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坐在靠窗的老榆木桌前,指尖捏着一把竹制镊子,正小心翼翼地揭下一页民国日记上的霉斑。
台灯的暖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在鼻梁侧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带着他周身的气息都像桌上那本线装书般,透着股沉静的旧意。
这是他接手这间工作室的第三个年头。
自从三年前从远房亲戚手里接过钥匙,他就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这里——褪色的字画、残破的典籍、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旧书信,经他的手修复,总能重新显露出往日的模样。
只是旁人不知道,林野修复的不只是纸页,还有藏在纸缝里那些快要被时光磨碎的情绪。
指尖触到日记扉页时,一阵细密的刺痛突然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像有根细针轻轻扎进了皮肤。
林野顿了顿,抬眼看向那本日记——深棕色的牛皮封面早已被岁月磨得发亮,边角处有些卷翘,扉页上用瘦金体写着“致阿芷”三个字,墨色洇开,像被泪水泡过的痕迹,在纸页上晕出一圈浅浅的印子。
他经手过无数旧物,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股刺痛没有消失,反而化作一团温热的雾气,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裹着他的意识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坠。
窗外的雨声渐渐模糊,台灯的暖光变得昏沉,等他再次睁眼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眼前是1937年的上海火车站台。
蒸汽机车“呜”地鸣了一声长笛,白色的雾气裹挟着煤烟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站台上挤满了人,穿蓝布衫的学生举着写着“保家卫国”的纸旗,戴礼帽的商人焦急地看着手表,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正用手帕擦着眼泪。
林野站在人群边缘,像个透明的影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双沾着糨糊的手,可周围的人却像没看见他一样,自顾自地忙着告别。
就在这时,他看见人群里有个穿浅灰旗袍的姑娘,梳着齐耳的短发,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蓝布包,正踮着脚往火车窗边望。
车窗里,一个戴圆框眼镜的青年探出头,眼神里满是不舍。
“阿芷,等我,”青年的声音有些发颤,“等战事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