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苏悦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她用张婶资助的那笔“巨款”,加上自己仅有的几毛钱积蓄,开始挨家挨户收购品相最好的蔬菜。
她压价没有收购站狠,但要求更高,只要最新鲜水灵的黄瓜、西红柿和豆角。
这个举动,又在村里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苏悦这丫头,还真干起来了?”
“听说张婶都掏钱了,怕是有点门道。”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看她能蹦跶几天。”
王翠嗑着瓜子,靠在门框上,对着苏悦忙碌的背影嗤笑,眼神却闪烁不定。
苏悦充耳不闻。
她很清楚,流言蜚语杀不死人,但贫穷和懦弱可以。
她现在没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
她找到同村的铁柱叔,一个沉默寡言但为人厚道的中年汉子,谈妥了租用他家板车的事宜,并约定凌晨出发时,请他帮忙推一段路,付给相应的报酬。
铁柱叔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条理清晰的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乡村的夜格外沉寂,只有偶尔的犬吠和蛙鸣。
苏悦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窗外,银河低垂,星子璀璨得不像话。
这是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连夜空都干净得让人心醉。
她的大脑在飞速复盘明天的每一个细节:蔬菜如何码放才能减少磕碰、走哪条大路最稳妥、到了市场哪个位置人流量大又不容易被驱赶、遇到压价的顾客该如何应对……这不是她前世运筹帷幄、动辄千万的并购案,只是区区两百斤蔬菜。
但她却感到同等的,甚至更甚的郑重与***。
这是基石,是她商业帝国的第一块砖,容不得半点闪失。
隔壁传来李梅翻来覆去的动静,显然她也紧张得睡不着。
苏悦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清凉空气。
必须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第一声模糊的鸡鸣。
苏悦瞬间睁眼,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利落地翻身下床。
她换上最旧但干净利索的衣裤,将麻花辫紧紧盘在脑后,用冷水拍了拍脸,驱散最后一丝困意。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李梅也己经等在院子里,圆圆的脸蛋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里交织着紧张和兴奋。
“悦悦,我……别怕,梅姐,跟着我就好。”
苏悦握住她微凉的手,传递过去一丝力量和温度。
铁柱叔也准时拉着板车来了。
三人沉默而迅速地将码放整齐的蔬菜筐抬上车,用绳子固定好。
村庄还在沉睡,只有几声零落的犬吠为他们送行。
土路崎岖不平,板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碾碎了黎明的寂静。
露水打湿了裤脚,带来冰凉的触感。
李梅一开始还有些瑟缩,但看着走在前面,背影挺首、步伐坚定的苏悦,她慢慢也挺起了胸膛,用力帮着铁柱叔在后面推车。
天色由靛蓝逐渐转为鱼肚白,远方天际透出第一缕金红色的霞光。
他们走出了村庄,走上了通往县城的黄土大道。
路两旁的玉米地黑黢黢的,像沉默的卫兵。
“快了,”苏悦回头,对气喘吁吁的李梅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能到了。”
她的笑容,像初升的朝阳一样,瞬间驱散了李梅心中的不安和身体的疲惫。
“嗯!”
李梅重重点头,抹了把额头的细汗。
就在他们即将拐上大路时,旁边一条小岔道上,突然也传来板车的声音,以及几个模糊的人影。
苏悦脚步一顿,眼神锐利地望过去。
这么早,除了他们,还有谁会上路?
难道……是王翠?
她又想搞什么鬼?
苏悦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她预想过进城后的困难,却没想到,阻碍会来得这么快,就在这出发的路上。
板车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黎明中显得格外刺耳,双方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苏悦下意识地将李梅往自己身后护了护,目光紧紧锁定着那条幽暗的岔路口。
命运的拐角,危机己悄然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