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请进行身份验证!” 这是第一遍唤醒服务,智脑的电子音,正正经经、客客气气。
——“滴!莫霖,再有60秒,你就要被系统记录迟到了。” 这是第二遍唤醒服务,电子音晓之以理,情就先不动了,留给最后一道催命符。
——“滴!***懒鬼,给老娘滚起!” 这是莫霖花了30兑换币,找隔壁街生滚粥铺王嫂定制的个人唤醒服务。
因为王嫂浑厚、富有穿透力的大嗓门,实在太像敦促她最后几年学习生涯的辅导员,有这个唤醒“嗓音”保底,人是一定可以清醒过来的。
果然,差点吓到心悸的莫霖连滚带爬冲向智脑,还剩30秒钟到6点整,刚好够用!
智脑的身份验证方式有三种:虹膜、指纹、和声线,每天早上的首次登录,需要选择其中两种验证方式组合。
莫霖始终坚信,对着智脑喊嗓子,还要求达到一定的分贝和音准,是史上最蠢的身份验证方式,尤其是极其不尊重五音不全的人类个体差异。
所以她随手擦了擦眼角,打起精神、瞪大好看的杏眼,对准摄像头,“滴!”虹膜验证完毕。
又在睡衣上蹭一蹭手指头,按上屏幕,“滴!”指纹验证完毕。
智脑系统登陆成功,自动转入工作界面。
AI客服用电子音招呼门店主人。
——“早安!店主:莫霖、女士。目前接入用户0人次,排队用户0人次。”
去洗手间排空膀胱存货,转身已经重新在床上躺下,拿着眼罩准备补个回笼觉的莫霖,听着播报,嘴角漏出得意的微笑。
果然,这个时间点,既没有用户,也满足冷门时段的值班要求,一万个赞爆了!
她舒服地在床上滚一滚,找个舒服的睡姿,漫不经心下达语音指令,“如果有用户进入排队序列,安排其等候2分钟,并发出工作提醒,谢谢!” 最后一个谢字还在嘴边,就再次进入了半眠。
——“收到。”AI客服的电子音,没有一点起伏。
直到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后,随着大部分人的工作白天到来,这幢商住混用居民楼、这条不算热闹的商业街、这座卫星小城,才逐渐苏醒了过来。
8点27分,AI客服的工作提醒响了,差不多也补觉够了的莫霖,慢吞吞爬起,再一次坐到智脑前。
一边捧着水杯喝点温热的,一边监督AI客服接待今日的第一位线上用户。
——“您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先生,请问您今天需要怎样的虚拟体验服务?”
——不久,对方的输入框,跳出一长串文字:
“时长:5分钟
地点:一个纯白的卧室、不带卫生间、但有洗手池
角色:我和8只不同品种的纯色小猫(备注:必须有纯黑色,不要有任何花纹猫,橘猫不是纯***!)
体验场景:我迅如疾风、势如闪电,用滚毛器、除毛板、强力吸尘器、布艺清洗机,十分利落的清理掉了床头、地毯、沙发和地板夹缝里的所有猫毛。最后1分钟时间,让我清洁双手,欣赏自己打扫完的干净房间。”
——AI客服用时几秒,迅速读取用户输入的文字信息,然后自动反馈,“好的,正在为您构建虚拟体验脚本,请稍等。”
而莫霖的主要值班工作,就是审阅AI系统在后台构建的虚拟体验“故事”脚本,与用户的要求是否吻合。
虽然处理人类语言文字的AI科技已经发展多年,但国内的“虚拟娱乐体验服务”营业准则,依然要求一定占比的人工审核制度,为人工智能系统做最后兜底。
换句话说,如果用户对AI下达违法或违反社会道德的指令,而程序没有识别出来,同时人工审核也签署许可的话,那么责任自然归人工审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科技发展走在法律前面了,总不能让律师对某个应用系统内的AI提***讼吧。
当然,总是可以追究组织或公司法人的责任,所以法人(老板)们,这不是招了下属员工和加盟店主,来分担一下责任嘛。
莫霖简略的扫读着生成的故事脚本,从这个用户的需求描述细致程度来看,能推断他一定是“造梦”服务的老用户了,几乎所有细节都清晰备注。
一般这种情况下,AI提供的故事脚本,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噗!”刚想到这里,莫霖就看见脚本里面,把一只斯芬克斯(无毛猫)也列在了品种纯色小猫里,刚喝下嘴的温水,差点喷到屏幕上去。
——AI不会是把无毛猫,识别成肉色品种猫了吧。
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小错误,程序系统没有人类生活经验,所以不能明白,这位“干净”先生,想要的显然是长长的、软软的、浑身纯色毛发的小猫咪,这样打扫起来,才有满满成就感!
赶紧把脚本里的品种无毛猫替换下来,不然重度洁癖用户可能会投诉“造梦”效果不如人意。
别看早上起床困难,但莫霖工作起来还是比较细心的,要不然这家生意惨淡的加盟门店,也不能坚持运营了半年没有倒闭,靠的就是线上客户“0投诉、高分好评”的额外奖励金。
她最后再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更多问题,扫描虹膜和指纹,确认通过、开启造梦。
不知身在何处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先生,将会接受AI客服的引导,戴上家用VR头盔,按照操作步骤,把他刚刚定制的“梦境体验”,植入自己的记忆里,一切就和闭眼做一场预定了剧情的美梦一样轻松。
5分钟之后,“干净”先生应该是满意的离开了服务,他留下了一个高分好评,夸虚拟观感空间里的猫猫们十分可爱,海量掉毛,让人***萌动!
这种每天的早晨时段,就需要 “植入一个美梦”的线上用户,莫霖暗自统计过,多数和洁癖、强迫症、或者某种焦虑症状的人群相关。
晨起就需要给自己一针强心剂,才有勇气面对一天的生活。真应了那句口号,努力活着的人,活得都很用力!
到9点半之后,这一小波“美梦早高峰”就算过去了,大多数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或者像她一样,进入了居家办公的状态。
到12点之前,都不太会出现用户排队等候的情况,莫霖可以暂时离开智脑,吃点东西、做点家务,心情好的话,还可以去把楼下的门店、挂上“开门迎客”的招牌,不死心地期待一下零星散客。
可怜她昨夜追剧太上头,莫霖吞食了两块能量棒之后,觉得血氧上浮,很是困倦,再次对智脑下达待命唤醒的工作指令后,她又爬上床铺,梦会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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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梦见满天星海,三千小世界遍布其中,而自己就像一束游魂,飘飘荡荡地从漆黑中划过,一直坠落、直到没入其中一颗深蓝球体……
而从她身后来处,飞射出点点星魂,越来越快,瞄着她坠落的球体、她所在的大陆、她身处的空间,不!是瞄准她本人,疾驰而至!
“啪嗒!” 什么鬼东西,掉在她额头上。
又一滴,“啪嗒!” 难道是屋顶上的新风机,又漏水啦。
“啪!” 莫霖没好气地甩手擦拭,可她什么液体也没有摸到。心头一惊,睡意清醒了大半,她缓缓从午睡补眠中睁开眼睛。
梦中的星魂形似焰心,就在她的眼前跃动,额头上的触感,是迸发飞溅的火点子。
这漂浮的是个什么生物啊?
比正常人缩小了几倍的身量,从发冠到眉眼都泛着荧色幽光,一双淡漠的凤眼、似安奈着不悦地直盯着莫霖看。
身形似鬼魅漂浮,面孔却冷淡自持,但眼神,又如泣如诉,像在诉说追寻千世的委屈。
如同被蛊惑般,莫霖控制不住自己,朝他伸出了手指,心甘情愿陷入一场白日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