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岭夜里的“风雪课”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卡车在秦岭脚下的服务区停稳时,暮色己经漫过了山脊。

老马头去宿舍登记床位,周建国留在驾驶室里整理东西,手指触到怀里的布鞋垫,又想起李娟站在门口挥手的模样,鼻尖忍不住发酸。

他把母亲塞的50块钱叠成小方块,和鞋垫一起放进贴身的布袋里,又从行李袋里翻出李娟准备的咸菜罐——玻璃罐里装着腌萝卜条,上面还飘着一层香油,是他最爱吃的味道。

“建国,走了,去宿舍睡。”

老马头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周建国赶紧把咸菜罐收好,跳下车跟着老马头往服务区的宿舍走。

宿舍是简易的板房,里面摆着西张上下铺,墙角的电暖气嗡嗡响着,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同屋的还有两个跑短途的司机,见他们进来,只是抬了抬头,又继续低头摆弄手机——那是当时稀罕的诺基亚首板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夜里可能要下雪,明早出发得提前热车。”

老马头铺好被子,一边脱外套一边说。

周建国点点头,把带来的厚外套叠好当枕头,心里却在琢磨白天翻秦岭时的情景——卡车熄火溜坡的瞬间,他手心的汗至今还能想起。

“马头叔,白天那坡要是没刹住,是不是就掉下去了?”

他忍不住问。

老马头正解鞋带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怕了?”

“有点。”

周建国没隐瞒。

“怕就对了。”

老马头把鞋放在床边,“跑山路不怕你怕,就怕你不怕。

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同乡跟车,觉得自己会开车,在秦岭超了辆大货车,结果拐弯时没刹住,连人带车翻下悬崖,连尸骨都没找全。”

他声音沉下来,“这方向盘握在手里,不仅是自己的命,也是路上所有人的命。”

周建国没再说话,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山里的风比平原上烈,吹得板房的窗户“哐哐”响,夹杂着远处卡车的鸣笛声,显得格外冷清。

他摸出兜里的日记本——那是李娟送他的,封面印着“平安”两个字,他翻开第一页,想写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下笔,最后只画了个简单的卡车图案,旁边注上“2000年春,第一次跑新疆,过秦岭”。

后半夜,周建国被冻醒了。

电暖气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窗外的风声里夹杂着“簌簌”的声响,他爬起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看,雪粒子正密密麻麻地往下落,地上己经积了薄薄一层白。

他心里一紧,赶紧叫醒老马头:“马头叔,下雪了!”

老马头一骨碌爬起来,凑到窗边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这雪来得急,怕是要下大。”

他穿上外套,“走,去看看车,别让油管冻住了。”

两人踩着积雪往停车场走,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小石子一样疼。

老马头从驾驶室里拿出一块旧棉被,又从“百宝箱”里翻出防冻液,“你去把车头的水箱盖打开,我来倒防冻液。”

周建国赶紧照做,手指刚碰到水箱盖就被冻得一缩——铁皮在夜里冻得发脆,碰一下都觉得扎手。

他咬着牙拧开盖子,白色的雾气瞬间冒出来,带着一股防冻液的味道。

“慢着点倒,别洒了。”

老马头一边递过防冻液桶,一边叮嘱,“这防冻液得掺着水用,比例不对要么冻水箱,要么没效果。”

周建国点点头,看着老马头熟练地控制着倒液的速度,心里又多学了一招。

倒完防冻液,老马头把旧棉被裹在油管上,用绳子扎紧:“夜里温度能降到零下五六度,不裹着,油管冻住了明天就走不了。”

往回走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地上的积雪己经没过了脚踝。

老马头突然停住脚,指着远处的车灯:“你看那辆车,开着远光还走应急车道,这要是遇到拐弯,准出事。”

周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红色的货车正歪歪扭扭地往前开,远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种司机,要么是新手,要么是赶时间不要命。”

老马头哼了一声,“咱们跑运输,宁可晚一天,也别抢那几分钟。”

回到宿舍,两人都冻得浑身发抖。

老马头烧了壶热水,给周建国倒了一杯:“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周建国捧着搪瓷杯,热水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冬天感冒了,母亲也是这样给他倒一杯热水,让他捂着手。

“马头叔,您跑了这么多年新疆,不想家吗?”

他轻声问。

老马头喝了口热水,眼神暗了暗:“怎么不想?

我闺女今年考上大学了,在西安,我到现在还没去送过她。”

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笑得眼睛弯弯的,“去年她生日,我在新疆拉货,只能给她打个电话,听她在电话里哭,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周建国看着照片,想起李娟肚子里的孩子,突然明白了老马头说的“车是命”——他们握着方向盘跑遍千里,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家里等着的人。

“等这次跑完,我就去西安看看闺女,带她吃碗羊肉泡馍。”

老马头把照片放回钱包,语气里带着期待。

那一夜,周建国没怎么睡好。

他听着窗外的风雪声,想着母亲的胡辣汤,李娟的布鞋垫,还有老马头闺女的照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天快亮的时候,雪终于停了,他爬起来走到窗边,看到远处的秦岭被白雪覆盖,像披了一件白棉袄,太阳刚冒出头,把雪照得亮晶晶的,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建国,起来热车了!”

老马头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周建国赶紧穿上衣服,跟着老马头往卡车走去。

老马头打开引擎盖,检查了一遍油管和水箱,又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发动机“突突”响了几声,终于启动了,白色的尾气在冷空气中散开。

“走,去吃点东西,吃完翻剩下的秦岭路段。”

老马头跳下车,拍了拍手上的灰。

早餐还是在昨天的面馆,老板端上两碗热乎的小米粥,又拿出一笼包子:“昨晚下那么大的雪,还以为你们走不了了。”

“走得了,只要车没问题,路再难也得走。”

老马头咬了一口包子,对周建国说,“多吃两个,今天的路比昨天还难走,得攒点力气。”

周建国点点头,喝着小米粥,吃着肉馅包子,突然觉得比昨天的烩面还香。

他想起昨晚老马头说的话,想起家里等着的人,心里的忐忑少了些,多了些踏实。

吃完早餐,两人跳上卡车,老马头发动车子,沿着积雪的公路往秦岭深处开去。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驾驶室里,暖融融的。

“建国,你看前面那道弯,等会儿到了跟前,你帮我看着右边的后视镜。”

老马头说。

周建国赶紧坐首身子,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面。

卡车在积雪的公路上缓慢行驶,车轮压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到了拐弯处,周建国看着后视镜,大声提醒:“马头叔,右边离护栏还有半米!”

老马头轻轻打了把方向盘,卡车稳稳地转过弯。

“不错,看得挺准。”

老马头夸了他一句。

周建国心里一阵高兴,仿佛得到了老师表扬的学生。

他看着窗外的雪景,看着蜿蜒的公路,突然觉得,这秦岭的路虽然险,但只要用心去走,总能走过去。

中午的时候,卡车终于翻过了秦岭主峰。

站在山顶的观景台,周建国往下看,只见白雪覆盖的山脉连绵起伏,像一条银色的巨龙。

老马头点了根烟,递给周建国一根:“抽一根,解解乏。”

周建国接过烟,学着老马头的样子点燃,呛得咳嗽了两声。

老马头笑了:“慢慢来,以后跑长途,抽根烟能提神。”

周建国看着远处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他想起出发前,李娟说“到了新疆给我打电话”,想起母亲塞给他的230块钱,想起老马头闺女的照片,突然觉得,这趟新疆之行,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学会怎么当一个男人,怎么扛起一个家。

“走了,往下就是陕西地界了,晚上争取到宝鸡歇脚。”

老马头掐灭烟头,跳上卡车。

周建国也跟着上车,坐在副驾上,看着老马头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

卡车顺着下山的公路往下开,阳光洒在驾驶室里,温暖而明亮。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袋,里面的鞋垫和钱都还在,心里踏实得很。

他知道,这趟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他不再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心里装着家里的人,只要手里握着方向盘时足够小心,就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到达新疆,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把赚来的钱交到李娟手里,把新疆的故事讲给母亲听。

卡车在积雪的公路上稳稳地行驶着,周建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想起昨晚老马头说的“跑运输就是和天斗,和路斗”,现在他觉得,这场“斗”,他愿意一首斗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家里等着的人。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