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全家能从城里迁到北边,我嫁了四次。成了北边煤矿远近闻名的“破鞋”。换来的是,
他们穿上新衣,风光回城,父亲当上新厂长。我欢喜地收拾行李,等来的却是一封绝情信。
信上说,我这样作风不正的女人,不配再进林家大门。母亲骂我不知羞耻,
和那么多男人纠缠,让她在厂里抬不起头。他们忘了,没有我,哪有他们的今天。再睁眼,
我回到了父亲厂子倒闭前。这一次,我决定做个清清白白的林家大姑娘。
可父母却连夜写了三张断绝关系书,要和我划清界限。1.我猛地睁开眼。
母亲正端着一碗糖水走过来,碗边还冒着热气。“晚晚,喝了它,为家里想想。
”她的声音一如前世般“慈爱”,可我知道,里面加了能让人昏睡的药。上一世,
我就是喝了这碗糖水,被她迷晕,错过了和二狗子的“相亲”。醒来时,
妹妹林月已经顶替我,和二狗子见过了面。二狗子是隔壁村出了名的混混,
但他的亲戚在北边煤矿有点门路,能把我们全家从这即将倒闭的厂子迁走。母亲说,
只要我嫁过去,我们一家老小就都有活路了。可二狗子是什么人?我跑了。
后来为了全家的前程,我还是没逃过被当成工具的命运,辗转四嫁,受尽屈辱。这一世,
我不会再那么傻。“我不嫁。”我挥手打翻了那碗糖水,滚烫的糖水泼在母亲手背上,
她烫得尖叫一声。瓷碗摔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声音清脆刺耳。全家都愣住了。
弟弟林强第一个从床上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林晚你疯了!你不嫁,
我们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吗?”父亲脸色铁青,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朝我打来:“反了你了!
今天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没躲,任由扫帚落在身上,一下,两下。很疼,
但比不上前世心口的万分之一。我冷冷地盯着母亲,一字一句地问:“妈,
你还想再迷晕我一次,让妹妹林月替我去相身,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告诉我吗?
”母亲的脸瞬间煞白,她抓着被烫红的手,眼神躲闪:“你……你胡说什么!”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胡说?”“你们再逼我,我就去派出所举报二狗子投机倒把,
大家一起完蛋。”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屋里所有的怒火。父亲的扫帚停在半空,
他看我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彻骨的厌弃。他意识到,
我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予取予求的工具了。一个不听话的工具,就没了价值。当晚,
三张墨迹未干的断绝关系书拍在我面前。纸很粗糙,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充满了嫌恶。
“签了字,你再也不是我林家的人!滚出去!”父亲低吼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
母亲在一旁尖声附和:“别让她坏了月月的好事!让她滚!我们没她这个不要脸的女儿!
”我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三份断绝关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
我拿走属于我的那一份,叠好,放进口袋。转身出门时,
背后传来母亲怨毒的咒骂:“没了我们,我看你这个贱骨头怎么活!”我没有回头。活?
这一世,我要好好地活,活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好。2.大雨滂沱。
我缩在镇子边废弃的工棚里,听着雨点砸在铁皮棚顶上,叮当作响。又冷又饿。
远处我家那栋小楼里,隐约传来阵阵笑声。他们大概在庆祝,终于甩掉了我这个包袱,
妹妹林月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攀二狗子那根高枝了。我攥紧拳头,这点苦,算什么。我闭上眼,
仔细回忆。就是今晚,二狗子会在后山的废弃仓库,进行一笔大宗的非法木材交易。前世,
这事是在一个月后才被偶然揭发出来,二狗子被抓,我们家迁徙的事也彻底黄了。而这一世,
我要让它提前发生。我从泥地里抓了两把泥,胡乱抹在脸上,又找了件破麻袋披在身上,
踉踉跄跄地朝镇上唯一的公共电话亭跑去。雨水混着泥水从我脸上滑落,又冷又涩。
我用一块破布包住话筒,压着嗓子,给派出所拨通了电话。“喂,派出所吗?我要举报。
”“后山废仓库,今晚十点,有人非法交易木材,大概有五六个人,货很多,装了一卡车。
”说完,我立刻挂断电话,消失在雨夜里。回到工棚,我抱着膝盖,静静地等待。
大概十点半,凄厉的警笛声划破了村子的宁静,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后山方向。我笑了。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去了派出所。我对值班的公安同志说,
我昨天晚上好像看到有可疑的人往后山去了,想来提供点线索。
负责案子的公安同志接待了我。我把早就编好的说辞,颠三倒四、又带着点胆怯地说了出来,
说自己是个被家里赶出来的孤女,昨晚无处可去,恰好路过,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
公安同志做了笔录,看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叹了口气。“小同志,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你的警惕性很高。
”他从抽屉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我:“这是按政策给你的举报奖金,拿着去买点吃的,
租个地方住吧。”我捏着那二十块钱,指尖都在发颤。这是我两辈子,第一次靠自己赚来的,
“干净”的钱。我用这笔钱,在镇上租了一个最便宜的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仅此而已。
然后,我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嘴是油,
香得我直流眼泪。3.二狗子被抓,林家想通过他迁徙到北边的路,彻底断了。
我成了全家的罪人。母亲找到我租的出租屋,像个疯子一样又打又骂。“林晚你这个扫把星!
你毁了我们全家!你把我们家的希望都给毁了!”她想撕我的头发,扯我的衣服。
邻居们都探出头来看热闹,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没有还手,
只是冷冷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断绝关系书,在她面前展开。“白纸黑字,看清楚,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母亲的撒泼声戛然而止,她看着那张纸,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在邻居们鄙夷的目光中,她灰溜溜地走了。我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这个地方,
不能再待下去了。我的目标很明确——北边,红星煤矿。那里是大型国营煤矿,机会多,
也足够远,远到可以彻底摆脱林家。我买了一张最便宜的硬座票,
挤上了开往北方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烟味,拥挤不堪。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他很安静,
正埋头看一本厚厚的《采矿学》,封面上印着他的名字:陆远。我认得他。前世,
他就是红星煤矿后来最年轻的总工程师,正直,有才华,可惜英年早逝。
我假装靠着椅背睡着了,眼角的余光却锁定了一个在车厢里来回晃荡的瘦小男人。是小偷。
他的目标,是正在专心看书的陆远。就在那只手即将伸进陆远外套口袋的瞬间,
我“不小心”伸长了腿。小偷被绊了个结结实实,一个趔趄,钱包从陆远口袋里掉了出来,
摔在地上。陆远惊觉,低头捡起钱包,看到我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他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过来,感激地对我连声道谢:“同志,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他的眼神清澈,
是我前世在那些男人身上从未见过的真诚。“不客气。”我淡淡地说。简单的交谈中,
我知道了他也是去红星煤矿报到的技术员。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我:“吃吧,
看你好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前世的我,
从不接受任何没有目的的善意。但这一刻,这个带着体温的馒头,让我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4.到达红星煤矿,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没有介绍信,没有城镇户口,
我连一份在食堂洗碗的工作都找不到。处处碰壁后,
我不得不走向那栋我最不想踏足的办公楼——人事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办公桌后,一个油腻的胖男人挺着啤酒肚,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他就是我前世的第一个“丈夫”,管人事的王主任。我的噩梦。他抬起头,看到我时,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变得玩味起来。他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
在我面前晃了晃。“林晚是吧?你家里人给你寄了封信来。”他把信拍在桌上,
信纸上满是污言秽语。“信上说,你在老家作风不好,勾三搭四,让我多‘关照’你一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我前世的伤口上。又是他们。
他们把我赶出家门还不够,还要追到千里之外,彻底毁掉我的名声,断我所有的活路。
王主任的胖手在我递过去的求职表格上不轻不重地揩了一把油。“小林啊,
现在工作不好找啊,尤其你这种情况……”他的声音黏腻,让我阵阵反胃。他话锋一转,
笑得意味深长:“不过嘛,我这里正好有个广播站的闲职,活少钱多,
就看你……懂不懂事了。”他肥硕的身体向前倾,一双小眼睛***裸地在我身上打量,
暗示只要我跟他,就能分到单人宿舍,吃香的喝辣的。前世的阴影铺天盖地般笼罩而来。
那种屈辱、恶心、绝望的感觉,几乎要将我吞噬。我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进肉里,
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碰硬,我只会死得更惨。我必须忍。我抬起头,
挤出一个让他想入非非的微笑。“王主任,您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刚来,
人生地不熟的,您能不能让我想想?毕竟是大事。”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以为我上钩了。“好,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5.王主任给了我一个在矿区食堂帮工的临时工作。每天洗几百个碗,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但总算有了个喘息之机。我一边假意与他周旋,一边在脑中飞速盘算。我记得很清楚,
王主任为了捞钱,克扣了3号矿井的一批支护木材,换成了劣质品。再过一个星期,
3号井就会因为顶板支撑不住,发生小规模塌方。虽然没出人命,但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这件事,就是扳倒他的最好机会。我不能直接去举报,没人会信一个没名没分的临时工。
我需要一把刀,一把正直又锋利的刀。陆远,就是最好的人选。
我找到正在井口附近做勘测记录的陆远,他正皱着眉,对着一张图纸写写画画。
我假装在地上捡到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一脸“紧张”地跑过去交给他。“陆、陆技术员,
我刚才在那边捡到的,你看看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陆远展开纸条。
上面是我用左手模仿男人笔迹写的几个字:“3号井,顶板,危险”。
他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他拿着纸条,立刻去找了矿井安全负责人上报。结果可想而知,
负责人正是王主任的亲信,他把陆远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一个刚来的毛头小子,无稽之谈,
扰乱生产秩序。陆远因此被暂时调离了技术岗位,被派去看守工具仓库。
所有人都觉得他得罪了王主任,前途毁了。但他没有放弃,每天下班后,
还是会偷偷跑到3号井附近观察。我知道,时机快到了。我在食堂打饭的时候,
“无意中”在陆远面前跟食堂的王大厨抱怨。“王大厨,最近肉越来越少了,
是不是又被谁给弄走了?”王大厨压低声音,
愤愤不平地说:“还不是王主任那个开木材厂的亲戚,隔三差五就开着车来拉东西,
不光拉肉,前两天我还看见他从矿里拉走好多上好的木头呢,说是要盖新房。”我看到,
陆远的眼睛亮了。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他顺着这条线索,
很快就在王主任那个亲戚家的后院里,找到了那批印有红星煤矿标志的支护木材。
他拍下了照片,把所有证据都悄悄收了起来,等待着致命一击。三天时间到了,
王主任看我还没“想好”,开始不耐烦了。他堵在食堂门口,威胁我如果再不“懂事”,
明天就卷铺盖滚蛋。我看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心中冷笑。他的死期,快到了。
6.我从食堂打扫卫生的大妈口中得知,明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