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官复原职,赏我的第一件礼物,是当众一耳光。“我林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母亲哭着劝我滚,说我这辈子都别想进林家的门。他们忘了。这六年,为了全家活命,
我先后嫁了四个男人。是我用清白和名声,把他们从土坯房换进了砖瓦房。是我用血肉,
为父亲铺就了官复原职的路。再睁眼,我回到被绑上花轿,替妹妹嫁给瘸子的那天。这一次,
我决定保住清白,再不玷污林家门楣。可笑的是,前世骂我最狠的父母,今生竟双双跪下。
“晚晚,求你嫁过去!”“你不嫁,全家都得死!”1、唢呐声尖锐,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被粗麻绳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母亲王兰正拿着一块红盖头,要往我头上盖。
就是这一天。我的人生从这里开始,坠入深渊。我猛地睁开眼。
上一刻被父亲当众掌掴的屈辱,和六年四嫁的血泪,在我胸口翻腾。恨意烧穿了我的理智。
“滚开!”我嘶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麻绳勒进皮肉,***辣地疼。王兰的手一抖,
盖头掉在地上。她惨白着脸看我。“林晚,你发什么疯!”妹妹林月从里屋冲出来,
指着我的鼻子尖叫。“你不嫁我怎么办?你想让我去嫁给那个瘸子吗!
”我扯断了手腕上的绳子,一把撕下身上刺眼的红衣。“谁爱嫁谁嫁。”“我不嫁。
”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我以为,接下来会是和前世一样的毒打。
父亲林建业会用他那双伪善的手,把我打得半死,再亲手把我塞进花轿。可他没有。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扑通”一声。
这个一辈子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男人,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晚晚,算爸求你。
”“你嫁过去吧。”我愣住了。王兰也跟着跪倒,一把抱住我的腿,开始哭天抢地。
“晚晚啊!你不嫁,你弟弟妹妹就没工分了,全家都要饿死的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
嫁过去吧!”我低头,看着脚下这两个痛哭流涕的人。多么可笑。前世,他们逼我逃,
说我嫁给瘸子是玷污门楣。今生,他们求我嫁,说这是全家唯一的活路。
我的心冷得像一块铁。这桩婚事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比口粮更重要的秘密?我一字一句地问。
“不是说我嫁过去,是给林家丢人现眼吗?”“怎么,现在为了活命,脸也不要了?
”林建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我堵得说不出话。王兰还在哭嚎。
“全家的性命都在你身上了啊!”我甩开她的手,看也不看他们,转身摔门而出。身后,
是林月惊恐的尖叫和东西砸碎的声音。这一次,游戏规则,由我来定。2、村里的知青点,
是我唯一的去处。我找了相熟的知青周梅,在她那儿挤了一晚。天刚亮,林建业就找来了。
他堵在门口,脸上再没有人前的斯文儒雅,只剩下狰狞。“林晚,你马上跟我回去!
”我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他。“回去做什么?”“回去继续绑我上花轿吗?
”他的耐心耗尽了,压低声音嘶吼。“你今天不回去,我就打断你的腿!”我笑了。“打吧。
”“正好,瘸子配瘸子,天生一对。”林建业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气得浑身发抖,
却拿我没有一点办法。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半分痛快,只有恶心。“想让我回去谈,
可以。”“告诉我,这桩婚事,除了工分,到底还有什么好处?”林建业眼神躲闪,
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王兰也追了过来,又是那一套一哭二闹的把戏。“晚晚,
陈队长家答应了,会多照顾我们家的……”又是这套说辞。我不想再跟他们废话。
从他们嘴里,问不出实话。我径直走向村尾。陈默家就在那里。我到的时候,
他正在院子里修一把锄头。他很高,很瘦,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有些乱。他低着头,
专注地忙着手里的活,走路时,左腿确实有些微跛。这就是我前世避之不及的“丈夫”。
我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头顶的阳光。他抬起头。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五官分明,
只是过于沉默。和我印象中那个畏缩的男人,判若两人。我开门见山。“陈默,
这婚我不会结。”“你家到底给了我父母什么好处,让他们像疯狗一样逼我?
”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他声音很淡,
甚至有些冷。“但如果你家因此拿不到好处,后果你最好想清楚。”他说完,又低下头,
继续修他的锄头。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他的冷静,他话里暗含的警告,
让我心里一沉。这个男人,不简单。这桩婚事,也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3、我回了家。一进门,就感到一股窒息的压抑。弟弟林涛看见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白眼狼,还知道回来。”王兰坐在炕边抹眼泪,看见我,哭声更大了。林建业阴沉着脸,
一言不发。我没理会他们。我径直走到炕头,掀开草席,撬开一块松动的青砖。从里面,
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林建业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想冲过来抢。我侧身躲开。“爸。”我冷冷地叫他。
“这东西要是交上去,你猜,你还能不能等到***的那天?”他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
那本手抄本,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深的恐惧。他彻底崩溃了。他冲过来,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嘶哑,
带着恐惧的颤抖。我将那本手抄本扔在桌上。“说实话。”“否则,我们一起完蛋。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林建业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最终,
是王兰先撑不住了。她哭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真相。“是陈队长……”“陈队长说,
他城里有亲戚,在省里当干部……”“只要你嫁过去,他就托关系,把你爸的申诉材料,
直接递到省里去。”“最快半年,你爸就能官复原职!”轰的一声。我的脑子炸开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从来都不是为了几***命的粮食。是为了他林建业的官帽子!
是为了他东山再起的前程!前世,我被他们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
为这个家牺牲了整整六年。我嫁了四个男人,换来一身骂名。最后,却只成了他飞黄腾达后,
急于甩掉的一块垫脚石。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我看着眼前这对自私到极点的父母,
忽然笑了。“原来,我的六年,我的一辈子,只值一个前程。”我的声音很轻,
却让他们两个人的脸,瞬间血色尽失。4、“好。”我看着他们惊恐的脸,
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我嫁。”林建业和王兰都松了一大口气。
林建业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容。“好孩子,爸就知道,你最懂事,最顾全大局。
”我打断他。“但有条件。”我环视着这个破旧的家,目光最后落在后院那棵老槐树上。
“你们藏在槐树底下的那根大黄鱼,给我。”“就当是我这辈子,卖给你们林家的钱。
”话音刚落,全家都炸了。那根金条,是他们最后的底牌。是林建业官复原职后,
用来打点关系的资本。是他们全家后半辈子的指望。王兰第一个尖叫起来。“林晚!
你要我们的命啊!”“那是我们全家的命根子!”被宠坏的弟弟林涛更是直接冲了上来,
扬手就要打我。“你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我打死你!”我没躲。在他冲到我面前时,我抬脚,
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林涛惨叫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摔了出去。我走到桌边,
拿起那本禁书,在昏暗的油灯上晃了晃。火苗舔舐着油布的边缘。“是金子重要,
还是爸的前程重要?”“你们选。”林建业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活活吃了我。屋子里,只剩下王兰的哭声和林涛的***。
漫长的沉默后。林建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给……她!”王兰哭得撕心裂肺,
不情不愿地拿着铁锹去了后院。很快,她抱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布包回来,狠狠地摔在我脚下。
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憎恨。我弯腰,捡起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在手里掂了掂。
很好。复仇的第一步,从榨***们开始。5、我揣着金条,深夜再次找到了陈默。
他家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他正坐在桌前,借着灯光,看一本破旧的初中课本。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见是我,并没有多少意外。我把那根沉甸甸的大黄鱼,
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金条在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这算我的嫁妆。”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们来谈一笔真正的交易。”他没有去看那根金条,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复习,想参加明年可能会恢复的高考。
”“我也知道,你父亲陈队长,最近正因为队里粮仓防潮的问题焦头烂额。
”“如果解决不好,他这个生产队长的位子,可能就保不住了。”陈默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审视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图纸,推到他面前。上面是我凭着记忆画出来的,
简易的粮仓通风除湿设计图。利用的是简单的空气对流原理,在这个时代,
却足以解决大问题。“这个,能保住你爸的位子。”我迎上他的审视,说出我的条件。
“假结婚一年。期间,我们互不干涉,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一年后,你考上大学,
帮我办好分户和离婚手续。”“我要彻底脱离林家,拿回我自己的户口。
”陈默拿起那张图纸,看了很久。他再抬头时,脸上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到底是谁?
”我笑了。“一个想活下去的人。”他沉默了许久,将图纸收了起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