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公府嫡长孙女纪如月。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郁郁而终,我在祖母身边长大,不争不抢,
只爱埋首故纸堆。在旁人眼里,我是个没爹没娘,性子孤僻,早晚被家族遗忘的透明人。
她们穿金戴银,追逐京城里最新的花样,谈论着哪家公子又作了新词。我穿着素色衣衫,
研究着前朝失传的针法,复原着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绝技。
二婶在寿宴上当众讥讽我的绣工陈旧老土,给她那宝贝女儿铺路。京城贵女们捂着嘴,
等着看我的笑话。她们不知道,我手里这根针,绣的不是花鸟,是规矩。我复原的不是绣法,
是碾压她们所有时髦玩意儿的降维打击。我不需要祖母撑腰,也不需要兄弟出头。
我的清醒和理智,全在我的针尖上。你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1国公府的家宴。红灯笼挂了一排。风吹过来,穗子晃悠。今天是我祖母的六十寿辰,
府里摆了十几桌,请的都是沾亲带故的实在亲戚。我爹是嫡长子,可惜死得早。
我娘跟着去了。我就成了个爹娘不全的孤女,跟着祖母过活。我叫纪如月。
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听着风光,其实就是个活在边缘的透明人。
二叔纪远德如今在朝中当着差,风头正盛。他房里的二婶柳氏,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成了府里说得上话的人物。她生的女儿,我的堂妹纪明霞,今年十五,正是要议亲的年纪。
所以,这场寿宴,说是给祖母贺寿。其实,是二婶柳氏给她女儿纪明霞办的个人秀场。
我坐在最靠边的一桌。同桌的都是些旁支的姑娘。她们叽叽喳喳,
聊着京城里新开的胭脂铺子,哪家裁缝又出了新样子。我没说话。低头看自己的袖口。
我今天的衣裳,是自己缝的。月白色的料子,没绣什么大红大绿的花。只在袖口,
用银线绣了一朵小小的莲花。针脚细密。样子古朴。“哎呦,如月姐姐,
你这身衣裳可真素净。”纪明霞的声音传过来。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锦缎,
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走一步晃一下,恨不得把满园春色都穿在身上。
她身边围着一群姑娘,都是京中有头有脸人家的。她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像针。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妹妹这身才叫好看,真喜庆。”纪明霞掩着嘴笑。
“姐姐喜欢就好。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到我的袖口上。“姐姐这绣活儿,
针法倒是工整,就是……样子老了点。”她身边的姑娘立刻接话。“是啊,
现在京城里都流行苏绣的乱针法,绣出来的花跟真的一样。”“还有那打籽绣,
多有立体感啊。”我还是笑。不接话。跟一群脑子里只有花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见我不搭腔,纪明霞有点不高兴。二婶柳氏这时候走了过来。她今天穿得像个诰命夫人,
满头的珠翠,晃得人眼晕。“霞儿,跟你姐姐说什么呢?”她嘴上带笑,
眼睛里却没一点温度。“如月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安静,不爱凑热闹。你们年轻人,
多跟她学学,静心。”这话听着是夸我。可那调子,怎么听怎么像说我孤僻,不合群。
纪明霞得了亲娘撑腰,胆子更大了。她直接拉起我的袖子,举给众人看。“娘,您看,
姐姐这绣工多好。就是这针法,我看着眼生,不像是时兴的。”柳氏装模作样地凑近了看。
她那描得精致的眉毛,微微皱起。“嗯……这针法,确实是……过于陈旧了些。”她顿了顿,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满屋子的人都听见。“如月啊,我知道你节俭,
平日里也静得下心来做针线。这是好事。”“可咱们国公府的姑娘,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
这穿戴打扮,代表的是咱们府的脸面。”“你这绣法,怕是十年前的老样子了。
如今京城里的姑娘们,手帕上的花样都比这个新潮。”她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往后啊,
别总闷在屋里看那些旧书了。多跟你妹妹学学,出去走动走动,看看现在都流行什么。
”“不然啊,这手艺再好,没人赏识,也是白费功夫。”这话一出,满场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同情的,看笑话的,幸灾乐祸的。纪明霞的嘴角,
已经忍不住扬了起来。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踩着我这个“陈旧”的嫡长孙女,
来衬托她这个“时兴”的二房嫡女。祖母坐在主位上,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也不好当场发作。
毕竟是她的寿宴。我看着柳氏那张志得意满的脸。看着纪明霞那副胜利者的姿态。心里,
一点波澜都没有。我只是,慢慢地,把另一只袖子,也抬了起来。2我的两只袖子,
并排放在桌上。一模一样的月白色。一模一样的银线莲花。柳氏脸上的“惋惜”还没褪去。
“如月,你这是做什么?二婶也是为你好……”我没理她。我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那些刚才还议论纷纷的贵女们,都闭上了嘴,好奇地看着我。我伸出手指,
轻轻点了一下左边袖口的莲花。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二婶,堂妹,还有各位姐妹。
”“你们说,我这针法陈旧。”我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温热。
润了润嗓子。“那你们看,这朵莲花,是什么颜色?”纪明霞抢着说:“银白色的啊,
还能是什么颜色。”她旁边一个姑娘也说:“是啊,就是银线绣的,素净得很。”我笑了。
“好。”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左边的袖子,整个翻了过来。把里子,朝上。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刚才还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袖子的里衬上,同样有一朵莲花。位置、大小、形状,和外面的那一朵,分毫不差。
针脚同样平整光滑,找不到一个线头。但这朵莲花,不是银白色的。它是用金线绣的。
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夺目。“这……这是双面绣?”有人小声惊呼。柳氏的脸色,
已经开始变了。双面绣虽然难得,但在京城也不是没见过。纪明霞也能绣几针,
虽然绣得不怎么样。这还不足以让她彻底闭嘴。“是双面绣。”我承认了。然后,我的手指,
又点向了右边的袖口。“那这一朵呢?”纪明霞不说话了。她死死盯着我的袖子,
好像要看穿它。我没等她们回答,自己把右边的袖子,也翻了过来。又是满堂的惊呼。
右边袖口的外面,同样是银线莲花。但翻过来的内里,却不是金线莲花。
而是一片用墨绿色丝线绣成的,舒展的荷叶。一个袖子,两面都是花。另一个袖子,
一面是花,一面是叶。柳氏的脸,白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还没完。我把两个袖口并排举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双面绣,
讲究的是两面针脚一样平整。”“但,也分高下。”我的手指,从左边那朵银莲花上划过,
又划过它背面的金莲花。“这一只,外面是莲花,里面也是莲花。样子一样,颜色不一样。
这叫‘双面异色绣’。”然后,我的手指移到右边。“这一只,外面是莲花,里面是荷叶。
样子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这叫‘双面异样绣’。”我放下袖子,
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柳氏和纪明霞。“把这两种绣法,结合在一起,用在一件衣服上。
”我的声音,依旧温和。“二婶,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您说,这叫什么?
”柳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身边的纪明霞,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人群里,
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是定安侯府的老夫人。她年轻时,
也以一手好绣活闻名京城。“这……这是……‘双面三异绣’!”她声音发颤,
充满了不敢置信。“老身只在……只在前朝的宫廷野史上见过记载!”“据说,这种针法,
需要绣者一心三用,手、眼、心完全合一。两面图案、颜色、甚至意境都截然不同!
”“早就……早就失传了近百年了!”失传。这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柳氏和纪明霞的脸上。我站起身,走到柳氏面前。把我的袖口,递到她眼前。
“二婶,您刚才说,我这针法,过于陈旧。”“是啊,是挺陈旧的。
”“是前朝宫廷里的老古董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比不上明霞妹妹身上这身‘时兴’的款式。”“毕竟,我这点手艺,
也就能复原一下失传百年的宫廷绝技。”“实在,上不得台面。”“噗嗤”一声。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憋笑声。柳氏的脸,从白到红,
又从红到紫。精彩得像个调色盘。她看着我袖口上那精妙绝伦的绣活,
看着周围人那异样的目光。她知道,今天,她想踩着我给她女儿当垫脚石。结果,
踩到了一块烧红的铁板。她和我女儿,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3祖母的寿宴,
最终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客人们散去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有好奇,有探究,
也有敬畏。没人再把我当成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孤女。至于柳氏和纪明霞,
她们几乎是落荒而逃。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祖母把我叫到了她的佛堂。佛堂里点着檀香,
烟气袅袅。祖母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她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要开口训斥我今日的风头太盛。结果,她叹了口气。“月儿,你跟祖母说实话,
那‘双面三异绣’,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我跪坐在她面前,实话实说。
“是从父亲留下的一本前朝杂记里看到的。书里只有几句文字记载,
孙女就……自己琢磨着试了试。”“自己琢磨?”祖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这等绝技,
是能自己琢磨出来的?”“孙女手笨,琢磨了好几年。拆了无数次,才勉强绣出个样子。
”我说的是实话。为了复原这针法,我熬了多少个夜,扎了多少次手,只有我自己知道。
祖母沉默了。佛珠在她指尖一颗一颗地滑过。“好孩子,委屈你了。
”她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你爹娘去得早,二房又……是祖母没护好你。”“祖母言重了。
”我低着头,“孙女不觉得委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很好。”祖母伸出手,
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很温暖,带着檀香的味道。“你是个好孩子,有静气,有本事。
比你那个堂妹,强百倍。”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但是,月儿,你要记住。
今日之事,你虽然占了上风,但也彻底得罪了你二婶。”“她那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往后的日子,你得万事小心。”我点点头。“孙女明白。”“明白就好。”祖母收回手,
重新闭上眼睛。“去吧,累了一天,早点歇着。”我从佛堂出来,夜风吹在脸上,有点凉。
我当然知道柳氏不会善罢甘休。今天我让她在全京城的权贵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她不把我剥皮抽筋,都算她慈悲。但我不在乎。忍气吞声,换不来安宁。
只会让她们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有时候,你必须亮出你的刺,才能让别人知道,
你不是一团可以随意揉捏的棉花。接下来的几天,国公府里风平浪静。
柳氏和纪明霞都称病不出,连请安都免了。我乐得清静,每天依旧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研究我的古籍和绣法。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柳氏一定在憋着什么坏招。果然,
第五天头上,府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宫里尚服局的掌事姑姑,李姑姑。
李姑姑是尚服局的老人了,专管宫里娘娘们的衣裳首饰。眼光毒辣,是京城公认的刺绣大家。
就连宫里最得宠的淑妃娘娘,见她都得客客气气。柳氏亲自陪着李姑姑来的。
她一脸的谦卑和恭敬,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姑姑是她亲娘。“李姑姑,您可算来了。
我们府里啊,出了个了不得的‘绣娘’,非说自己会什么失传的针法。我眼拙,看不出来,
这不,只能请您这尊大佛来给瞧瞧,掌掌眼。”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明着是请人来鉴定,
暗地里,就是在说我弄虚作假,欺世盗名。她打的算盘,我一清二楚。
她不信我自己能琢磨出失传的绝技。她认定我是从哪里找了个样子货,或者干脆是信口开河,
瞎猫碰上死耗子,唬住了那些外行人。所以她请来了李姑姑这位内行里的内行。
只要李姑姑一句话,说我这绣法是假的,是旁门左道。那我纪如月,
就会从一个“复原绝技的天才”,变成一个“哗众取宠的骗子”。到时候,
柳氏就能把她丢掉的面子,连本带利地找回来。好一招釜底抽薪。真是我的好二婶。
李姑姑坐在我院里的石凳上,面无表情。柳氏把我的那件衣服捧了过去。“姑姑您请看,
就是这个。”李姑姑接过衣服,只看了一眼。然后,她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4李姑姑的手,有点抖。她捧着我的袖子,翻来覆去地看。时而凑近,时而放远。她的手指,
轻轻地拂过那些针脚,眼神里,是震惊,是痴迷,是难以置信。柳氏站在一旁,
嘴角已经带上了一丝得意的冷笑。在她看来,李姑姑这副样子,肯定是看出了破绽。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真的会失传百年的绝技?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对,露了怯,
被李姑姑这种大家一眼就看穿了。纪明霞也跟了来,躲在柳氏身后。她的眼睛里,
闪着兴奋和恶毒的光。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被李姑姑当场戳穿,颜面扫地的样子了。
我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喝茶。院子里的桂花开了,风一吹,香气扑鼻。
我给李姑姑也倒了一杯。“姑姑,喝杯茶,润润喉。”李姑姑像是没听见。她的全部心神,
都沉浸在那件衣服上。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李姑姑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抬起头,
看向我。那眼神,复杂极了。柳氏赶紧凑上去。“怎么样,李姑姑?这绣活儿,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您可得仔细看,别被小孩子家家的花招给骗了。”李姑姑没有理她。
她站起身,捧着那件衣服,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然后,在柳氏和纪明霞惊恐的目光中。
她对着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纪大小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激动。
“老身……有眼不识泰山。”“这‘双面三异绣’,老身在尚服局翻遍了所有典籍,
也只找到寥寥数语的记载。”“本以为此生无缘得见,没想到今日,
竟能亲眼看到这失传的绝技重现人间!”“纪大小C姐这份复原古艺的功德,老身……拜服!
”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纪明霞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她们俩,
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傻了。这……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来拆穿我的吗?
怎么……怎么还拜上了?柳氏不甘心,她冲了过来。“李姑姑!您是不是看错了?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住口!”李姑姑猛地回头,厉声喝道。
她平日里在宫中虽然威严,但对外人总还算和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柳夫人!你懂什么!”“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绣活儿吗?这是我们大周刺绣的根!是瑰宝!
”“纪大小姐能凭一己之力,将其复原,这是何等的天赋与毅力!”“你不仅不珍惜,
还心生嫉妒,请我来……来羞辱她?”李姑姑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是……有眼无珠!
愚不可及!”柳氏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涨成了酱紫色。她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姑姑不再看她。她转过身,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我。“纪大小姐,
老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让老身观摩一下您的针法?”“只看一眼,
老身此生无憾。”我笑了笑,站起身。“姑姑言重了。”我走进屋里,
拿出我平日练习用的绣绷和针线。“姑姑是前辈,您肯指点,是我的福气。”我坐下,穿针,
引线。李姑姑就站在我旁边,屏住呼吸,看得目不转睛。我的手指在绣布上翻飞,
快得几乎看不清。那根小小的绣花针,在我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正面一针,反面一针。
左手换线,右手捻针。一心三用。脑子里,是三种完全不同的图案和颜色。手里,
是分毫不差的精准。柳氏和纪明霞,已经彻底呆住了。她们不懂刺绣的精髓,
但她们看得懂李姑姑那副如痴如醉的神情。她们知道,她们又输了。而且,
输得比上次在寿宴上,还要彻底。还要难看。她们想借李姑姑这把刀来杀我。结果,这把刀,
反过来,把她们自己捅了个对穿。5李姑姑在我院子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她就那么站着,
看我刺绣,时而点头,时而赞叹,时而又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她问了我很多关于针法和古籍的问题,我都一一作答。我们聊的,是前朝的用线技巧,
是失传的染色工艺,是那些被埋没在历史尘埃里的刺绣传承。柳氏和纪明霞,
成了最尴尬的背景板。她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杵在那,
听着我们说着她们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话。她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姑姑才意犹未尽地准备告辞。她拉着我的手,
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令牌是紫檀木的,上面刻着一个“尚”字。“纪大小姐,
这是尚服局的腰牌。有此腰牌,可自由出入宫中尚服局。”“老身知道,您复原古艺,
需要查阅大量典籍。宫里的藏书,或许能对您有所帮助。”“以后,您随时可以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自由出入尚服局?这意味着,我能接触到大周最顶级的刺绣工艺,
最珍贵的材料,还有……那些早已不外传的皇家秘典。这对任何一个绣娘来说,
都是梦寐以求的机遇。柳氏的眼睛,瞬间红了。这块令牌,她求了多少次,送了多少礼,
李姑姑都没松过口。现在,就这么轻飘飘地给了我?我没有立刻接。“姑姑,这太贵重了。
”李姑姑却把令牌硬塞到我手里。“不贵重。和您复原‘双面三异绣’的功劳比起来,
这块牌子,什么都不算。”她的眼神,变得很深邃。“纪大小姐,这不是老身一个人的意思。
”“这背后,还有贵人的意思。”贵人?我心里一动。能让李姑姑称之为贵人的,
宫里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会是谁?李姑姑没有明说,只是拍了拍我的手。“您收下便是。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送走李姑姑,柳氏和纪明霞像两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走了。
连句场面话都没敢说。我握着那块温热的紫檀木令牌,站在院子里。晚风吹过,
桂花的香气更浓了。我知道,从今天起,国公府这个小小的后院,已经困不住我了。
一块令牌,为我砸开了通往皇宫的大门。门后面是什么,是机遇,还是更大的风浪?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柳氏的报复,绝不会就此停止。她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下一次,
她只会用更阴毒,更狠辣的手段。我把令牌收好,回到屋里,继续点灯看我的书。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我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果然,
没过几天,一个消息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淑妃娘娘,要过生辰了。
圣上为了博美人一笑,下令尚服局赶制一件“旷世”的贺寿礼。这件贺寿礼,要是一件绣品。
而且,淑妃娘娘点名,要“新颖别致”,要“前所未见”。这个“前所未见”的差事,
自然就落到了尚服局头上。而李姑姑,把这个天大的难题,送到了我的面前。或者说,
是柳氏通过某些手段,让这个难题,必须由我来解决。这天,柳氏带着纪明霞,
一脸“和善”地来了我的小院。她手里还提着一盒燕窝。“如月啊,
听说李姑姑把淑妃娘娘的寿礼交给你了?哎呀,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她笑得满脸褶子。
“二婶就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咱们国公府的荣光,以后可就都靠你了。
”纪明霞也跟着附和。“是啊,姐姐。这可是给淑妃娘娘做东西,做好了,皇上一高兴,
说不定就给咱们家天大的赏赐呢。”一唱一和,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她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荣耀。这是个坑。一个足以让我粉身碎骨的巨坑。淑妃是什么人?
是出了名的挑剔和善变。她要的“前所未见”,谁知道标准是什么?做好了,
功劳是尚服局的。做不好,那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我这个小小的国公府孙女,
拿什么去承担龙颜大怒?柳氏这是要借着皇家的手,置我于死地。好狠的心。我接过燕窝,
放在桌上。“多谢二婶关心。”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淑妃娘娘的寿礼,我会尽力的。
”柳氏看我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那就好,那就好。需要什么材料,
尽管跟府里说。二婶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她巴不得我狮子大开口。这样,
等我失败的时候,罪名就又多了一条:耗费巨资,办事不力。我看着她虚伪的笑脸。心里,
已经有了主意。你想让我死?好啊。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怎么从你挖的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