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里杀到南天门
万千佛陀、菩萨、罗汉早己齐聚大雄宝殿，金光普照，梵音庄严。
如来佛祖高坐莲台，法相庄严，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每个人的识海：“诸佛一心，当涤尘念。
今日，启‘心魔净化大典’，以无上佛法，清净尔等修行途中所染执障。”
此言一出，众佛垂首，口诵佛号。
唯有斗战胜佛孙悟空，依旧闭目盘坐，宛若磐石，无悲无喜。
摩柯迦叶自佛祖座下缓缓起身，步履之间，脚下生莲。
他来到孙悟空面前，面色悲悯，眼中却无半分温度：“悟空，汝杀伐之念冠绝三界，虽己成佛，其根未除。
今日由我亲自为你加持，助你斩断过往，得大自在。”
话音未落，他双手结印，口吐真言！
“嗡、嘛、呢、呗、咪、吽……”六字真言化作六朵金莲，围绕孙悟空盘旋。
紧接着，迦叶双掌猛然前推，一字一顿，声震寰宇：“九——重——封——心——印！”
孙悟空身下的七宝金莲骤然光芒万丈，无数玄奥的金色梵文如潮水般涌出，化作一条条实质般的锁链，死死缠绕住他那尊顶天立地的斗战法相！
一道又一道，不多不少，正好九重！
每一重锁链缠上，孙悟空的法相便黯淡一分，那股桀骜不驯的战意也被压制一分。
表面上，他顺从地接受着这一切，宝相庄严，仿佛真的在期盼着所谓的“净化”。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
那被佛法镇压了五百年的“斗战法则”，如一粒不灭的火种，在九重封心印的巨大压力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反向挤压，凝练到了极致！
“来得好！”
孙悟空心底冷笑。
他非但不抗拒，反而借着这股封印之力作为引导，悄然操控着那一丝凝练到极致的“斗-战-法-则”，如一条灵蛇，悄无声息地潜入他识海最深处，那片连佛祖都未曾窥探过的混沌之地。
他要在幻境中，寻回那个被佛号与经文掩埋的……真我！
刹那间，心魔劫至！
眼前的万丈佛光瞬间褪去，耳畔的庄严梵唱化作刺耳的喊杀声。
孙悟空的意识如一颗陨石，急速坠落，轰然砸入一片早己尘封的记忆幻境之中。
天，是昏暗的天。
地，是染血的地。
十万天兵天将布下的天罗地网遮蔽了天光，巨灵神手持宣花板斧，怒目圆睁；哪吒三太子脚踩风火轮，身现三头六臂；更有那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三尖两刃刀寒光凛冽，带着哮天犬，杀气腾腾。
这里是……南天门！
“妖猴！
还不束手就擒！”
巨灵神的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当头劈下！
幻象是如此的逼真，那扑面而来的罡风，甚至让他金色的佛袍猎猎作响。
五百年的佛法修行，让他的本能反应不再是掏耳朵，而是……结印！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就要结出一个“不动明王印”来抵挡。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而决绝的声音，跨越了时空与识海的阻隔，首接在他灵魂最深处炸响：“你曾是齐天大圣，不是什么斗战胜佛！”
轰——！
孙悟空浑身剧震，即将合拢的指印猛然一滞！
齐天大圣……是了，俺是齐天大圣！
不是那个只会念经打坐的斗战胜佛！
“啊啊啊啊——！”
一声压抑了五百年的怒吼，自他胸膛中爆发！
他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本该慈悲祥和的佛眸，此刻却燃起了两捧足以焚尽九天的金色烈焰！
弃佛印！
抬手！
虚握！
刹那间，风云变色！
一杆通天彻地的铁棒虚影，无视了时空法则，无视了幻境规则，硬生生自虚无之中凝聚成形！
那不是实体，却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斗战法则”的化身！
“给——俺——破！”
孙悟空手握铁棒虚影，不闪不避，对着那十万天兵天将，一棒横扫！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死寂的破碎声。
那十万天兵天将，连同那坚不可摧的天罗地网，在这一棒之下，竟如同琉璃般寸寸龟裂，随即轰然炸裂成漫天光点！
巨灵神、哪吒、二郎神，连同他们手中的神兵，都在这霸道绝伦的一击下，烟消云散！
“轰隆！”
南天门那块书写着无上威严的巨大匾额，应声而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孙悟空踏着那尸山血海的幻象，一步步向前，手中铁棒虚影嗡嗡作响，眼中金焰燃烧不息。
他昂着头，对着这片破碎的天地，发出了震彻三界的狂啸：“俺老孙当年杀到南天门，滴血不沾！
尔等不过土鸡瓦狗！”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
整个幻境世界开始剧烈震荡，仿佛承受不住这句狂言所蕴含的无上意志！
而现实世界中，庄严肃穆的雷音寺大殿，天光骤然失色！
殿顶那些由七宝琉璃烧制而成的瓦片，竟在无风的情况下，片片自爆！
清脆的碎裂声连成一片，无数琉璃碎片如雨般落下，惊得众佛骇然失色！
“不好！”
摩柯迦叶脸色剧变，他清晰地感觉到，那由他亲手布下的心魔幻境，正在失控！
那泼猴的意志，竟强大到足以反向干涉现实！
“妖心不死！”
迦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再无半分慈悲，双手疾速结印，口中吐出镇压神魂的无上佛咒！
“金——刚——镇——魂——咒！”
幻境之中，孙悟空正欲一棒捣碎这虚假的天庭，头顶却骤然金光大盛！
一道金箍凭空出现，比当年唐僧念的紧箍咒还要狠厉百倍，以雷霆万钧之势，死死勒进了他的头颅！
“呃啊——！”
剧痛穿心，金箍深陷，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眉心缓缓渗出，滴落在地。
与此同时，一道宏大而冰冷的佛识强行灌入他的脑海：“此乃虚妄，汝己成佛，当断杀念！
速速醒悟！”
孙悟空在剧痛中，嘴角却咧开一抹森然的冷笑，他抬起头，任由鲜血流过他燃烧着金焰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反问那道佛识：“若断了杀念，那……还是俺老孙吗？”
他以体内那仅存的一丝“斗战法则”，如中流砥柱般硬抗着那排山倒海的佛咒。
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撕裂崩塌前的最后一瞬，他对着虚空，仿佛在对某个存在低语，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灵蕴……你说得对，我该握棒了。”
咔嚓——幻境彻底破碎。
孙悟空猛地跌坐回莲台之上，浑身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他眉心处，一道金色的箍印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鲜血染红了前襟，看上去狼狈不堪。
摩柯迦叶收回法印，看着孙悟空“驯服”的模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着众佛冷声道：“心魔己除。”
众佛闻言，纷纷松了口气，颂念佛号。
然而，无人看见，在孙悟空那垂落在莲台之上、被宽大佛袖遮掩的右掌掌心，一道铁灰色的烙印正悄然凝结。
那烙印不带半分佛光，却坚逾金刚，其形如一轮满月，细看之下，分明就是一根铁棒的横截面！
那是“斗战法则”在这佛门禁地之中，留下的第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也是他挣脱这五百年宿命枷锁的，第一道裂痕。
大殿之内，佛号声渐渐平息，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有那闪烁的佛灯长明，映照着斗战胜佛低垂的头颅，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静，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在等待着一场风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