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之殇林晓慧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衣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下午四点十五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领。镜中的女人三十五岁，
眼角已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今天是她和丈夫周志强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十年了，
她心里默念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早早准备好了晚餐的食材，全是志强爱吃的。
清蒸鲈鱼、红烧排骨、蒜蓉西兰花，还有他最爱的莲藕汤。她甚至买了一瓶红酒，
虽然他们都不常喝酒。五点半，门铃响了。晓慧小跑着去开门，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
门外站着的是她的婆婆，李秀英。“妈？”晓慧愣住了，“您怎么来了？”李秀英没应声，
径直走进来，锐利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晓慧身上。“志强今晚不回来了，
公司有事。”婆婆的语气冷冰冰的，“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晓慧的心沉了下去。结婚纪念日，志强公司有事？她不敢相信，
但还是跟着婆婆走到沙发前坐下。“十年了，你给我们周家生了个什么？”李秀英开门见山，
“一个丫头片子。现在政策放开了，你们该考虑要个儿子了。”晓慧咬着嘴唇：“妈，
婷婷才八岁，我和志强都觉得一个孩子就够了。”“够了？”李秀英提高了声音，
“周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一个丫头手里！我告诉你，要是你生不出儿子，有的是人能生。
”这话像一把刀子捅进晓慧心里。七年前，她生下女儿婷婷后，婆婆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从前那个和蔼可亲的妇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刻薄挑剔的女人。
“志强知道您来吗？”晓慧轻声问。“我儿子当然知道。”李秀英冷笑，
“你以为他真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故意加班躲出去的！”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晓慧。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婆婆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晚上七点，婷婷从同学家回来了。
看到妈妈红着眼眶坐在沙发上，她小跑着过去抱住晓慧。“妈妈，你怎么哭了？
”晓慧赶紧擦掉眼泪，强颜欢笑：“没有，妈妈眼睛有点不舒服。婷婷吃饭了吗？
”“在璐璐家吃过了。”婷婷靠在妈妈怀里，“妈妈，今天是你和爸爸的结婚纪念日，
我有礼物送给你们。”婷婷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画，上面画着三个人手牵手，
背景是一颗大大的爱心。“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婷婷指着画上的人说，
“我们永远在一起。”晓慧抱紧女儿，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2 婚姻裂痕周志强是晚上十点多到家的。他轻手轻脚地开门，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晓慧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红酒瓶已经空了一半。“晓慧，你还没睡？”他有些惊讶。
晓慧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周志强愣住了，
随即脸上浮现出愧疚：“对不起，公司临时有个重要项目...”“是你妈让你加班的吧？
”晓慧打断他，“她下午来过了。”志强的表情变了变，
叹了口气坐在晓慧身边：“妈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十年了，志强。
”晓慧的声音在发抖，“这十年来，我尽心尽力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
可在你妈眼里，我永远是个不合格的媳妇，就因为我没生儿子。而你，
从来不敢为我说一句话。”周志强沉默了一会儿：“她毕竟是我妈。”“那我呢？
我是你的妻子啊！”晓慧站起来，“你知道你妈今天说什么吗？她说要是我不生儿子，
有的是人能生！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多想...”“周志强，我要你明确告诉我，
你要不要二胎？要不要儿子？
”周志强避开她的目光：“有个儿子当然好...但这不是...”晓慧点点头，
眼泪无声地滑落：“我明白了。”那晚，他们第一次分房睡。从那天起，家里的气氛变了。
晓慧不再像以前那样热情周到，而是沉默寡言。她仍然做饭、洗衣、打扫，但不再有笑容。
周志强试图弥补，买花、买礼物，但晓慧都只是淡淡地说声谢谢，然后把花插进花瓶，
把礼物放在一边。3 婆婆的逼迫一个月后的周末，李秀英突然来访，手里拿着一叠照片。
“这些都是我托人找的，都是生过男孩的。”她把照片摊在茶几上，“志强，你挑一个。
”晓慧正在厨房切水果，听到这话，刀差点切到手指。“妈，您这是干什么？
”周志强也震惊了。“干什么？给你找能生儿子的啊！”李秀英理直气壮，
“晓慧不是不愿意生吗？那就找别人生！”晓慧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拿着水果刀：“妈，
请您出去。”李秀英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我说，请您从我家出去。
”晓慧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刀的手在发抖。“你的家？这房子是我儿子买的！
”“婚姻存续期间购买的房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晓慧一字一顿地说，“从法律上讲，
这确实是我的家。现在，请您离开。”周志强站起来：“晓慧，把刀放下。
”晓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拿着刀，她把它放在桌上：“请您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李秀英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周志强：“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敢拿刀威胁婆婆了！
”“妈，您先回去吧。”周志强无奈地说。李秀英狠狠瞪了晓慧一眼，摔门而去。那天晚上，
周志强和晓慧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争吵。“那是我妈！你怎么能拿刀对着她？
”志强吼道。“那你看到你妈拿什么对着我了吗？她在侮辱我！她在破坏我们的婚姻！
”晓慧不甘示弱。“她就是想要个孙子，有错吗？”“所以你也同意她的做法？
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儿子？”晓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志强没有立即回答，
这个迟疑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晓慧心中最后的希望。“我们离婚吧。”她说。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你说什么？”周志强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我们离婚。
”晓慧重复道，声音异常平静，“我受够了在你妈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受够了你看不见我的痛苦，受够了这种永远不够好的感觉。”“为了这点事就要离婚？晓慧，
你冷静点！”“这点事？”晓慧笑了，笑出了眼泪，“十年了，周志强，十年了！
这不是一点事，这是每一天的煎熬！我累了，真的累了。”周志强这才意识到晓慧是认真的。
他慌了：“不，我不同意离婚。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太晚了。”晓慧摇摇头，
“有些伤口，愈合得太多次，就再也长不好了。”4 重燃希望那晚之后，晓慧搬进了客房，
并开始联系律师准备离婚协议。周志强试图挽回，每天提早回家，主动做家务，
接送女儿上下学，但晓慧始终冷淡。直到有一天，婷婷发烧了。晓慧请了假在家照顾女儿。
周志强也推掉了重要会议，赶回家中。婷婷烧得迷迷糊糊，一直喊着“爸爸”“妈妈”。
晓慧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敷在女儿额头上，眼神里满是担忧。“医生说了，
只是普通感冒发烧，吃了药很快会好的。”志强轻声安慰。晓慧没说话，
只是更专注地看着女儿。傍晚，婷婷的烧终于退了。她睡着后，
晓慧和志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我们谈谈吧。”志强说。晓慧点点头。两人在客厅坐下，
志强深吸一口气：“晓慧，我知道我错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不能没有你和婷婷。
”晓慧沉默着。“我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住在那个小出租屋里，连空调都没有，
夏天热得睡不着，我们就爬起来坐在窗边聊天，说等以后有钱了要买个大房子。
”志强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房子大了，车子好了，可我却把你弄丢了。
”晓慧的眼圈红了。“我太习惯你的存在了，习惯到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志强继续说，
“所以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让我妈一次次伤害你。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你还想要儿子吗？”晓慧问。“不想了。”志强坚定地说，“有婷婷就够了。
她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晓慧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就在这时，
房间里传来婷婷的声音：“爸爸，妈妈...”他们赶紧走进房间，婷婷已经醒了，
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宝贝，感觉好些了吗？”晓慧摸摸女儿的额头。婷婷点点头，
然后伸出小手，拉住爸爸妈妈的手：“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我不想你们分开。”晓慧和志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愧疚。“对不起，宝贝，
爸爸妈妈不吵了。”志强握住女儿的手。那晚，晓慧和志强进行了一次长谈。
他们回忆起相爱的点点滴滴，回忆起刚结婚时的甜蜜，回忆起婷婷出生时的喜悦。
也直面了这些年的矛盾和伤痛。“给我一次机会，晓慧。”志强恳求道，
“我不会再让我妈干涉我们的生活，我会站在你这边。”晓慧看着丈夫真诚的眼神，
终于点了点头。然而，考验才刚刚开始。
5 破产危机李秀英得知儿子拒绝了“找人生儿子”的建议后，勃然大怒。
她认为是晓慧在背后挑唆，直接冲到家里来兴师问罪。“周志强，你是不是疯了？
真要绝后啊？”李秀英指着儿子骂。“妈，我有女儿，不会绝后。”志强平静地说。
“女儿迟早要嫁人！到时候姓别人的姓！”“妈，
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不管什么年代！周家不能断在你手里！”李秀英转向晓慧，
“都是你这个女人！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让我儿子找别人生！”晓慧正要开口，
志强抢先一步：“妈！请您尊重我的妻子！如果您不能尊重她，就请不要再来了。
”李秀英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向顺从的儿子会这样对她说话。“你...你为了这个女人，
连妈都不要了？”“我要妈，也要妻子和女儿。”志强坚定地说，“但如果您逼我选择，
我只能选择我的小家。”李秀英气得浑身发抖，摔门而去。接下来的几个月，
李秀英没有再登门，但晓慧知道，婆婆经常给志强打电话施压。令她欣慰的是，
志强始终站在她这边，没有动摇。然而，更大的考验接踵而至。周志强的公司出现危机，
一个大项目失败，导致公司濒临破产。为了维持运营，他不得不抵押了房子，投入全部积蓄。
那段时间，志强早出晚归，整个人瘦了一圈。晓慧心疼丈夫，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支持他。
“不行，这是你的嫁妆和这些年的积蓄。”志强拒绝。“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晓慧坚持，“拿去用吧，总会好起来的。”可惜，公司的状况并没有好转。三个月后，
周志强不得不宣布破产。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抱着晓慧痛哭：“什么都没了，
房子、车子、存款...全都没了...”晓慧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关系，
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会有的。”破产后，他们不得不搬出大房子，租了一个小公寓。
婷婷也从私立学校转到了公立学校。李秀英得知后，不但没有安慰，
反而冷嘲热讽：“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带衰！自从娶了她，你就没好事！现在好了，
倾家荡产了！”这次，志强直接挂断了电话。生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刚结婚的时候，
甚至更糟。那时他们至少年轻，有梦想有冲劲。而现在，志强已经四十二岁，
重新开始并不容易。为了帮补家计，晓慧重新开始工作，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
每天下班后还要赶回家做饭、辅导女儿功课。志强则同时打两份工，
白天在一家公司做项目经理，晚上开网约车。日子很苦，但奇怪的是，
他们的感情却比从前更好了。在共同的困境中，他们重新找到了依靠彼此的力量。一天晚上，
晓慧加班回家，发现志强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餐。“你不是要开夜车吗？”晓慧问。
“今天休息，陪陪你和婷婷。”志强笑着回答，手里熟练地切着菜。晓慧靠在厨房门框上，
看着丈夫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晚饭后，婷婷睡了，
晓慧和志强坐在阳台上看月亮。“对不起，让你和婷婷受苦了。”志强轻声说。
晓慧摇摇头：“其实，我比以前更快乐。”志强不解地看着她。“从前的我们，住在豪宅里，
却感觉那么遥远。”晓慧解释道，“现在虽然穷了，但心却近了。
”志强握住她的手：“我会重新站起来的，为了你和婷婷。”就在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时，
一场意外突然降临。6 女儿的病痛晓慧接到学校电话，婷婷在体育课上突然晕倒，
被送往医院。他们赶到医院时，婷婷已经被送进抢救室。医生初步诊断是急性白血病。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击垮了这对刚刚重整旗鼓的夫妻。“白血病？”晓慧腿一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