后两人。
一人面无带忧愁如木雕，一人眼眶泛红似哭丧，这诡异的组合让他心头莫名发紧。
“嘿嘿，冯庄主，我想你是误会了。”
那为首的道人慢悠悠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接着又说。
“什么阴家阳家，跟我们半点干系没有。
你们的恩怨，我更无兴趣掺合。”
“既不是殷家请来的帮手，那请问这是为何？”
冯健伸手指向雷六的尸体，指尖都在发颤。
“嘿嘿，这个嘛，哈哈！”
为首的道士突然仰头笑起来，笑声里却没半分暖意：“我早说过，他没说实话，自然要付代价。”
“什么实话？
他与你素不相识，又有何可瞒的？”
冯健身为商人，但他的拳头己经握紧藏在袖中，拳心全是冷汗。
道士却转头看向缩在一旁的钱八，眼神像毒蛇缠上猎物。
“哈哈，这个嘛，冯庄主不如问问他，他也知事情原委。”
“钱八！
你来说！”
冯健的怒喝砸在地上，钱八吓得一哆嗦，膝盖差点软下去。
“我…… 我……”钱八手指绞着衣角，眼神往假山方向瞟了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唯诺说道：“庄…… 庄主之前说过，全庄上下不许提，否则…… 否则要杀鸡儆猴的。”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敢藏着？”
冯健往前踏了一步，手指首指钱八：“现在说，我便恕你无罪；不说，就算这道长不要你的命，我先劈了你！”
钱八这才瘫坐在地，声音发颤地讲述起来。
“前…… 前两天，这位道长来西大门，问我们庄里是不是有会说话的石头。
当时雷六、王九和我都在，想起庄主的禁令，就说没有，把他打发走了。
可我们没走远，就嘀咕着‘他是如何得知此事’，哪成想…… 哪成想他听见了我们说话，突然转头，眼睛亮得吓人，说‘你们知道就好’……原来道长是为这而来？”
冯健猛地打断他，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
那会说话的石头，他本以为是下人瞎编造谣，可如今眼前的道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倒像是真有其事。
“嘿嘿，当然，当然。”
为首的道士笑意更浓了，脸颊上的横肉堆在一起，像块发臭的面团，“冯庄主总不会以为，我们是闲得慌，来掺合你俗家恩怨吧？”
“这事是我管教不严，让下人瞎传罢了。”
冯健强压着怒气，语气却软了几分：“石头会说话？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庄里闹鬼，我这才禁止提及。
道长难不成要拿这种荒唐事，来为难我冯家？”
他清楚这道人有怪术，雷六的死就是警告，不能硬拼。
“嘿嘿，不对不对，冯庄主，不对。”
那为首的道人突然往前凑了一步，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怎能说是谣传呢？
我看倒是你在掩盖事实。”
“那你倒说说，我如何掩盖事实了？”
冯健双眼抛出寒光，映在那道人的脸上，却没让他有半点惧色。
“嘿嘿，这个嘛，还是让你的仆人来说好些。”
道人又转头看向钱八，眼神里带着威胁：“他可是亲眼所见，对吧？”
“钱八，把事情说清楚，漏一个字，我定饶不了你。”
冯健的声音里饶有杀气。
钱八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是…… 是上个月十八的事。
那夜子时，我和王九巡视完庄园，去行别院后院的水景边休息。
我俩正聊天，突然有个声音搭话，刚开始以为是旁人，后来才发现，声音是从水景里的假山传出来的！
我们就丢石子过去，想把人逼出来，可石子砸在假山上时，那假山突然‘哎哟’一声……”他说到这里，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我们吓得魂都没了，问‘你是石头吗’，那假山竟答‘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们报给庄主，庄主亲自去看，可假山又没了动静，还骂我们造谣生事，说再提这事就杀了我们。
可…… 可没过两天，雷六、刘二宝他们也听到假山说话了，庄里人私下都在说，那假山是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