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你善妒无德，本王今日便休了你！”一声冰冷厉喝，伴随着“啪嗒”一声脆响，

一纸休书，被那高高在上的“王爷”随手丢在地上。我的心，比这满地的灰尘还凉。

视线模糊，却清晰地看见他身旁，那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表妹，正朝着我露出胜利的微笑。

休？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鬼地方，我早就待够了！三年！我为了他，抛却所有，

从一个名门嫡女沦为这王府的免费药师，日夜不休地为他调理身子，

甚至放弃了曾经惊才绝艳的医术前途！可结果呢？他却听信谗言，

把这莫须有的“善妒”罪名安在我头上。真是可笑！善妒？我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何谈善妒？我扶着发疼的额角，强撑着站稳。这三个月，我的身子每况愈下，不是被下毒，

就是被那白莲花使绊子，连喝口水都得小心翼翼。若不是我天生对药草敏感，

又有幼时祖父亲授的几分医理傍身，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可他呢？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甚至亲手将我推向深渊。“你，还不快滚！难不成要本王亲自把你丢出去？

”王爷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坨垃圾。我没说话，

只是弯下腰，颤抖着手拾起那张休书。指尖触及纸张，冰凉刺骨，

一如我这颗被彻底伤透的心。也好，休了就休了吧。从今往后，他秦王府是生是死，

与我苏婉宁再无半点瓜葛！我将休书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一线生机，

以及……腹中那两个即将被带离苦海的小生命。他们，才是我的全部希望。转身，

我没有半分留恋地朝着王府大门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我额头冷汗直冒。

可我必须走，而且要走得体面，走得决绝。刚踏出王府大门，一股眩晕感猛地袭来，

眼前一黑，我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朝着冰冷的青石板路栽了下去！

一、冰冷刺骨的雨水砸在我脸上，混杂着青石板缝隙里污水的腥臭味。我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里是王府朱红大门上狰狞的铜兽门环。身下的积水已经浸透单薄衣衫，

小腹传来阵阵隐痛。“哟，这不是王妃娘娘吗？怎么躺在泥水里睡觉啊？

”尖利刻薄的女声刺入耳膜。林嬷嬷带着两个粗使丫鬟站在台阶上，

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写满鄙夷，“王爷仁至义尽还给你留了体面，你倒好，

赖在门口装死给谁看？”我咬紧牙关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浑身软得厉害。

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涩得生疼。“嬷嬷您可别说笑了，她现在就是个下堂妇，

比咱们这些奴才都不如呢！”绿衣丫鬟捂着嘴笑，故意提高音量，“听说是因为善妒被休的？

也不照照镜子，凭她也配嫉妒表小姐？”另一个丫鬟跟着帮腔：“就是！占着王妃位置三年，

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好意思嫉妒怀了王爷骨肉的表小姐……”小腹的抽痛突然加剧。

我下意识护住腹部，这个细微动作却被林嬷嬷敏锐捕捉。“装什么装！”她猛地冲下台阶，

肥厚的手掌狠狠拍开我护着小腹的手，“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心眼！

不就是想赖在王府门口讹人吗？”雨水模糊了视线，我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迅速浮现的红痕。

“看什么看？”林嬷嬷叉着腰挡在我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王爷有令，

让你立刻滚出京城！表小姐心善，赏你十两银子当盘缠，拿了钱赶紧消失！

”一枚碎银被扔进我面前的积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我盯着水洼里那点微弱的银光，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雨水顺着睫毛滴落，像眼泪，可我早就不会为这些人哭了。“怎么？

嫌少？”林嬷嬷嗤笑一声，抬脚踩住那枚银子碾了碾，“给你脸不要脸，那就一文都没有！

阿香阿碧，把她拖到城门口去，别脏了王府的地界！”两个丫鬟应声上前，

一左一右粗暴地架起我的胳膊。被拉扯的剧痛从小腹蔓延开，我闷哼一声，几乎又要晕过去。

“住手！”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街角传来。赶车的老陈头冒着雨跑过来，对着林嬷嬷连连鞠躬，

“嬷嬷行行好，苏……苏娘子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啊！

”林嬷嬷一巴掌扇在老陈头脸上：“老不死的！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老陈头是王府负责采买的老人，平日里受过我几次恩惠。他捂着脸不敢再争辩，

只是偷偷给我使眼色，示意不远处有辆破旧的驴车。“赶紧滚！”林嬷嬷又踹了老陈头一脚，

扭头对我呸了一声，“别让老身再在京城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两个丫鬟猛地松手，

我重重摔回积水里。泥水呛进鼻腔，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老陈头趁林嬷嬷转身的间隙，

飞快往我袖袋里塞了个硬物，

见的声音说：“南城门三里外有间破庙……快走……”林嬷嬷回头瞪眼：“老东西嘀咕什么？

还不快滚！”我攥紧袖中那枚温热的铜钥匙，在丫鬟们的嗤笑声中慢慢爬起身。

一步一踉跄地走向那辆破驴车，身后传来林嬷嬷越来越远的骂声：“丧门星！活该被休！

最好死在外头……”二、驴车在泥泞中颠簸前行，每一下颠簸都让小腹坠痛加剧。

我蜷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堆里，数着车辙碾过石板的声响计算距离。

老陈头偷偷塞给我的不仅是钥匙，还有一小包碎银和几张干粮饼。

这个在王府当了三十年车夫的老人，用最沉默的方式给了我最后一点温暖。“就送到这儿了。

”老陈头的声音在雨幕里模糊不清，“前头……前头老夫就不便过去了。

”我扶着车辕艰难落地，哑声说：“多谢……”老人慌乱摆手，

像是生怕这两个字给他带来灾祸，赶着驴车匆匆消失在雨幕中。破庙比想象中更残破。

神像半塌，供桌积着厚厚灰尘，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我摸索着找到地窖入口，

铜钥匙正好打开生锈的锁。地窖里竟藏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半袋米，几捆干柴，

甚至还有一套干净的旧衣裙。最让人惊喜的是墙角小药柜，虽然只有最基础的几味药材，

却足够我稳住胎气。连夜发烧让我浑身滚烫，

但触手可及的那些药材名称自动在脑中排列组合。三七粉止血安胎，

黄芩清热……多年未用的医理知识如同本能般苏醒。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我吹灭油灯屏息倾听，听到几个男人粗哑的交谈。“确定那女人往这边跑了？”“错不了！

林嬷嬷说了，抓回去赏五十两！”“啧，怀崽子的大肚婆能跑多远……”指甲掐进掌心旧伤，

血珠渗进地窖的泥土。原来那十两银子从来不是施舍，而是买命钱的定金。

脚步声在庙门口徘徊良久，最终渐渐远去。我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

在黑暗中抱住微微隆起的小腹。之后半个月，我靠着地窖存货和雨水度日。

孕吐反应越来越重，但更严重的是那些时不时出现在破庙附近的陌生面孔。有时是地痞流氓，

有时是带着兵器的江湖人，他们总在打听“被休弃的怀孕妇人”。直到某个清晨，

我在取水时听见两个猎户的闲聊。“秦王府的表小姐悬赏五百两找姐姐呢，

说是担心被休的王妃想不开……”“啧啧，真是心善啊！

”“不过告示上怎么写的是‘捉拿’？……”心善？我低头看着水中倒影——消瘦苍白的脸，

唯一双眼睛亮得骇人。那对狗男女根本没打算给我活路。当夜我收拾了所有能带的东西，

将地窖恢复原状。最后看了一眼京城方向，转身走进深山。腹中孩儿仿佛感知到危机，

轻轻动了动。我抚着肚子轻声呢喃：“别怕，娘亲绝不会让他们找到我们。

”三、深山生活的第五个月，我在采药时救下一个被蛇咬伤的老妇人。她住在更深的山谷里，

是个寡居的产婆。“你这肚子……”陈婆婆盯着我过分沉重的腰身，“莫不是双胎？

”我抿唇点头。这些日子胎动越来越频繁，两个小家伙似乎格外活泼。

老人叹着气摇头：“孤身妇人在野外生产就是九死一生，何况双胎……若娘子不嫌弃，

老身那茅草屋虽破，总比山洞强些。

”她指着山谷深处袅袅炊烟：“村里都是避世而居的苦命人，没人会多嘴。

”我跟她走进那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村民们沉默地打量我，目光有好奇有关切，

却无人追问来历。或许在这乱世，每个人都藏着不想说的故事。临盆那日来得猝不及防。

暴雨冲垮了出山的路，陈婆婆握着我的手急得团团转：“胎位不正！快去烧热水！

”剧痛中我恍惚听见庙宇钟声，听见王府笙歌，

最后听见的是产婆惊恐的喊叫：“出血止不住了！”血腥味弥漫的茅屋里，

我忽然想起祖父的话：“婉宁，苏家医道真正的精髓不在方剂，

而在以气御针……”濒死的眩晕中，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从体内传来。

原本枯竭的力气被一股暖流取代，指尖竟凝出淡淡光华。银针在无人执握的情况下自行浮起，

精准刺入穴位。血渐渐止住，第一个孩子的啼哭声划破雨夜。

陈婆婆颤抖着抱来襁褓：“是个小子……哎？！还有个女娃！”双生兄妹出生的第七天，

哥哥抓住了我捣药的玉杵。药钵突然发出莹莹绿光，原本普通的止血草竟凝出珍珠般的药露。

妹妹眨着眼睛咿呀伸手，那些药露便飘飘悠悠汇进她的小嘴。小丫头咂咂嘴，

腕间忽然浮现淡金色的奇异纹路。陈婆婆吓得打翻药篓：“天授异禀！这是药仙转世啊！

”我捂住老人的嘴，心头巨震。苏氏祖训突然在脑中回响——医道圣体百年难遇，

双生药灵更是传说。若被发现……“婆婆，”我跪下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今日之事若传出去，我们母子必死无疑！”老人看着摇篮里咯咯笑的婴儿，

又看看我额间未愈的伤疤，

突然老泪纵横：“造孽啊……这么好的孩儿……”她对着药王像起誓永不泄密，

却忧心忡忡地看向山外：“可是孩子总会长大，这天赋……藏不住的。”的确藏不住。

三岁时，小宝就能让枯木逢春；小妹的眼泪落进土里，能长出从未见过的药草。

有次邻居小孩摔伤腿，小宝碰了碰伤口就愈合如初。很快，

“深山里有小神医”的传闻还是飘出了山谷。第一个找上门的是县太爷的管家，

捧着满满一箱金银：“我家夫人难产，请小神医救命！

”我挡在孩儿面前婉拒：“乡野孩童不懂事，定是误传。”管家冷笑一声，

官兵瞬间围住茅屋：“这可由不得你拒绝！”最后是陈婆婆哭着求来村里壮丁，

谎称孩子突发天花才吓退那些人。当夜我抱着两个孩子不敢合眼。

小妹用软乎乎的手擦我眼泪：“娘亲不哭，坏人来了我用痒痒草扎他们！

”望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我心底的恐惧突然沉淀成冰冷的决心。既然躲不过，

那便不再躲了。四、“听说回春堂的诊金又涨了？”“可不是！

但谁让人家请来京都名医呢……”县城布告栏前，人群议论着新贴的招贤榜。

回春堂重金聘请药师，要求竟是能辨百毒。我系紧遮面的斗笠，背着药箱走进气派的医馆。

堂内坐诊的老大夫斜眼打量我破旧的衣衫：“妇人看诊去偏厅。”“应聘药师。

”我将药箱放在柜上，“能辨百毒。”满堂哄笑中，掌柜捏着鼻子挥手：“哪来的村妇捣乱？

赶出去！”恰此时，几个家丁抬着担架冲进来：“快救救我家公子！”锦衣少年面色青紫，

显然中了剧毒。坐诊大夫一搭脉就白了脸：“这、这是七星海棠之毒……老朽无能为力啊！

”混乱中我瞥见少年腰间的蟠龙玉佩——竟是州府刺史的独子。

“用金针封住百会、涌泉二穴。”我突然出声，“三碗水煎成一碗，

辅以甘草三钱……”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掌柜的怒喝：“休得胡言！

你这妇人——”“让她治。”刺史夫人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