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彼时,她和沈倦都是十五岁,被困在南方这座慢节奏小镇里,共享着彼此仿佛无穷无尽的悠长假期。
沈倦的家,藏在镇子最深处的那条逼仄潮湿的青石巷里,常年弥漫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他的父亲沈国富,早年间也曾意气风发,跑过运输,做过小生意,奈何时运总不济,又染上了赌瘾,家底很快被掏空,脾气也愈发暴戾。
母亲周芳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女人,瘦小,沉默,不善言辞,眉宇间总是锁着一段化不开的愁绪,在镇上的纺织工厂做零工,用微薄的薪水艰难的维系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沈倦完美继承了母亲的沉默与父亲的轮廓,却将两者调和成一种小心翼翼的怯懦。
他走路总是低着头,像一只时刻警惕着危险的幼兽,只有在和林栀在一起时,紧绷的脊线才会微微松弛。
而林栀则恰恰与他相反。
她是镇上文具店老板的女儿,家境算不上富裕,却是在父母充足的关爱里泡大的,性子像晒饱了太阳的棉絮,蓬松又温暖。
她家就在巷口,明亮的橱窗正对着沈倦家晦暗的门楣,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他们的友谊,始于更久远的孩提时代,一次关于她的见义勇为,沈倦被巷子里的大孩子欺负,是林栀举着父亲给她刚买的彩虹风车,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用并不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奶声奶气地喊:“不准你们欺负他!”
从此,沈倦灰暗的世界里,便固执地留存了一抹属于林栀的、亮得晃眼的色彩。
这个暑假,他们最常去的地方,是镇子西头那棵不知年岁的老榕树下。
榕树气根垂落如幕,隔绝出一方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天地。
“沈倦,你这道辅助线画错啦!
应该从这里连接这个点。”
林栀咬着冰棍的木签,含混不清地指到,手指点在他破旧练习册的几何图形上。
她刚洗过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栀子花皂香,随着动作扫过他的臂弯,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
沈倦“嗯”了一声,默默拿起橡皮擦掉错误的线条,耳根微微发烫。
他喜欢看她认真讲题时扑闪的睫毛,也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