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坐车
临到她的时候，她一愣。
好像不可以用手机支付。
司机看她愣在哪里，冲她说道，“妹妹，手机不得行，要用现金，4块钱。”
闻言，辛未下意识地开口“我没带现金。”
辛未想下车，但是一想到要等很久的车，便犹豫了。
这一犹豫，司机便“刷”地关上门，一踩油门，随口说“那你找车上其它人换换。”
前面上车的人己经开始陆续往车厢中后部走去，因为没有投币，辛未没有向车尾走去，只是贴着站在车头处。
“请问谁有零钱呀，我微信转给你。”
车开了，辛未只好小声地问周围的乘客，被问到的乘客都冲辛未摇了摇头。
辛未只好挨个问去，十分不好意思。
那个男生也注意到辛未的窘境了，看了辛未好几眼。
辛未以为他有零钱，满怀希望地看了他一下，男生似乎在犹豫，却没有开口。
辛未只好移开目光，寻找自己下一个询问对象。
忽然旁边一个奶奶碰了碰辛未胳膊，递给她5块钱。
辛未一喜，连连道谢，一边把钱丢投币箱，一边解锁手机。
“老人家，我微信转你。”
老人家摆了摆了手，“不用了，我没有微信”。
“啊”辛未一下子傻眼了，眼巴巴地看向投币箱，她可以把钱拿回来吗。
五块钱的纸币颤颤巍巍的，还在投币箱的上端。
没掉下去，被辛未一看，还往下蹭了蹭，显然也取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
辛未不太好意思地问，心里有些不安。
“不用还我了”老人家还是这句话。
辛未求助的目光看向周围其它人，打算再问问其它人。
“我有，但是不是5块的，你要吗？”
那个高个子男生出声。
“没事，我也要。”
辛未毫不犹豫，接过男生递过来的十块钱，又赶紧道谢。
老人家依然婉拒，辛未还是坚持把钱给对方。
“我们年轻人，怎么好意思要您们老人家的钱。”
辛未把钱往老人家手里一塞。
作为老年人，他们收入来源较少，挣钱本来就比年轻人艰难些，何况是农村老年人，辛未实在是不好意思要对方的钱。
还完老人家的钱，辛未打开微信，想要把钱还给男生，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有微信吧？”
男生被辛未问笑了，眼睛弯了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却也没有掏出手机。
“有，不过——”见辛未眼巴巴地看着她，男生故意顿了顿，有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貌似很无奈。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辛未一下子愣住。
见辛未下意识瞄了刚才那位老人家，男生看见了，想起辛未刚才眼巴巴地望着投币箱，差没把“想把钱拿回来”写在脸上了的样子，忍不住笑她。
“你总不能去把那10块钱要回来吧”。
辛未颇为丧气地垂着头，听着男生的嘲笑，更加郁闷，感觉自己到村上的路怎么一路坎坷呢。
天啊，她怎么这么倒霉。
下次得套现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怎么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不用还了”男生不在意地说道，“就当请你喝一杯奶茶吧”见辛未还是一脸纠结，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年轻人还是可以要年轻人的钱的”男生又加了一句，显然是听见辛未之前对老奶奶说的那一句话。
“我可以先加你一个微信，后面你通过了我就可以还给你。”
辛未脑子很快转过来，因为想到办法，声音很轻快，尾音上扬，忍不住笑了。
她把微信快速切到添加好友页面，示意男生说一下手机号码。
男生倒是并不意外的样子，他其实也想到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生因为想到还钱的方式，眼睛一亮，之前整个人灰扑扑的，一下子突然有了光彩，便也很愉悦地报出了自己手机号。
辛未手机屏幕上很快跳出一个结果，“李三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名，头像是橘子树一角，一只修长的手，托起绿枝上的橘子，橘子鲜艳明亮，很香的样子，这张照片并没有把人照进去。
辛未询问地看了一眼对方，见李三山微微点头，于是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请求添加好友的消息石沉大海。
他是因为手机没电了，才无聊得在公交站跟大爷聊母猪产后护理吗，辛未的思绪有点飘。
如果她手机没电，大概只会发呆吧。
母猪的产后护理，好遥远新鲜的话题。
辛未觉得困在考编中的三年，就像是在巷子里面穿行，她只能顺着一条路、一条方向，啃老经济上的困顿，表姐妹之间的社会比较，压抑的家庭氛围，很多时候，她都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这三年几乎磨损掉了她对世界所有的好奇心。
网络鸡汤说，人生是旷野，可是，她还没有找到自己那片原野。
现在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县城、陌生的公交车上，因为上了公交，解决了小麻烦，片刻的喘息和放松后，一丝丝难过便又浮上了心头。
辛未身上亮起来的光芒，一闪而灭。
她好像又不开心了了，男生想到。
“你是第一次坐101公交吗”公交车上其实有点嘈杂，辛未听得费劲，“嗯”了一声。
“101是县际公交，不能用乘车码，城区内的公交车可以，过段时间，应该都可以了”男生解释道，很熟悉的样子。
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点，辛未下意识地偏头，稍微靠近一点，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李三山也意识到公交车上有点吵，又见辛未不是很想说话，便没有过多的交谈。
作为最后上来的，辛未并没有座位，她只好一手吊着吊环，一边单手刷手机，一边刷一边时不时切去某德地图看一下走到哪里了，还分出神来想待会到了八里口下一步该怎么打算。
大红说到了站台，会有摩的守在那里揽客。
这个时候要先问价，装出一副本地人的样子，对方会判断你是否是当地人进行报价，你要一脸不耐烦地地说“都是经常坐到的，还乱喊价”进行砍价，不然就只有被宰。
看样子，大红被宰过。
想到这，辛未便有点紧张了，她不太擅长跟人讨价还价。
地图上的导航越来越近，随着报站的机械女声想起，八里口终于到了。
从八里口进去的有条大约3公里的两车道，首接到泰和镇。
泰和是个小镇，连公交都是从旁边的县级干道上经过而不到场镇，到泰和场镇和泰和各个村上都在八里口下，路口会有一些摩的作为公共交通的补充。
辛未下车的时候，有些吃力地把行李箱从公交车上搬下来，旁边伸出一只手，帮她拎了一下。
辛未下意识地道谢，道完谢才意识到。
原来他也在这里下。
公交站台旁有人在卖橘子，两只背篼放路旁一放，便是一个简易的摊位，黄澄澄的橘子在背篼里垒得冒尖，似乎能闻到橘子的清香味，辛未忍不住看了好几眼，一瞬间想到了李三山头像上的那只橘子，。
八里口路口有颗大榕树枝繁叶茂，树下停了好几辆摩托车，看见有人下车，有两辆便开到站台边来了。
辛未注意到旁边还有两辆摩的停在那里没过来，似乎摩的师傅之间遵守着某种先后秩序，就像机场外的出租车。
摩的师傅大声地问“走不走”。
辛未点了点头。
男生则摇了摇头。
“你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摩的师傅郁闷地问道。
辛未反应过来这是把他俩当成一路人了，李三山也意识到了，冲辛未一笑，问辛未“你去哪儿。”
“书台村”辛未答道。
摩的师傅也反应过来，也不招呼李三山了，问辛未“妹妹，箱子是你的吧”。
边问边打算帮辛未把她箱子绑摩托上。
“先上车”师傅催促辛未。
辛未有点犹豫，她还没来及问价。
一定要先说好价格。
想起大红告诫，辛未并不上车。
箱子己经在别人摩托车上为质了，人不能再上车了。
“好多钱？”
师傅看了辛未一眼，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本地人，嘴一张。
“10块不是5块吗”辛未弱弱地问道，气势上不是很足。
摩的师傅看了她一眼，没料到她还知道行情。
不过，这不重要。
“5块？
你是多久没回来过了，现在什么都涨价了，油长成什么样了，你又拉着个箱子”我就没来过这地。
油涨成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
也不知道这摩的是什么时候涨价的，也许就在刚才。
辛未内心吐槽。
“你走不走啊，别耽搁我时间”摩的师傅催促道。
“我也是个爽快人，你一个小姑娘，箱子不加钱了，8块！”
8块好像差不多，只贵3块。
要不就这样吧，辛未点了点头，同意了。
正准备上车，旁边突然有人在摁喇叭，辛未和摩的师傅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是那个李三山，骑着个踏板摩托停在旁边，见辛未回头看他，笑得阳光灿烂，又摁了一声喇叭。
难怪他不走，原来是自己有车。
可能之前停在路口，趁辛未和摩的师傅讲价这会，他把车骑过来了。
他既然走之前还打个招呼，辛未也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挥手道别。
“书台村，5块钱，走不走。”
李三山噗嗤一声笑，冲辛未喊道。
半路截单，这声音还嚣张得很。
辛未忍不住笑了。
李三山本来要走的，想到公交车上遇见的小姑娘，整个人怯怯的，在八里口坐摩托车可能会被宰，便特地骑过来瞧瞧。
便听见小姑娘在这儿小声的跟人讲价。
还知道讲价？
倒是不那么胆小嘛。
他想着。
不过小姑娘会讲价，却不多。
八里口的摩托车，一般正常价格是5块，瞧着不是本地人，便要10块。
倘若你知道行情，便会忽悠你多久没有坐了，涨价了，5块都是老黄历了。
李三山便被坑过。
几块钱也不是多大个事儿。
李三山主要是对这种宰客的行为不太认可。
乡风文明建设，就不能惯着这种风气。
今天倒是新鲜，还整出了一个行李费。
辛未的箱子确实比较重，他两次帮她提都有点费劲。
拎着这么重一个行李，李三山忍不住猜测，辛未是瞧着也不是本地人回乡，走亲戚朋友也用不着带这么大的行李箱呢。
象征性地揽了一下客，为辛未助了一臂之力，李三山便不带走一片云彩走了了，他还要去镇上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