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我们离婚吧。”柳如烟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他的忌日。餐桌上,我亲手做的长寿面还冒着热气。
她却递给我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她抬起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如今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烬。“因为我们之间那道最难的题,
你永远给不出答案。”1柳如烟走了。她走的时候,只带走了画架和一套画笔,
仿佛这个她住了五年的家,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临时画室。衣柜里还挂着她喜欢的素色长裙,
梳妆台上还摆着她用了一半的香水,玄关的鞋柜里,她那双白色帆布鞋的鞋带,
还是我昨天才帮她洗干净的。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她在时的模样,唯独少了她这个人。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正在一点点消散。我蹲下身,
将地上那碗被打翻的长寿面和碎瓷片一点点捡起来。汤汁冰冷,黏腻地沾在我手上,
就像我们之间这段早已僵死的婚姻。我和柳如烟之间,有一道题。一道我们心照不宣,
却谁也不敢触碰的题。五年前,我们的儿子晨晨,在三岁生日那天,从医院的顶楼天台坠落。
那天,本该是我去接他出院。那天,本该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可我,
因为一场临时追加的董事会,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当我疯了一样赶到医院时,
只看到柳如烟抱着晨晨小小的、冰冷的身体,跪在楼下那片被血染红的草坪上,
一遍遍地喊着“宝宝,醒醒”。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从那天起,
柳如烟就再也没有哭过,也再也没有笑过。我们之间,隔了一片血海。为了能继续走下去,
我们共同选择了一个答案——“略”。我们略过了那天所有撕心裂肺的细节,
略过了谁对谁错的追问,略过了所有本该有的争吵、指责和崩溃。我们像两个提线木偶,
精准地扮演着一对正常的夫妻,吃饭、睡觉、工作,甚至在床上,都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姿态。
我们以为,只要不看不问,那道伤疤就会自己愈合。可我们都错了。有些伤口,你不去碰它,
它不会愈合,只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烂得更深,更彻底。直到今天,
柳如烟亲手撕开了这块腐烂的遮羞布。我将垃圾收拾干净,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
从黄昏坐到深夜。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我终究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知道她在哪。城西,那个被她废弃了五年的画室。晨晨走后,她就再也没碰过画笔。她说,
她的世界已经变成了灰色,再也调不出任何色彩。可现在,她回去了。我抓起车钥匙,
冲出了家门。夜色如墨,冰冷的雨水狠狠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前方的路,
就像我此刻混乱的心。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我推开门,
一股浓烈的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画室中央,立着一幅巨大的画。画上,
是一个小男孩,穿着蓝色的背带裤,仰着脸,对着天空笑得灿烂,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是晨晨。柳如烟背对着我,站在画前,手里拿着画笔,身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
被颜料染得斑驳陆离。她瘦得像一片纸,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如烟……”我艰难地开口。
她没有回头,声音比外面的雨还要冷:“你来干什么?”“跟我回家。”“家?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陈屿,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家了。”“晨晨没了的那天,我们的家,就塌了。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陈屿,五年了,
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我看着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恨?我怎么可能恨她。我只恨我自己。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母子。“你看,
”她惨然一笑,指着那幅画,“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着。你以为这是爱,
是保护吗?不,陈屿,这是最残忍的凌迟。”“你用沉默,给我判了五年的***。
”2“我恨你。”柳如烟看着我,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恨意。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狠狠搅动。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五年来,
我们之间有过无数次冷漠的相对,有过无数次死寂的沉默,却唯独没有过“恨”这个字。
我们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表面的和平,像走在悬崖边的钢丝上,生怕一不小心,
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可现在,她亲手斩断了那根钢丝。“你为什么不说话?
”柳如烟步步紧逼,声音尖利起来,“你为什么不问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质问我,为什么没有看好我们的儿子!”她的情绪彻底失控,抓起手边的颜料,
狠狠地朝我砸过来。红的,蓝的,绿的……黏稠的颜料在我昂贵的西装上炸开,狼狈不堪。
我没有躲,任由那些冰冷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就像五年前,我没能接住晨晨一样,
无能为力。“说啊!陈屿!你骂我啊!你打我啊!”她嘶吼着,像一头被困在绝境里的野兽,
用尽全身的力气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我,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的沉默,
彻底击溃了她最后一道防线。她脱力般地跌坐在地上,抱着双臂,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她没有哭,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里的光,一寸寸地熄灭下去。许久,她才抬起头,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陈屿,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
”“我梦见晨晨站在天台边上,笑着朝我挥手,喊我妈妈。我拼命地朝他跑过去,
可是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河,我怎么都过不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向后退,
然后……掉下去。”“我每天,每天都在重复着失去他的痛苦。”“而你呢?”她看向我,
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你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正常吃饭,正常生活。你甚至,
连一张晨晨的照片都不敢留在家里。”“我以为你是放下了,我以为你是不爱他。
后来我才明白,你不是不爱,你是不敢。”“你用‘略过’这个答案,
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坚硬的壳里。你以为这样就不会痛了,可你有没有想过,
被你关在壳外的我,有多冷?”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骨髓里。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保护,在她看来,是冷漠,是逃避,是更深重的伤害。
我以为只要我不提,她就能慢慢忘记。我以为只要我装作坚强,就能成为她依靠的港湾。
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们不是两个人,我们是一个整体。晨晨的离去,
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一道共同的伤口。我却妄图用一块布把它盖起来,假装它不存在,
任由它在看不见的地方溃烂流脓,最终侵蚀了我们全部的生命。
“如烟……”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她摇着头,泪水终于决堤,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我只要一个答案。”“那天,
你开会的那一个小时里,我给你的助理打了二十三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董事会,
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这个问题,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猛地捅开了我尘封五年的记忆。那天,那个昏暗的会议室,手机在静音模式下疯狂震动,
屏幕上闪烁着“如烟”两个字。坐在我对面的,是我的父亲,陈氏集团的董事长。
他用眼神警告我,如果我敢走出这个会议室,我将失去一切。
不仅仅是陈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还有……为晨晨支付后续高昂治疗费用的能力。
晨晨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医院的无菌病房里,每个月的花费,
都是一个天文数字。那场董事会,是在为我争取一个海外医疗项目的最终决策权。
只要拿下来,我就能把晨-晨送到国外,接受最好的治疗。我选择了留下。我赌那一个小时,
不会出任何意外。我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用我儿子的命,换来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项目。
这个秘密,像一条毒蛇,五年来,日日夜夜啃噬着我的心脏。我不敢告诉柳如烟,
我怕她会崩溃,我怕她会觉得,是我间接害死了我们的儿子。我只能把所有的罪责,
都揽到自己身上。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那些压抑了五年的真相,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一把将柳如烟护在身后,满眼敌意地看着我。是江枫,柳如烟的师兄,
也是……一直爱慕着她的人。3江枫的出现,像是在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瞬间炸开了锅。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头发上还挂着雨珠,显然是一路冒雨赶来的。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充满了愤怒和鄙夷。“陈屿,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把如烟害得还不够惨吗?”他将柳如烟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起来,
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身上,动作熟练又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柳如烟没有反抗,顺从地靠在他怀里,仿佛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曾几何时,那个位置,是属于我的。“这是我和如烟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冷冷地开口。“无关?”江枫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柳如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五年前,如果不是你,
她根本不会嫁给你,更不会……”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但那未尽之语,
比说出来更伤人。更不会失去孩子,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的拳头,
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江枫,你闭嘴!”柳如烟忽然开口,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江枫回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眼里的怒火瞬间化为心疼:“如烟,
你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我说,让你闭嘴。”柳如烟重复了一遍,
挣脱了他的怀抱,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恨,有怨,
有悲伤,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疲惫。“你走吧,陈屿。”她说,“我们之间,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字,明天会让律师送到你公司。”“我不离。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两个字,让柳如烟和江枫都愣住了。“你说什么?
”柳如烟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我说,我不离婚。”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一步步向她走去,“如烟,我知道,这五年,你受了很多苦。是我不好,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用错了方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可以把话说开,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们可以……”“没有可以了!”江枫猛地挡在我面前,
将柳如-烟护得更紧了,“陈屿,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和如烟之间,
隔着一条人命!你让她怎么面对你?每天看着你这张脸,就会想起她是怎么失去孩子的吗?
”“你这是在往她心口上撒盐!”江枫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是啊,
我怎么忘了。我是罪人。我这张脸,对她而言,就是时刻提醒她那场悲剧的罪证。
我停下脚步,看着被江枫护在身后的柳如烟,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如烟,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乞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柳如烟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然后,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陈屿,”她说,
“你知道我们之间最难的那道题,为什么答案是‘略’吗?”我怔住了。“因为,那道题,
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无论我们怎么选,都是错的。”她说完,不再看我,
转身对江枫说:“师兄,我累了,送我回去吧。”“好。”江枫立刻应道,他扶着柳如-烟,
小心翼翼地绕过我,向门口走去。从我身边经过时,江枫停下脚步,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陈屿,放手吧。你给不了她的,我能给。
五年前的真相,你以为真的能瞒一辈子吗?”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五年前的真相?难道,那天发生的事,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我猛地回头,
想要抓住他问个清楚,可他们已经走出了画室,消失在茫茫的雨夜里。空荡荡的画室里,
只剩下我,和那幅巨大的、晨晨的笑脸。画上的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我的心,
却像是被丢进了冰窖,冷得彻骨。江枫的话,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迅速生根发芽。五年前,
医院天台。柳如烟,晨晨,还有……江枫。那天,他也在场吗?4.江枫的话像一根毒刺,
扎进我的脑子里,搅得我一夜未眠。五年前的真相。他到底知道什么?第二天一早,
我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让助理推掉了所有的会议。我必须去搞清楚,
那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没有去找柳如烟,也没有去找江枫。我知道,
他们现在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我开车去了市档案馆。晨晨坠楼的案子,
当年警方是以意外结案的。所有的卷宗,都应该封存在这里。以我的身份,
要调阅一份五年前的意外案件卷宗,并不算难。坐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我戴上白手套,
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份已经泛黄的卷宗。
现场勘验报告、法医鉴定、目击者证词……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在我心上划过。
我看到了柳如烟的口供。她说,那天她带着晨晨在天台晒太阳,晨晨在追一个红色的气球,
她一时没注意,孩子就翻过了护栏。她的陈述,简单,清晰,没有任何疑点。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所认知的“事实”。我继续往下翻,翻到了目击者证词。目击者有好几个,
大多是医院的病人和家属,他们的证词大同小异,都说看到一个小男孩从楼上掉了下来。
直到,我看到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江枫。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果然在场!他的证词,
和柳如烟的几乎一模一样。他说他当时正好上天台抽烟,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他为了保护柳如烟,向警方隐瞒了什么。
可当我看到卷宗最后附带的一张现场照片时,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张天台的全景照片。天台的护栏,很高,足足有一米五。晨晨当时才三岁,
身高还不到一米。他根本不可能,自己翻过那么高的护栏!除非……除非,
是有人把他抱上去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我猛地站起身,
椅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烟那么爱晨晨,
她怎么可能……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抓起卷宗,疯了一样冲出档案馆,
驱车直奔江枫的工作室。那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画廊,装修得很有格调。我冲进去的时候,
江枫正在指导一个年轻的画家布展。看到我,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我就知道你会来。”江枫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
“五年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双眼赤红地质问他。
江-枫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陈总,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事实不都写在警方的卷宗里了吗?一场意外,不是吗?
”“你少他妈跟我装蒜!”我怒吼道,“天台的护栏有一米五高!晨晨是怎么掉下去的?!
”我的质问,让江枫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沉默了片刻,
才缓缓开口:“想知道真相?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
你为什么要娶如烟?”我愣住了。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和柳如烟,是商业联姻。
陈家和柳家,门当户对。我们的结合,对两家的生意,都有巨大的好处。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这和晨晨的事有关系吗?”“当然有。”江枫推开我的手,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因为,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如烟会嫁给我。
我们会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她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和母亲。”“是你,陈屿,
是你毁了她的一切!”他的话,像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
“你以为你给了她富足的生活,就是爱她吗?你知不知道,她跟你结婚的前一晚,
哭着来找我,求我带她走?”“你知不知道,晨晨的心脏病,是遗传性的。柳家有这个病史,
而你陈家,为了所谓的强强联合,为了你们那点可笑的生意,明知道这一点,
还是促成了这桩婚事!”“你们根本不是在娶妻,你们是在用柳如烟的***,进行一场豪赌!
赌她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现在,赌输了,你们就把所有的责任,
都推到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身上!”江枫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将我虚伪的面具,
一层层地剥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现实。是,他说得没错。我当初娶柳如烟,
确实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考量。我甚至……在婚前就知道柳家有遗传性心脏病的病史。
但我以为,只要我给她最好的生活,只要我足够爱她,这些都无所谓。可我忘了,
婚姻的开始,如果就是一场交易,那无论过程多么努力,都无法掩盖其冰冷的本质。“所以,
晨晨的死,不是意外。”我看着他,声音沙哑地问出了那个我最害怕的问题,“对不对?
”江枫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怜悯。“陈屿,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那道题的答案,
之所以是‘略’,不是因为没有答案。”“而是因为,那个答案,你承受不起。
”5江枫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我承受不起的答案。那会是怎样的答案?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画廊,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让我几乎睁不开眼。原来,我所以为的真相,
不过是冰山一角。在这平静的海面之下,还隐藏着足以打败我整个世界的暗流。我没有回家,
也没有回公司,而是把车开到了晨晨的墓地。墓碑上,他笑得依旧灿烂。我蹲下身,
用手拂去照片上的灰尘。“晨晨,告诉爸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回答我。
我在这里坐了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直到手机***响起,才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是我的助理。“陈总,柳小姐的律师来了,带着离婚协议。”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知道了。”我挂断电话,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晨晨,转身离开。回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