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那天，苏柠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了本物理错题集。蓝色封皮被磨得发亮，

扉页上写着“周翊”两个字，笔锋清瘦，像他本人站在走廊里的样子——永远挺直脊背，

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她抱着错题集去找他时，周翊正在给饮水机换水桶。

阳光斜斜地落在他后颈，把碎发染成浅金色。“你的？”苏柠把本子递过去，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般缩回手。他接过错题集翻了两页，忽然笑了：“送你。

里面有去年期末考的重点，你上次不是说物理总拖后腿？

”苏柠的脸腾地红了——上周家长会后，她确实在办公室门口抱怨过物理太难，

没想到被他听见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着吧。”他把错题集塞进她怀里，

转身时校服下摆扫过她的膝盖，“我妈是物理老师，这些题她都给我讲过，

步骤应该比老师板书的清楚。”那天晚自习，苏柠翻开错题集，

发现每道题的旁边都画着小小的辅助线，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易错点”“突破口”。

翻到最后一页，夹着片压平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得像道没解完的函数题。

她抬头看向斜前方的周翊，他正低头演算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窗外的蝉鸣漫进来，苏柠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闷热了。之后的日子，

苏柠成了周翊的“历史小老师”。他总在课间凑过来，

指着她笔记本上的时间轴皱眉：“为什么辛亥革命是1911年，不是1912年？

”她会拿笔尖戳他的胳膊：“因为宣统帝退位在1912年，这是两个概念，笨死了。

”他从不生气，只是笑着把她的笔记本往自己那边拉一点，“再讲一遍，这次我肯定记住。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苏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

混着她刚泡的柠檬茶香气。月考成绩出来那天，苏柠的物理进步了二十多分，

周翊的历史却依然在及格线徘徊。他举着成绩单哀嚎：“不公平，我给你讲了那么多题。

”苏柠塞给他颗柠檬糖：“因为历史需要天赋，不像物理，套公式就行。

”糖在他嘴里化开时，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片新的银杏叶，比上次那片更大更完整。

“赔给你的，”他把叶子夹进她的历史笔记本，“等我历史及格了，再要回来。

”二、跨年夜的柠檬味冬天来得很快，银杏叶落了满地。周翊的错题集被苏柠翻得卷了边，

里面的银杏叶换了好几次，最新一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行极小的字：“12月31日，

操场见。”跨年夜那天，学校组织了元旦晚会。苏柠坐在观众席里，

看着周翊作为物理系代表上台领奖，他手里的奖杯在聚光灯下闪着光，目光却越过人群，

精准地落在她身上。晚会散场时，

林薇抱着苏柠的胳膊哀嚎：“陈阳那家伙居然敢跟我抢最后一块蛋糕，我要跟他绝交！

”苏柠笑着拍她的背，眼角余光却看见周翊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

“我去趟洗手间。”她对林薇说，转身朝走廊那头走去。周翊看见她来，

慌忙把纸袋往身后藏。“有事？”苏柠故意逗他，他的耳尖在路灯下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给你的。”他把纸袋塞过来，里面是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我妈说喝这个暖手。”可可里加了柠檬片，酸香混着甜意在空气里漫开。

苏柠捧着杯子小口喝着，周翊忽然说：“下学期的物理竞赛，

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历史顾问’？据说今年的题里有历史背景。”“我哪懂这个。

”“你懂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路灯的光在他瞳孔里晃成细碎的星，“你说过，

所有学科到最后都是相通的。”操场的广播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远处的居民楼放起了烟花，

把夜空染成五颜六色。周翊忽然往前凑了半步，苏柠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额角，

像片轻轻拂过的羽毛。“苏柠，我……”“快看！是流星！”林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苏柠转头的瞬间，烟花恰好炸开，巨大的声响淹没了周翊没说出口的话。等她再回头时，

他已经退开半步，手里捏着颗没剥开的柠檬糖，糖纸被攥得发皱。“新年快乐。”他说。

“新年快乐。”回家的路上，苏柠摸了摸口袋里的热可可杯，柠檬的酸意还残留在舌尖。

她忽然想起错题集最后一页的银杏叶，想起他没说完的话，心跳像被烟花点燃的夜空，

迟迟不肯平静。三、樱花树下的约定春天来临时，周翊的物理竞赛得了省一等奖。颁奖那天，

他在台上说感谢词，特意提到：“感谢历史系的苏柠同学，帮我理清了题里的时间线。

”台下的哄笑声里，苏柠的脸比樱花还红。他们开始一起在晚自习后逛校园。

樱花大道的花瓣落在苏柠的发间，周翊会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偶尔划过她的耳垂，

像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听说B大的樱花是全国最美的。”苏柠踢着脚下的花瓣说，

周翊忽然停下脚步：“那我们就去B大吧。”“啊？”“我查过了，

B大的物理系和历史系都很强。”他从背包里摸出份招生简章，

上面用红笔圈着两个系的名字，“我们可以考去那里，继续当‘互助小组’。

”苏柠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跨年夜没说完的话。她低下头，

踢飞了块小石子：“可是……万一考不上呢？”“不会的。”他把招生简章塞进她手里，

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张传过来，“我帮你补物理，你帮我背历史，肯定能行。”从那天起，

他们的错题集和历史笔记本里，多了很多关于B大的消息。

周翊会剪下物理系的最新成果报道，苏柠则抄录着历史系的名师简介，

两张纸总是被夹在一起，像两个即将交汇的轨迹。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

苏柠的物理考进了班级前十，周翊的历史也终于及格了。他拿着成绩单在樱花树下转圈，

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你看，我说过我们可以的。”苏柠笑着点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

他站在饮水机旁的样子。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总是帮她讲题的男生，

已经成了她青春里最明亮的光。高考结束那天，他们在银杏树下合影。周翊穿着白色T恤，

苏柠的校服裙摆被风吹得鼓起，像只白色的蝴蝶。照片洗出来后，

周翊在背面写了行字：“9月，B大樱花大道见。”四、大学的柠檬树九月的B大，

秋意已经很浓了。苏柠拖着行李箱站在图书馆前，看着周翊把她的背包甩到肩上，

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报道处往这边走。”他指了指林荫道尽头的红砖楼，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发梢，亮得像去年跨年夜的烟花。他们的宿舍在同一栋楼的对门，

林薇抱着苏柠的胳膊哀嚎：“凭什么你们俩住对门，我却要去隔壁楼？

”陈阳在旁边帮腔：“就是，早知道报物理系了，还能跟周翊当邻居。

”周翊把苏柠的被褥往楼上搬，头也不回地说：“物理系不招路痴。”开学后的日子，

像杯加了柠檬片的温水，清淡却回甘。他们会一起去图书馆，

他的物理习题册旁边总放着她的历史文献；会一起去食堂吃饭，

周翊总会多打一份苏柠爱吃的糖醋里脊；会一起在晚自习后散步，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像高中时无数个夜晚。周翊加入了物理系的实验小组，苏柠则成了校史馆的志愿者。

有次苏柠整理旧档案，发现1980级的校友录里，周翊妈妈和她妈妈的名字紧挨着。

“你看！”她举着校友录冲到物理系实验室，周翊正在给仪器校准，闻言立刻停下手里的活，

“我妈说高中时总抄***笔记，原来真的！”他接过校友录，指尖抚过那两个名字，

忽然抬头笑：“这算不算命中注定？连妈妈们都是同桌。”冬天来临时，

周翊在实验室的窗台上种了棵柠檬树。“等结果了，就给你泡柠檬水。”他给树苗浇水时，

苏柠靠在门框上笑，“物理研究员还懂园艺？”“这是生物题，”他转过身朝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