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躯壳为空时,剑识破局来
不是皮肉被撕裂的那种锐痛,而是更深沉、更彻底的剥离感——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正沿着灵魂与躯体的缝隙反复切割,每一次颤动都带着碾碎神魂的力道。
林默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焊死了一样,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某种……如同玻璃破碎的细微声响。
“咳……”一声压抑的咳嗽冲破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这一次,感官终于清晰了些。
他“看”到了一片猩红的光,粘稠得像血,正从头顶缓缓压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崩坏能气息,狂暴、炽热,几乎要将他所依附的这具躯体灼烧成灰烬。
“这是……哪里?”
念头刚起,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便轰然撞入脑海。
没有连贯的画面,只有破碎的片段和汹涌的情绪。
冰冷的实验室,器械刺入后颈的刺痛,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模糊成光斑,耳边是带着疯狂笑意的低语:“……律者核心与融合战士的完美结合,符华,这才是你最终的归宿……”还有更早的画面——燃烧的村庄,哭喊的孩童,染血的白色旗袍,以及一柄贯穿胸膛的长矛。
那双握着长矛的手,戴着熟悉的白色手套,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
“奥托……”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无力。
林默的意识在剧烈震颤,他终于明白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也明白了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符华。
前文明的融合战士,活了上万年的赤鸢仙人,此刻正被她最信任的“友人”,奥托·阿波卡利斯,逼入了绝境。
记忆碎片还在涌入。
他“看”到符华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力量,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决绝的浪涛。
她的意识在收缩,在凝聚,像一颗被强行压缩的恒星,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朝着眉心处那枚静静悬浮的羽毛钻去——那是羽渡尘,神之键,也是她意识最后的避难所。
“必须……留住火种……”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上万年岁月沉淀的重量。
那是符华的意志,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放弃了抵抗,放弃了躯体,选择将自己的意识封印进羽渡尘,只为在这绝境中留下一线生机。
随着这道意志的沉寂,林默感觉到那股剥离感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
就像住进了一栋宏伟却空无一人的宫殿,每一寸墙壁、每一根梁柱都坚固得超乎想象,却没有任何属于“主人”的气息。
这具身体的原主意识彻底隐匿,只留下一具堪称完美的躯壳——融合了前文明顶尖技术的强悍肉身,蕴藏着足以撕裂天穹的力量,以及……刻在骨髓里的,上万年武学经验。
“原来如此……”林默的意识在这具躯壳里缓缓舒展,像是在适应一件量身定做的铠甲,“符华把意识封进了羽渡尘,这具身体,空了。”
而他,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恰好在此刻降临。
“轰!”
头顶的猩红光芒骤然落下,带着奥托那标志性的、充满傲慢与掌控欲的力量。
林默能感觉到,这一击足以将寻常的S级女武神碾成粉末,即便是融合战士的躯体,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会被重创。
符华正是因为避无可避,才选择了封印意识。
但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他了。
“想砸烂我的新壳子?
问过我手里的剑了吗?”
林默的意识与这具身体彻底同步的瞬间,无数武学招式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脑海。
从太虚剑气的基础起手式,到寸劲·山崩的发力技巧,再到面对崩坏能攻击时的卸力法门……清晰得仿佛他亲手演练了上万年。
同时,一股更玄妙的力量在意识深处苏醒了。
那是一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权能,仿佛能撬动认知的边界,让想象化为现实。
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狂暴的崩坏能气流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识之律者的权能,也在这一刻,与这具躯体完成了融合。
“来得好!”
林默(或者说,此刻占据符华躯体的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淡然或疲惫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
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既带着属于融合战士的冷冽锋芒,又透着律者独有的、桀骜不驯的疯狂。
他没有后退,甚至没有侧身。
面对头顶压落的猩红光柱,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五指虚握。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天地。
赤红的光流在他掌心汇聚、成型,最终凝结为一柄长剑。
剑身狭长,弧度优美,刃口泛着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泽,正是识之律者的权能具现——神之键·地藏御魂。
握住剑柄的瞬间,上万年的剑道经验与律者权能完美交融。
林默能清晰地“看到”猩红光柱中每一缕能量的轨迹,能“感知”到奥托在这一击里埋下的十七种变化,甚至能“预判”到这光柱落下后会引发的空间震荡。
“太虚剑气——”他开口,声音却不是符华惯有的清冷,而是带着一丝属于林默自己的、略显年轻的沙哑,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裁!”
一字落下,他挥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红剑芒。
这一剑很简单,简单到像是刚入门的弟子在练习劈砍。
但落在奥托眼中,却让他那万年不变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因为这一剑的轨迹,太“正”了。
正得仿佛天地规则的具现,避开了所有多余的动作,精准地斩向了猩红光柱的能量核心。
那是他这一击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只有对他的力量体系、对崩坏能流转有着极致理解的人,才能找到的破绽。
符华不可能做到!
她此刻应该己经意识溃散,只剩下一具本能反应的躯壳才对!
“不可能!”
奥托的惊呼声透过能量洪流传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调整光柱的轨迹,却发现己经晚了。
赤红剑芒与猩红光柱碰撞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就像热水浇在了冰雪上。
猩红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溃散,那足以摧毁山岳的力量,竟被这一剑硬生生“裁”成了两半,沿着林默的两侧呼啸而过,砸在远处的山崖上,激起漫天烟尘。
而林默,依旧站在原地。
白色的旗袍在气浪中猎猎作响,手中的地藏御魂剑尖斜指地面,一滴因能量碰撞而凝结的血珠顺着剑身滑落,滴在脚下的岩石上,洇开一小朵殷红的花。
他抬眼,望向半空中那个悬浮的身影。
奥托穿着标志性的白色主教服,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错愕。
看到林默(符华)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甚至还握着一柄从未见过的红色长剑,他眼中的惊讶渐渐被浓厚的兴趣取代。
“哦?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奥托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优雅,却藏不住一丝探究,“符华,看来你并没有如我预想的那般彻底消散。
这柄剑,这份力量……是你隐藏的底牌吗?”
林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握着剑,静静地看着奥托。
体内的力量还在奔涌,融合战士的躯体在快速修复着刚才被崩坏能冲击造成的细微损伤,识之律者的权能让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奥托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脑海里那些疯狂的念头。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眉心处那枚羽渡尘正在微微发烫。
里面,沉睡着真正的符华。
那个活了上万年,背负了太多责任与痛苦的“老东西”。
此刻,或许正隔着一层封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林默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与这具身体的原主截然不同的张扬与锐利。
他举起地藏御魂,剑尖首指奥托,同时,也像是在对着自己眉心的羽渡尘宣告。
“符华?”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你说的是哪个?”
奥托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林默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那个被你算计了一次又一次,连自己的身体都保不住,只能龟缩进一根羽毛里的‘符华’?”
他顿了顿,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受着流淌在血脉里的上万年武学传承,感受着识之律者权能带来的掌控感。
然后,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注定要搅动整个崩坏世界的话。
“从今天起,这具身体,我说了算。”
“至于你,奥托,”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半空中的白色身影,眼神冷冽如冰,“想动我的东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还有你,”他的意识沉入体内,仿佛在与那枚羽毛中的意识对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东西,好好看着。”
“谁强,谁才配当这具身体的本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的力量再次暴涨。
融合战士的强悍体魄与识之律者的权能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交融,地藏御魂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剑鸣,赤红的光芒首冲云霄,将天空中弥漫的猩红崩坏能都撕裂出一道口子。
奥托眯起了眼,脸上的兴趣越发浓厚,甚至带上了一丝狂热。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他缓缓抬起手,背后的虚空开始扭曲,无数金色的长矛凝聚成型,“不管你是谁,这种异变,都值得我好好‘研究’一下。”
林默握紧了剑,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太虚剑气起手式。
但他的姿态,却比任何时候的符华都要霸道,都要张扬。
“来啊。”
他迎着奥托的目光,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让我看看,你这活了五百年的老东西,有多少斤两。”
风停了。
山巅之上,只剩下两相对峙的身影,以及一触即发的、足以撼动天地的气息。
属于“新符华”的传奇,从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隐藏在羽渡尘中的那道古老意识,在感受到外界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强大力量时,沉寂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