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着全校的面,给了我一个毕生难忘的分手仪式。理由是,她要考绝情师太资格证,
而我,是她斩断尘缘的最后一关。我笑了,考研是吧?行,这科我非让你挂了不可!
1我叫林风,哲学系大三在读,平生最引以为傲的有两件事。第一,
我能用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来解释为什么食堂阿姨今天多给了我一块红烧肉。第二,
我拥有全校公认的女神——夏悠悠,当女朋友。然而,就在五分钟前,
我人生中第二件引以为傲的事,以一种极其后现代主义的行为艺术方式,宣告了终结。
地点是学校人流量最大的情人坡。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
一个充满恶趣味表白气息的时刻。而我,就是这场艺术展的核心展品,
主题是《一个怨种的诞生》。夏悠悠站在我面前,依旧美得像个 BUG,
清澈的眼眸里却看不出半分往日的柔情。她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
就是澡堂里五块钱一个的那种。林风,她开口,声音不大,
但足以让周围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安静下来,我们分手吧。我大脑宕机了三秒。
分手的戏码我预演过,无非是你是个好人、我们不合适
、我妈不让我跟学哲学的谈恋爱三件套。但夏悠悠显然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启动我的哲学思辨能力,从现象学角度剖析我们情感的异化。
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她举起了那个红色的塑料桶。为了让你更好地理解我的决心,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毕业典礼。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桶清澈见底,
还飘着几块没化完的冰块的液体,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覆盖了我的头顶。
刺啦——冰水顺着我的头发、脸颊、脖子,灌进我的 T 恤。那一瞬间,
我感觉我的天灵盖被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精准引爆了。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和压抑不住的窃笑声。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冰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夏悠悠,你这是……最新的行为艺术?主题是《冰桶挑战与爱情的消亡》?她摇了摇头,
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解剖的青蛙。不,林风。
这是我的毕业考核。毕业考核?我懵了,你不是才大三吗?再说你一个学心理学的,
毕业考核是给男朋友洗冷水澡?你误会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卡片,
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国际斯多葛学派情感认证协会。
我一直在辅修一门极其高深的课程——《情感耐受与剥离实践》。她顿了顿,
用一种宣布奥运冠军的语气说道:而你,是我成为『一级心碎鉴赏师』的最后一道考题。
考题内容就是:通过最直接、最无情、最高效的方式,与羁绊最深的伴侣完成情感切割,
并观察对方的心碎指数,以此作为我的毕业论文数据。周围的人群炸开了锅。我靠!
还有这种专业?学到了学到了,以后分手就这么干,专业!这哥们也太惨了吧,
成了小白鼠了。我看着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诞起来。心碎鉴赏师?斯多葛学派?
这都什么跟什么?康德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所以,我颤抖着问,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我们这两年的感情,就是你的一场田野调查?一篇……论文?
可以这么理解。夏悠悠点头,表情严肃得像是在答辩。根据我的观察,
你现在的心率应该在 120 左右,肾上腺素飙升,
表现出明显的『创伤后应激』初期症状。数据不错,很有研究价值。她说完,收起卡片,
转身就要走。等等!我叫住她。她回头,眉毛微微一挑,
似乎在期待我说些什么撕心裂肺的挽留话语,好给她的论文再添一笔浓墨重彩的素材。
我笑了,顶着一头湿漉漉往下滴水的头发,笑得无比灿烂。夏悠悠同学。嗯?
你的毕业设计,选题很新颖,但方法论有问题。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你观察不到的。
因为……我压根就没心碎。夏悠悠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继续笑着说:你以为一桶冰水就能让我心碎?太小看我这个学哲学的了。
你知道什么是『悬置』吗?就是把一切情感判断都挂起来。你对我做的一切,在我看来,
不过是『现象』而已。至于心碎?不好意思,我的心,早就献给了伟大的形而上学思辨。
我看着她那张因震惊而微微失色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所以,夏悠悠同学,
我一字一顿地说,你的毕业考核,恐怕要挂科了。因为你的实验对象,根本不配合。
说完,我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潇洒地如果忽略我浑身滴水的话一转身,
吹着口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了澡堂。去他妈的哲学思辨,老子快冻死了!
但那一刻,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夏悠悠,你想毕业?门都没有!这场荒唐的考试,
我非陪你玩到底不可。我要让你知道,惹毛一个哲学系的怨种,后果有多严重!
2我以为我那番献身形而上学的骚话,能让夏悠悠的毕业设计开局即崩盘。
然而,我严重低估了她作为准心碎鉴赏师的职业操守和专业能力。第二天,
我顶着重感冒去上课,鼻子里塞着两团卫生纸,活像个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的牛魔王。
我那死党兼室友,计算机系的胖子,正唾沫横飞地给我分析战况。风哥,
我昨晚连夜入侵了校园网论坛,你火了!现在全校都在讨论你,
『冰桶哥』、『哲学圣人』、『史上最硬核前男友』,各种外号满天飞。胖子一边说,
一边给我看他手机上的帖子。一个热帖标题是:《惊!哲学系大佬惨遭分手,
竟当场顿悟立地成佛!》我看着下面一堆666、大佬牛逼、这才是男人
的回复,鼻子里的卫生纸差点喷出来。顿悟个屁,我那是冻的!这不挺好吗?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瓮声瓮气的,舆论对我有利。夏悠悠想看我心碎,
我偏要活成一个段子。你看她怎么收集数据?胖子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你太年轻了。
风哥,你忘了夏悠悠是学什么的了?心理学!玩战术的,心都脏!你以为她会就此罢休?
话音刚落,教室门口一阵骚动。我抬眼望去,瞬间感觉我的感冒又加重了。夏悠悠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一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油腻气息的男人。
那人头发梳得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得劈个叉。穿着一件紧身的粉色衬衫,领口敞开三颗扣子,
露出一条能拴狗的金链子。最要命的是,他走路的姿势,一步三摇,
仿佛整条走廊都是他家的 T 台。此人我认识,王坤,人送外号油腻王,
以其在校园表白墙上坚持不懈地用土味情话骚扰学妹而闻名。
据说他的人生三大爱好是:自拍、P 图、以及在朋友圈分享男人必看的十个人生道理。
而现在,夏悠悠正挽着他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哎呀,坤坤,你别闹了啦,
这么多人看着呢。夏悠悠娇嗔道,声音甜得发腻,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宝宝,
这有什么。油腻王用他那公鸭嗓子说道,我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说着,他竟然当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油条,深情款款地递到夏悠悠嘴边:宝宝,啊——,
我刚买的,还热乎呢。我眼睁睁地看着夏悠悠,
那个有轻微洁癖、连喝水都要用自己专属杯子的夏悠悠,竟然真的张开嘴,
在那根油腻王亲手抓过的油条上,咬了一小口。那一刻,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受到了比心碎鉴赏师还要猛烈的冲击。他们的座位不偏不倚,
就在我的正前方。整个上课过程,我都被迫欣赏着一场 3D 环绕立体声的土味情话大赏。
宝宝,你的眼睛像星星,在我的心里 blingbling。宝宝,
老师讲的课我一句都听不懂,因为我的脑子里全是你。宝宝,你看我的肱二头肌,
这是我为你筑起的爱的港湾。我手里的笔都快被我捏断了。
我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康德、黑格尔、叔本华,试图用先贤的智慧来抵御这精神污染。但没用,
那些哲学理论在油腻王爱的港湾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草稿纸。
胖子在旁边用胳膊肘捅我:风哥,顶住!这是压力测试!
她这是在用『审美降级』疗法刺激你!你一旦表现出嫉妒或者愤怒,
你的心碎指数就『噌』地上去了!我懂。我当然懂。这比冰水还狠。冰水只是物理攻击,
而油腻王,是魔法攻击,而且是带恶心debuff 的持续性伤害。下课铃一响,
我几乎是弹射起步,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夏悠悠却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我。林风,
好巧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男朋友,王坤。油腻王伸出手,
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容:你好,久仰大名。我听悠悠说了,你就是她那个……嗯,
前任实验品?我看着他那只油腻的手,强忍着掏出消毒湿巾给他擦擦的冲动,
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你好。王同学是吧?幸会。
夏悠悠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像是在观察小白鼠按下按钮后的反应。怎么样?
看到我们在一起,你有什么感觉?可以说出来,我好记录一下。是愤怒?嫉妒?
还是……心如刀割?我看着她那双期待的眼睛,忽然笑了。感觉?我清了清嗓子,
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夏同学,我的感觉是……惋惜。惋惜?
夏悠悠和油腻王都愣住了。是啊。我叹了口气,目光越过夏悠悠,落在油腻王身上,
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我惋惜的是,为了给我做这个『毕业设计』,
你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看你,都累瘦了。
我指了指夏悠悠的脸:黑眼圈都出来了,肯定是天天陪王同学熬夜 P 图累的吧?还有,
你看你这品味……唉,为了配合王同学,
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时尚 icon 逼成了一个乡村名媛。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
太伟大了。夏悠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没理她,转而对油腻王说:王同学,
你也要多保重身体。我知道,扮演一个符合夏悠悠论文要求的『低配版男友』,很辛苦。
每天要说那么多土味情话,想必也耗费了不少脑细胞吧?辛苦了,真的。油腻王的脸,
瞬间从粉红色变成了猪肝色。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加油,
争取早日帮夏悠悠同学完成论文。我作为前任实验品,精神上支持你们!说完,
我拉着目瞪口呆的胖子,在夏悠悠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中,扬长而去。走出教学楼,
胖子才缓过神来,一拍大腿:风哥,牛逼!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你直接把他们俩定义成『为你的实验而存在的工具人』,这招太绝了!我苦笑一声。绝吗?
或许吧。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当看到夏悠悠咬下那口油条时,我的心是真的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尖锐的、密密麻麻的疼。这场考试,
比我想象的要难得多。3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孔不入的学术精神。夏悠悠和油腻王像两个敬业的演员,
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上演着他们的爱情剧。食堂里,他们会精准地坐在我对面,
上演一幕你喂我一口排骨,我喂你一口米饭的油腻戏码,
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和地沟油的混合气味。图书馆里,我前脚刚坐下,
他们后脚就到,在我旁边的位置上用气声讨论宝宝你猜我有多爱你和不,
我比你更爱你这种宇宙终极难题,
逼得图书管理员大妈三次过来警告他们秀恩爱请去情人坡,不要污染神圣的知识殿堂。
甚至连我上厕所,都能在隔间门板上看到油腻王用马克笔画的爱心,
里面写着Y.Y♥K.K,画风之清奇,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的膀胱功能。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困在楚门世界里的主角,全世界都在配合夏悠悠,
上演一出名为《如何逼疯前男友》的大戏。胖子对此忧心忡忡:风哥,不行啊,
再这么下去,你没疯,我先疯了。我昨天做梦都梦见油腻王追着我喊『宝宝』,
吓得我直接从上铺滚了下来。我揉着太阳穴,黑眼圈比国宝还重。我能怎么办?
我现在是『哲学圣人』,我要『悬置』,我要『不动如山』。我一有反应,
她的 KPI 就达标了。可你明明就有反应!胖子一针见血,
你这几天晚上说梦话,喊的都是『油条必须是咸的』!我:……我确实快到极限了。
我的不动如山,全靠一口气撑着。而夏悠悠,显然也看出了我的外强中干。她决定,
给我来一记重锤。周五晚上,我正在宿舍里研究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
试图从中汲取一些人间不值得的力量。突然,手机叮地一声,是夏悠悠发来的微信。
自从分手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我。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点开一看,
是一张照片。照片里,夏悠悠穿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漂亮裙子,
站在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里,笑靥如花。而她身边,
油腻王穿着一身借来的、明显大了一号的西装,正笨拙地举着一个丝绒盒子,
盒子里是一条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项链。照片下面配了一行文字:他说,这是给我的惊喜。
林风,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的感觉,你给过我吗?我盯着那行字,
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我给过她吗?
我记得我为了给她买一个她喜欢的限量版手办,吃了一个月的泡面。我记得她生理期肚子疼,
我半夜翻墙出去给她买红糖姜茶。我记得她喜欢看星星,
我背着帐篷和她爬上学校后面的野山,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这些,她都忘了吗?还是说,
在她的毕业设计里,这些过往的温情,都只是可以被随意抹除的干扰项?
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卧槽!下血本了啊!这女的为了让你心碎,
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不对,是『新欢计』!风哥,稳住,千万别回复!你一回复,就输了!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输?我早就输了。
从她用那桶冰水浇醒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输得一败涂地。但我不能让她看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胖子在一旁急得跳脚:别啊风哥!冷静!
冲动是魔鬼!我没理他,点击了发送。几秒钟后,夏悠悠的聊天框里,
出现我的回复:照片 P 得不错,就是背景里那个服务员的脸都拉变形了。另外,
王同学的西装建议换个小一号的,现在这样像偷穿了爸爸的衣服。
项链的质感看起来有点像塑料,下次记得开高光。加油,
你们的『恩爱』人设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发完这条消息,我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
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半晌,
才竖起一个大拇指:风哥……你不是哲学圣人,你是毒舌战神!我苦笑。
只有我自己知道,发出那段话之后,我躲进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发红、脸色苍白的自己,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场荒唐的对抗,
真的有意义吗?我赢了面子,却感觉自己的里子被一寸寸地撕裂。那种疼,比冰水浇头,
比油腻王的精神污染,都要来得猛烈。就在我怀疑人生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我以为是夏悠悠被我气急败坏的反击,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想知道夏悠悠真正的秘密吗?周日晚上九点,
西校区废弃的实验楼,三楼,301 室。我愣住了。真正的秘密?难道说,
心碎鉴赏师这个荒唐的借口背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我的心脏,
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4那个神秘短信,像一颗投入我死水般心湖的石子,
激起了千层浪。胖子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堪比发现外星人信号的兴奋光芒。卧槽!风哥,情节反转了!
我就说嘛,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心碎鉴赏师』?斯多葛学派?这都什么年代了,
谁信啊!这绝对是个幌子!他开始像个侦探一样来回踱步,
摩挲着他那三层下巴:这短信谁发的?情敌的敌人?暗恋夏悠悠的神秘人?
还是……油腻王的某个前女友来复仇了?不管是人是鬼,这都是个突破口。
我从他手里拿回手机,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这几天被夏悠悠和油腻王折磨得快要精神衰弱的我,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比起被动地承受那些恶心人的表演,我更愿意主动出击,去探寻一个未知的真相。
你不会真要去吧?胖子有点担心,西校区那个废弃实验楼,邪门得很。
传说以前做化学实验出过事,晚上总有人听到里面有哭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能比油腻王还吓人的,是什么东西。周日晚上,我如约而至。
废弃的实验楼果然名不虚传,孤零零地杵在校园的角落,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月光惨白,
透过破败的窗户,在楼道里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风一吹,窗框发出吱呀的怪响,
比恐怖片音效还带感。我打开手机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三楼。
楼道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仪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化学试剂混合的怪味。
301 室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一股更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房间里空荡荡的,
只有正中央放着一台老旧的投影仪,正对着墙壁。我正疑惑着,投影仪突然嗡
地一声启动了,一束光打在斑驳的墙面上。画面开始播放。那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主角是夏悠悠。她站在一家医院的走廊里,脸色苍白,
看起来很憔悴。她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跟她说着什么。夏悠悠一直在摇头,
情绪看起来很激动。接着,画面切换,是医院缴费处的监控。夏悠悠正在窗口办理手续,
我能看到她递过去一张银行卡,然后拿到了一张长长的缴费单。她拿着那张单子,
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背影看起来那么孤单,那么无助。视频不长,
只有短短几分钟,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医院?她去医院干什么?
她生病了?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个在情人坡上对我泼冰水、在我面前和油腻王秀恩爱、用恶毒言语刺激我的夏悠悠,
和视频里这个脆弱无助的女孩,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视频播放完毕,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现在,
你还觉得她只是在跟你玩一场『毕业设计』的游戏吗?我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照过去,
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油腻王。但他此刻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没有穿那件辣眼睛的粉色衬衫,而是换上了一件普通的黑色 T 恤。头发也恢复了正常,
没有抹那半斤发胶。金链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与他平时形象格格不入的严肃和疲惫。
是你?我皱起眉头,短信是你发的?这视频是怎么回事?王坤,或者说,
王坤卸了妆的样子,叹了口气。视频是我托人从医院弄出来的。短信也是我发的。林风,
我知道你恨我,也看不起我。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什么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悠悠她……王坤的眼圈红了,她病了。一种很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医生说,
这种病……目前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靠药物维持。而且,最可怕的是,
这种病会被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是强烈的正面情绪,
比如极度的快乐、幸福、爱意……所诱发和加重。我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快乐……幸福……爱意……会加重病情?这是什么荒唐的逻辑?这比心碎鉴赏师
还要离谱一万倍!所以……我的声音在发抖,她跟你在一起,那些恶心人的表演,
还有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都是装的。王坤苦笑一声,
她必须让自己远离一切能让她感到真正快乐的人和事。她必须让你恨她,彻底地恨她,
这样她才能和你完全切割。因为……她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而这种快乐,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王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递给我。那是一张化验单的复印件,
上面一堆我看不懂的医学名词,但最下面诊断结果一栏,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字,
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不让我告诉你,她怕你担心,怕你为她做什么傻事。
王坤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找我帮忙,扮演她那个恶心的男朋友,
是因为我是她远房表哥,是她唯一能信得过的人。我们俩演的那些戏,有多恶心,
她心里就有多痛。那条项链……我想起了那张照片。地摊上三十块买的。那家餐厅,
是她打工的地方,她只是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趁没人的时候让我拍了张照。王坤说,
她做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让你死心,让你开始新的生活。
我手里的化验单飘然落地。原来,那场荒唐的毕业考核,考的根本不是我。是她自己。
她用最残忍的方式,给自己出了一道最难的考题。那就是,亲手杀死自己的爱情。而我,
那个自以为是的哲学圣人,那个沾沾自喜的毒舌战神,从头到尾,
都只是一个配合她完成这场悲壮独角戏的傻瓜。5走出废弃实验楼的时候,
我的腿是软的。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可我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有个无底的黑洞在疯狂地吞噬着我所有的情绪。真相,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捅得我猝不及防。我以为这是一场荒诞的喜剧,我扮演着一个不屈的受害者,
用幽默和毒舌对抗着前女友的无理取闹。到头来,我才发现,
自己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悲剧里,而我,是那个最可笑的丑角。胖子在宿舍楼下等我,
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风哥,你……你这是见到鬼了?脸怎么这么白?
我没说话,把那张化验单复印件递给他。胖子接过,借着路灯看了几眼,
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疑惑,再到震惊,最后变成了和我一样的惨白。这……这他妈是真的?
他结结巴巴地问。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王坤说的。他是她表哥。
宿舍里一片死寂。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很久,
他才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操!这叫什么事儿啊!这……这比韩剧还狗血!是啊,
狗血。可生活,往往比任何编剧的想象力都要离谱。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乱成一团。夏悠悠的脸,一会儿是在情人坡上决绝冷漠的样子,
一会儿是在视频里脆弱无助的样子,一会儿又是过去两年里对我巧笑嫣然的样子。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地在我心上切割。我终于明白,
她为什么选择用那种方式分手。她要的不是我的心碎指数,她要的是我的憎恨。因为只有恨,
才能彻底隔绝爱。她是在用伤害我的方式,保护我,也保护她自己。这个傻瓜。
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傻瓜。第二天,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去上课。或者说,
我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事人。夏悠悠和王坤没有出现。我猜,昨晚王坤的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