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临前18小时，她把我的囤货全分给了邻居。
“做人要大方，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一部分。”
我连忙阻止，“妈，不行，这次的台风非同小可。”
婆婆反手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不屑冷笑，“什么狗屁台风？清川是首席气象专家，他都没发话，你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不过就是把你的东西分出去一点，这么小家子气，清川就不该娶你！真是丢我顾家的脸！”我求助地看向老公顾清川，指望他帮我说两句。
他脸上却挂着无所谓地笑，轻描淡写地帮着劝，“好了，老婆，妈也是一番好意。
真有台风，同事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你就放心吧！”我只好转身从冰箱里抱出进口的牛排大虾，帮着婆婆成全她的佛女梦。
1.婆婆见我又抱出一大批物资，眼中闪过一抹肉痛，却还是双手合十，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
“阿渝，你总算干了件对事。
邻里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
我看了一眼储藏室，跑了三个大超市买回来的压缩饼干、自热米饭、纯净水，现在已经空了一半。
心中叹息一声，算了，台风还没来，还能再买一点。
我换上笑容，从婆婆手中接过最后一箱矿泉水递给邻居张阿姨。
“妈，你说得对。
是我小气了。”
婆婆赞许地点了点头，声音刻意大得让周围的邻居都听见。
“不错，这才是我们顾家的媳妇。”
邻居们抱着我的东西，尴尬又贪婪地附和。
“就是啊，林渝，你婆婆这是心善。”
“你媳妇不错，传了你的衣钵，不像我家那位，好吃懒做！”送走邻居们后，婆婆心满意足地去客厅念佛了。
我拉着顾清川回房，语气担忧，“要不还是去买一点吧？万一真有，也好做个准备。”
“清川，你再去确认一次，真的没问题吗？”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透出几分不耐烦，“你能不能别老是质疑我的专业？我说没事就没事。”
婆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房门口，她横了我一眼，“听见没？清川都嫌你烦了！一天到晚神经兮兮，家里有你真是晦气！”“把你那些东西送给邻居也是替我儿子积福，这是你的荣幸！”我没理她，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应用，界面上的台风倒计时已经跳到了12小时。
这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绕开气象局的公用服务器，自己建立气象数据模型算出来的。
婆婆见我不说话，更气了，指着我叫骂，“清川，你管管你老婆！长辈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果然是没爹没妈教的东西。”
气氛瞬间僵滞。
我是被遗弃的孤儿，父母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顾清川脸色变了，他先是按下婆婆的手，“妈，行了！”随后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行了，别跟妈闹脾气了，妈她也不是有意的。”
我动了动嘴，正想开口。
就在这时，顾清川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着“宝贝”二字。
我知道，那是方圆，他最得意的徒弟。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的嘴上常常挂着这个名字。
顾清川坦然地对上我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按下接听。
“师父，数据好像有点异常......不过我调整了一下参数，应该是我多虑了。”
他笑了，“你啊，就是喜欢瞎紧张。
放心，有我在呢。”
挂了电话，他看我脸色不对，皱眉道，“怎么了？还为妈把你的东西分出去闹脾气？”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好了，东西都分出去了，还拉着个脸给谁看？嗯？”“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打断。
“没有可是，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我只好将手机屏幕对准他，希望他能相信我早做准备，“清川，你看。”
鲜红的数字还在跳。
顾清川脸色一变。
2.“林渝，你从哪里搞来的假数据吓唬我？”“真要有事，方圆会不通知我？”他语气放缓了一些，“好了，别生气了。
我知道你辛苦了。”
“等这阵子忙完，我带你出去旅游，补偿你。”
生死攸关，他居然不相信我，去相信他的实习生徒弟。
我不想再与他争辩，穿着雨衣就想出门再去买点应急物品。
却被他一把拉回。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我点亮屏幕，数字已经跳到了9。
“买点应急物品。”
顾清川怒了，“你怎么疑神疑鬼的？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然后扔进了抽水马桶。
“你干什么！”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想去捞，但已经来不及了。
“没什么，你手机旧了，过两天给你换个新的。”
他擦了擦手，语气平静。
而后盯着我，不解地问，“林渝，你今天很不对劲。”
我冷静下来，微微一笑，话里带刺，“可能是饿的吧。”
“毕竟，家里的善人把吃的都积德积出去了。”
顾清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吗？我妈年纪大了，喜欢做善事，你就不能顺着她一点？”“顺着她？用我的钱，我的东西，去成全她的好名声，然后让我们一家人等着喝西北风？”“够了！”他低吼一声，“不就是一点吃的吗？至于吗？明天我出去买行了吧！”我摸了摸贴身口袋里仅剩的两块压缩饼干，没有说话。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整栋楼的灯光瞬间熄灭。
“啊！”客厅里传来婆婆的尖叫，“怎么停电了！该死的物业！”她摸索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惊慌地斥责，“林渝！家里的蜡烛呢？手电筒呢？你都放哪了！”黑暗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顾清川身体的僵硬。
他可能也想起了，我昨天提醒过他，要去买应急灯和蜡烛。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别制造焦虑了，电网好的很，不可能停电。”
我站在黑暗里，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风雨声，听着婆婆气急败坏的咒骂，听着顾清川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没有应答。
“林渝，你说话啊！”顾清川也急了，他摸索着想来抓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蜡烛？手电筒？”我轻笑一声。
“妈不是都拿去行善积德了吗？她说邻居们更需要，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
顾清川的手机亮了起来，微弱的光照亮了他难看的脸。
他拨着电话，但听筒里只有“嘟嘟”的忙音。
风声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被风卷起，“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窗户上。
婆婆吓得又是一声尖叫，死死抓住顾清川的胳膊。
“清川，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台风吗？”顾清川没有回答，他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网络，试图连接上外界。
终于，在信号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手机屏幕上弹出了市应急中心的台风紧急预警。
他皱眉，声音却镇定，“妈，别怕，只是一场普通的小台风，很快就过去了。”
“新闻嘛，就喜欢夸大其词，危言耸听，放心！”3.被困的第二天，断电，断网，断水。
外面的世界已经被狂风暴雨吞噬，风声凄厉，砸在窗户上的杂物越来越频繁。
“饿......我好饿......”婆婆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我。
昨晚，我们翻遍了整个屋子，只找到半包被她念佛时当零食的苏打饼干。
顾清川把大部分都给了她。
现在，饼干没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把家里的东西都败光了，我们用得着在这里挨饿吗！”我靠在墙角，闭着眼睛，懒得跟她争辩。
“妈，你少说两句。”
顾清川的声音里透着一夜没睡的疲惫和烦躁。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很快就会过境的小台风。
“我少说两句？我快饿死了！”婆婆坐起来骂我。
“林渝！我看你就是想饿死我，霸占我们顾家的财产！”“够了！”顾清川爆发了，他冲着婆婆大吼。
“你吃的饼干是林渝省下来的！你分的那些东西才是我们现在挨饿的原因！”婆婆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儿子为了个外人吼我！我不活了！我饿死算了！”哭嚎间，顾清川的卫星电话兀地响了起来。
他立刻接通。
“喂？方圆？你怎么样？你那边安全吗？”声音焦急，带着关切，与对我、对婆婆的烦躁截然不同。
方圆带着哭腔。
“师父......我好怕......我一个人在家，外面风好大......”“别怕，别怕，我马上想办法！你千万别出门，待在安全的地方！”顾清川柔声安慰。
“师父，你和师母还好吗？家里有吃的吗？”“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发现数据异常就好了......对不起，师父，都是我的错......”她楚楚可怜地揽下所有罪责，听起来懂事又委屈。
我冷笑。
“不关你的事，你别多想。”
顾清川立刻为她开脱。
“是我太大意了。
你听我说，你现在......”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
“电话给我。”
顾清川愣住了，下意识地把电话往后一缩，“你要干什么？”“我饿了，让你宝贝徒弟想办法送点吃的过来。
她不是神通广大，能在大停电的时候给你打通卫星电话吗？”“林渝你别无理取闹！”顾清川压低声音，脸上满是怒气。
“方圆一个女孩子，她自己都吓坏了，怎么给你送吃的！”“你能不能懂点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懂事？”我讽刺道，“我为了你放弃了麻省理工的全额奖学金，离了职，懂事了五年，换来了什么？你的背叛，你妈的辱骂，还是现在活活饿死的下场？”我们的争吵声让电话那头的方圆听到了。
“师父......是不是师母生气了？你别怪她，都是我不好......要不我还是想办法出门给你们送点吃的吧，我不能让师父和阿姨饿着......”顾清川顾不上和我争论，脸上尽是心疼和感动。
“傻瓜，外面多危险，不许出来！照顾好自己，等风小了我就过去找你！”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失望地看着我。
“林渝，我真没想到，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恶毒，又不可理喻。”
我看着他，心脏疼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我听见婆婆惊喜的大叫。
“清川，快来！我找到一包方便面！”她把泡面塞进顾清川怀里。
“儿子，快吃，这是妈特意给你留的！你工作辛苦，可不能饿着！”顾清川拿着那包泡面，犹豫了一下，看向我。
婆婆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看她干什么！一个什么都不干的家庭主妇，饿一两顿死不了！你快吃，吃完了才有力气！”4.被困第三天，婆婆彻底没了力气，瘫在沙发上，连骂我的声音都变得低弱。
顾清川坐在窗边，沉默地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那包方便面被他放在手边，没有动。
我靠在墙上，将口袋里那块压缩饼干硌人的触感当成唯一的慰藉。
就在我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婆婆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有人！有人来救我们了！”顾清川立刻冲向门口。
方圆穿着亮黄色冲锋衣，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保温袋。
“师父！阿姨！”她一进门，就扑向顾清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好担心你们！我联系不上你，就求了我爸爸，他派人送我过来的！”“你这傻孩子！外面多危险！你怎么就过来了！”顾清川嘴上责备着，手却紧紧地扶着她的肩膀，眼神里的心疼和后怕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不能让你和阿姨饿着啊！”方圆说着，打开了保温袋。
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婆婆的眼睛都直了，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抢过一个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
“好孩子，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婆婆口齿不清地夸赞，看方圆的眼神比看亲闺女还亲。
方圆羞涩地笑了笑，把另一份食物递到顾清川面前。
“师父，你快吃，你都瘦了。”
然后，她才仿佛刚看到角落里的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关切道。
“对不起啊，林渝姐，我不知道你也在，我只带了两份......”她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递过来。
“这个给你吧，你别生我气。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担心师父了。”
我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和挑衅。
我看着顾清川，他正低头喝着粥，无形间默认了方圆的说辞。
我看着狼吞虎咽的婆婆，她抽空瞪了我一眼，嘴里嘟囔着，“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我突然笑了。
“林渝姐，你笑什么？”方圆怯生生地问，往顾清川身后缩了缩。
“我笑......”我缓缓站直身体，“我笑你蠢啊。”
“什么？”“我说，你、很、蠢。”
整栋大楼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轰”客厅那面落地窗，在狂风的撕扯下，终于达到了极限。
玻璃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裂痕，下一秒，猛地向内爆开！无数的玻璃碎片夹杂着恐怖的风压和暴雨，席卷了整个客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