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语血缘,究竟是温暖的羁绊,还是沉重的枷锁?当亲情化作一把手术刀,
抵在你的腰后,冰冷地索要你的器官、你的未来,你会如何选择?有人说,那是生养之恩,
理当报偿。有人说,那是血脉相连,无法割舍。可对我而言,当那份同意书摆在面前,
我看到的不只是亲情,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审判。审判我的价值,审判我的顺从,
审判我是否有资格,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活。他们以为,我会哭,会闹,
会像过去二十几年一样,在“孝顺”的牌坊下,献出我的一切。他们错了。那一天,
在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我亲手撕碎的,不只是一张纸。是我前半生的懦弱,
是捆绑我灵魂的枷锁,是一个名为“家”的牢笼。从那一刻起,我一无所有。也从那一刻起,
我真正拥有了自己。1 生死抉择消毒水的味道。很浓。呛鼻子。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
白色的医生外套。所有东西都是白色的。白的让人心慌。我的父亲乔卫国,站在病床边上。
他手指头点着一份文件,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蹦出来。“签了它。”他说。声音又粗又硬,
像砂纸。我的母亲张兰芝,抓着我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抖。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有点烫。“小素,那是你弟弟,你唯一的弟弟。”她哭着说,
声音都碎了。病床上躺着的人,叫乔宇。他闭着眼睛,脸上扣着呼吸机,
发出“呼——吸——”的规律声响。他脸色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像纸一样的白。
我的目光从那份文件上挪开。文件最上面,
印着几个又黑又大的字:“活体肾脏捐献同意书”。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的眼睛里。
我扭头,看向窗外。海都的天空是灰色的。一幢一幢的高楼戳在灰蒙蒙的雾里,看不见顶。
就像我的人生。“小素!”乔卫国又喊了一声,语气里全是火。我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笔。
笔杆是塑料的,很轻。可我握在手里,觉得有千斤重。笔尖是金属的,冰凉。
我没有在那份文件的签名栏上落笔。我转向旁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一直没说话,
就那么站着。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安静得只剩下呼吸机声音的房间里,
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医生,除了这个,他还有别的活路吗?”医生愣了一下,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可以做血液透析,然后等待国家器官捐献库的匹配肾源。
只是……这个过程会比较痛苦,等待时间也不确定,费用也……”“那要花多少钱!
要等多久!”乔卫国不等医生说完,就吼了起来。他的眼睛瞪着我,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视线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往我身上扎。“家里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弟弟耗!你是他姐!
你的肾是配型最成功的!这是救他的命!”张兰芝哭得更厉害了。“小素啊,妈求你了,
就当是为了妈,救救你弟弟吧。妈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看着他们。看着我暴躁的父亲。
看着我哭泣的母亲。最后,我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所谓的“唯一的弟弟”。
我放下了手里的笔。然后,我拿起了那份决定我下半辈子是完整还是残缺的文件。
我非常缓慢地,把纸沿着中间对折。再对折。乔卫国和张兰芝都愣住了,不明白我要干什么。
下一秒。“刺啦——”一声脆响。纸张在我手里,变成了碎片。我松开手,那些白色的碎片,
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进了床头那个橘黄色的垃圾桶里。整个病房,
一下子死一样的寂静。连张兰芝的哭声都停了。乔卫国脸上的颜色,先是变白,然后变红,
最后变成了猪肝一样的紫红色。他指着我,手指头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你……你这个……逆女!”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起了毛球的旧外套。
我看着他们,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生我的是你们,但命是我自己的。
”“从今天起,这条命,和你们再没关系。”说完,我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病房门口走去。
身后,是乔卫国气急败坏的咆哮,是张兰芝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推开那扇沉重的白色房门,外面的走廊很长。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光亮的地板上。
很稳。2 逐出家门我被赶出了家门。或者说,是我自己走出来的。那个所谓的“家”,
其实是我工作后租的房子。一个老小区,两室一厅。我住小的那间,朝北,常年见不到太阳。
大的那间朝南的,给了来城里“陪读”的父母和弟弟乔宇。房租是我付的。
水电煤气是我交的。他们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从我工资卡里一笔一笔划走的。
我推开门的时候,乔卫国和张兰芝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比我先到家。大概是跑得快吧。
乔卫国看见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个箭步冲过来,扬手就要打我。我没躲。
我就那么站着,看着他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住。不是他心软了。是张兰芝抱住了他的胳膊。
“老乔!你疯了!打她有什么用!”张兰芝哭喊着,头发乱糟糟的,
“小宇还在医院里躺着啊!”一提到乔宇,乔卫国的理智好像回来了一点。他喘着粗气,
指着我的鼻子骂。“白眼狼!畜生!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东西!你弟弟要是死了,
我让你给他陪葬!”我没说话。我只是走到我的房间门口。门锁着。我看向张兰芝。
她避开了我的眼神,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扔在地上。叮当一声,很清脆。
“你的东西我们都给你收拾出来了。”她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你做的那些好事,
我们担不起。这个家,以后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弯腰,捡起钥匙,打开门。房间里,
我的东西确实被“收拾”出来了。两个巨大的蛇皮袋子,鼓鼓囊囊地堆在地上。我的衣服,
我的书,我存钱罐里那点可怜的硬币,都被粗暴地塞在里面。衣柜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
书桌上,我大学时的照片,相框碎了,玻璃碴子落了一地。我蹲下身,
把那张照片从碎玻璃里抽出来。照片上的我,笑得挺开心的。那时候,天还是蓝的。
“拿着你的东西,快滚!”乔卫国在外面吼。我没理他。我慢条斯理地,把照片擦干净,
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我站起来,一只手拎起一个蛇皮袋。很沉。
装满了我过去二十几年的顺从和忍让。我拖着两个袋子,走到门口。“等等。
”张兰芝忽然开口。她走到我面前,摊开手。“你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吧?家里的生活费,
还有小宇住院的押金,该交了。”我看着她。看着这张我叫了二十多年“妈”的脸。
这张脸上,没有不舍,没有心疼,只有理所当然的索取。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大概一千多块。又从卡包里抽出我的工资卡。
“密码是乔宇的生日。”我把钱和卡,都放在她手里。“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钱。”我说,
“以后,我是死是活,跟你们没关系。乔宇是死是活,也别再来找我。”张兰芝抓着钱和卡,
手指捏得发白。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说出来的话,像是淬了毒的冰。“乔素,
你会后悔的。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你会遭报应的!”我笑了。
很轻的一声。“或许吧。”我转过身,拖着我的全部家当,走出了这扇门。下楼的时候,
我听见楼上传来张兰芝嚎啕大哭的声音。她在跟邻居哭诉,说她养了一个多么狠心的女儿,
亲弟弟的命都不救。周围的门一扇扇打开,探出一个个好奇的脑袋。那些目光,有同情的,
有鄙夷的,有看热闹的。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身上。我没有停下脚步。
我拖着两个沉重的袋子,走出了小区。海都的夜晚,灯火通明。车流像一条流光溢彩的河。
我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手机响了。是我的主管打来的。“乔素啊,
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爸妈今天下午跑到公司来,见人就说你不孝顺,
见死不救……影响很不好啊。老板都知道了。”主管的声音很为难。“我知道了,李姐。
”我平静地说,“我明天会去办离职。”“哎,你……”我挂了电话。风吹过来,有点冷。
我拉了拉外套的领子,抬头看着这个城市的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3 孤立无援我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
脖子和后背都僵了,像生了锈的铁。我去了公司。主管李姐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同情里带着点躲闪。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把离职申请表递给我。我填好表,
交了工牌,抱着一个小纸箱子离开了那栋我工作了三年的写字楼。纸箱里,只有一支笔,
一个水杯,还有一盆快要干死的多肉植物。我被这个城市,彻底地清退了。接下来的几天,
我开始找房子,找工作。但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难得多。乔卫国和张兰芝像是疯了一样。
他们把我“不孝”的事迹,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所有我们认识的亲戚、朋友,
甚至是我以前的同学。我的手机被打爆了。有的是来劝我的。“小素啊,
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有的是来骂我的。
“乔素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更多的人,是把我拉黑了。
他们大概觉得,和我这种“冷血动物”扯上关系,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我换了手机号。
世界终于清静了。但也彻底孤立了。我租了一个很小的房间,在城中村。那种握手楼,
白天也要开灯。房间里一股常年不散的霉味。押一付三,花光了我身上大部分的钱。剩下的,
只够我每天吃一顿最便宜的盒饭。我投了很多简历,但都石沉大海。有几家给了我面试机会,
可我一坐下,对方的第一个问题总是:“听说你家里最近……出了一些事?”我知道,
是我的“光辉事迹”传开了。在这个信息时代,想毁掉一个人的名声,太容易了。
一个星期后,我口袋里只剩下最后二十块钱。那天晚上,我没舍得买盒饭。我去便利店,
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面包,就着免费的热水,解决了晚饭。回到那个又小又潮的出租屋,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那一条窄窄的天空。天是黑的。我的未来,也是黑的。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冷血,自私,
没人性?如果我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乔宇会毫不犹豫地为我捐一个肾吗?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蜷缩在床上,把头埋在膝盖里。二十几年来,我第一次感到这么彻底的绝望。
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希望。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咚咚咚!”很用力。我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房东?
还是……我的家人找到了这里?我不敢出声。敲门声停了一下,然后又响了起来。
“乔素小姐,你在里面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但听起来很沉稳,很有礼貌。
“我是严华。受人之托,来找你。”我不认识叫严华的人。我蜷在床上,一动不动,
心跳得厉害。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他又说:“乔素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
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我带来的,是你应得的东西。”我还是没开门。过了很久,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是一张卡片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声音。“这是我的名片。
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打给我。”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等了很久,确认外面真的没人了,
才敢下床。我走到门口,蹲下身,捡起了那张名片。质地很好的卡纸,设计得很简洁。
上面只印着一个名字,一个电话,还有一个烫金的标志,像一双展开的翅含着一颗星。
标志下面,有一行小字。天穹资本。首席律师,严华。天穹资本?这个名字,
我好像在财经新闻上听过。是海都,不,是整个国家都数一数二的顶级投资集团。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找我?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这是一个骗局?还是……别的什么?那一晚,我彻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
我看着手里那张名片,又摸了摸口袋里空空如也的钱包。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拨通了那个电话。4 命运转折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乔小姐。
”还是那个沉稳的声音,好像他一直在等我这个电话。“严先生。”我的声音有点干涩,
“我们在哪里见面?”“你方便就好。”他说。我想了想我那个连转身都困难的出租屋,
说:“我在……”“不用你说。”他打断了我,“把你现在的地址,发短信给我。我来接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挂了电话,把地址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我们那栋楼下。这辆车,
和我住的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车窗是深色的,看不见里面。车身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车头那个银色的立标,我不认识,但直觉告诉我,它很贵。车门开了。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他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鬓角有些花白。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很锐利,但并不咄咄逼人。他就是严华。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欠了欠身。“乔素小姐,让你久等了。”我有点不知所措。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客气。“严先生,你好。”“请上车吧。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坐进了车里。车内的空间很大,很安静。座椅是真皮的,
坐上去很舒服。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这和我平时挤的公交车,
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严华坐在我旁边的位置,递给我一个纸袋。“还没吃早饭吧?
先吃点东西。”袋子里是热的牛奶和三明治。我确实饿了。我小口地吃着,
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了海都的车流。一路上,严华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窗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我吃完东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终于,我忍不住了。“严先生,你……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严华转过头,看着我。
他的目光很深邃,像是能看透人心。“乔小姐,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你的母亲,张兰芝。你对她的娘家,了解多少?”我愣住了。我母亲的娘家?
我的外公外婆?在我有记忆以来,张兰芝从来没有提过她的父母。我只知道,
她是从外地嫁到我们这里的。每次我问起外公外婆,她要么就是沉默,要么就是发脾气,
说他们早就死了。乔卫国也警告过我,不许在张兰芝面前提这件事。久而久之,
我就当他们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了解。”我老实回答,“我妈说,
他们很早就去世了。”严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像是怜悯又像是叹息的表情。
“他们没有去世。”他说,“至少,在三天前,你的外公,还活着。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我的外公?他还活着?“三天前,我的委托人,也就是你的外公,
林修远先生,因病在瑞士去世了。”严华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不亚于一场地震。“他……他为什么从来没找过我们?”我问,
声音都在发抖。“因为一些家庭原因。”严华说得很含糊,“当年,
你母亲执意要嫁给你父亲,林老先生不同意。他们因此断绝了父女关系。”我明白了。
又是那种老套的,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的故事。只是,故事的结局,并不像童话里那么美好。
我的母亲,并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
“那……那他为什么现在……”“老先生虽然和你母亲断绝了关系,但一直很挂念她。后来,
你出生了,他更是派人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你的成长。”严华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丝温度。
“他知道你从小就很懂事,学习很好,也很孝顺。他知道你为了补贴家用,
放弃了读研的机会。他知道你为了这个家,过得很辛苦。”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原来,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看着我。“乔小姐,老先生在临终前,
立下了一份遗嘱。”严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到我面前。
“他将他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你。”我看着那份文件,没有伸手去接。
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傻了。“所有……资产?”我喃喃地重复着。“是的。
”严华点点头,“包括他一手创立的,天穹资本。”5 继承遗产天穹资本。这四个字,
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了。我不是不学无术的人。我知道天穹资本意味着什么。
它是金融界的巨鳄,是投资圈的航母。它的触角遍布全球,掌控着数不清的财富和权力。
而现在,有人告诉我,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属于我了。这太荒谬了。就像一个童话故事。
不,比童话还离奇。“严先生,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看着他,
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G迹。但是没有。他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乔小姐,
我作为林老先生的首席律师和遗嘱执行人,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和你开这种玩笑。
”他把那份遗嘱,放在我面前的座位上。“你可以看一下。”我的手有点抖。
我翻开了那份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和资产清单。股票,基金,债券,
全球各地的房产,私人飞机,游艇,艺术品……那一长串的清单,和清单后面那一连串的零,
看得我头晕眼花。我从来没有想过,钱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呈现。它不再是一个数字,
而是一种……权势的象征。在遗嘱的最后一页,我看到了我外公,林修远的亲笔签名。
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签名的旁边,还有一段他亲手写下的话。
“致我的外孙女,乔素:孩子,原谅外公这么多年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我给了你母亲选择的自由,却没能给她一双看清人的眼睛。这是我的过错。我从你身上,
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坚韧,善良,有自己的底线。这是你最宝贵的财富。现在,
我把我毕生的心血都交给你。它或许会成为你的荣耀,也或许会成为你的负担。如何使用它,
取决于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也是这份遗嘱唯一生效的附加条件:这笔遗产,
永远不得与乔卫国、张兰芝、乔宇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共享。一分一毫,都不可以。
”读完这段话,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他用这种方式,
给了我最强大的保护,和最彻底的解脱。他给了我一个,可以对过去的一切说“不”的权利。
“为什么……”我哽咽着问,“为什么是我?他为什么不留给……我母亲?”严华叹了口气。
“老先生说,把钱给你母亲,等于把钱给了乔卫国。以乔卫国那样的人品和能力,不出三年,
就能把天穹资本败个精光。”“而且,”严华顿了顿,看着我,“老先生还说,授人以鱼,
不如授人以渔。把钱给你,是让你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希望你,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把遗嘱合上,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份文件,很重。它承载的,
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亲人,对我最深沉的爱和期望。车子停在了一栋大楼前。“这是哪里?
”我问。“这是老先生在海都的一处房产。”严华说,“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你的父母,找不到这里。”我跟着严华下了车。这是一个高档的公寓楼,安保很严密。
我们坐着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一开,就是一个独立的玄关。严华用指纹打开了门。门后,
是一个我无法想象的世界。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整个海都最繁华的江景。宽敞的客厅,
简约而奢华的装修。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室内的游泳池。“这里……太大了。”我喃喃地说。
“老先生说,女孩子应该住在敞亮一点的地方。”严华笑了笑,“你的行李,
我已经派人从你之前的出租屋取来了,就在衣帽间。
”他带我走进一个比我之前整个出租屋还大的衣帽间。我的那两个蛇皮袋,
孤零零地摆在房间中央,和周围精致的衣柜格格不入。“乔小姐,你先休息一下,
熟悉一下环境。”严华说,“明天上午九点,天穹资本会召开董事会,
正式宣布你成为集团新任董事长。到时,我会来接你。”董事长?我?
我连一个小组长都没当过。“我……我不行的。”我慌了,“我什么都不会。”“不用担心。
”严华的眼神很温和,也很坚定,“老先生早就为你安排好了一切。而且,有我。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乔小姐,从你接受这份遗嘱开始,
你就不能再把自己当成那个受尽委屈的小文员了。”“你是天穹资本的主人。”“你要学的,
是如何驾驭它,而不是被它吞噬。”6 新的战场严华走了。偌大的房子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车流像发光的蚂蚁,
高楼像积木。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我走到那个巨大的衣帽间,打开了我的蛇皮袋。
我把里面那些起了球的毛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一件拿出来,又一件一件叠好,
放进精致的胡桃木衣柜里。它们和这个家一样,格格不入。做完这一切,我走进浴室。
浴室比我之前住的卧室还大。有一个可以看江景的浴缸。我脱掉衣服,
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水汽蒸腾,模糊了我的视线。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
在我脑子里一幕一幕地过。医院里的决裂。家里的驱逐。街头的流浪。快餐店里的长夜。
还有那张改变了我命运的名片。我的人生,好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被硬生生掰断,
接上了一段完全陌生的轨道。我成了一个有钱人。一个非常有钱的人。
我再也不用为房租发愁,再也不用为了省几块钱的公交费而早起一个小时走路,
再也不用吃最便宜的盒饭。可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那张被我撕碎的同意书,一起消失了。是亲情吗?我不知道。
那份所谓的亲情,带给我的,更多的是痛苦和压抑。或许,我只是还没有习惯。
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自由。我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直到水都快凉了才出来。
我穿上一件柔软的浴袍,走到客厅。茶几上,放着那份遗嘱。我重新把它拿起来,
又看了一遍外公留给我的那段话。“你要活出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我反复地读着这句话。是啊。过去二十几年,我一直都是一个附庸。父母的附庸。
弟弟的附庸。他们需要钱,我就去挣。他们需要我付出,我就付出。
我像一头被设定好程序的驴,拉着那个名为“家”的磨盘,一圈一圈地转,不知道停歇,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磨盘,被我外公,用一种最强硬的方式,给砸碎了。我自由了。
可自由,也是需要勇气的。我打开手机,想了想,登录了很久没用的社交账号。果不其然。
上面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我的“新闻”。是我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在他们的朋友圈里,
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我的“罪行”。配图,是我父母在医院走廊里抱头痛哭的照片。
不知道是谁拍的。拍得很好。把他们的无助和悲伤,拍得淋漓尽致。下面的评论,
全是对我的谩骂和诅咒。“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种人就该被雷劈!
”“以后谁还敢跟她做朋友?太可怕了!”我面无表情地,一条一条看下去。心里,
已经没有了波澜。以前,我很在乎这些。我很怕别人说我不好,怕别人误会我。现在,
我不在乎了。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站在我这边。在他们眼里,
我天生就该为乔宇牺牲。因为我是姐姐。这是一个多么可笑又可悲的理由。
我退出了社交账号,然后,按下了“注销”键。再见了。我过去的人生。第二天早上,
严华准时来接我。他给我带来了一套新的衣服。不是什么奢侈品大牌,
而是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装,配一双半高跟的皮鞋。“董事长,需要有董事长的样子。
”他说。我换上衣服,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很陌生。眼神里,
没有了昨天的迷茫和脆弱,多了一丝……说不出的东西。可能是坚定吧。“准备好了吗?
”严华问。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坐上车,我问严华:“严叔,
以后……我是不是该叫你严叔?”严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当然可以,小姐。
”这个称呼,让他显得亲近了许多。“严叔,董事会的人,是不是……都很难对付?”“是。
”严华毫不避讳,“他们都是跟着老先生打天下的元老,个个都是人精。
突然空降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当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