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今年28了吧？说实话，女人最好的年纪就那么几年，过了三十可就不好找了。”
对面的男人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餐厅油腻的灯光。
“我呢，条件还算不错，月薪八千，有房有贷，家里独子。你要是跟我，以后家务你全包，我妈那边你多担待点，毕竟老人家不容易。”
我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而且我看你照片，长得还行，就是穿得太职业了，以后跟我在一起，那些露胳膊露腿的衣服就别穿了，我不喜欢。”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和礼貌。
这是我妈托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给我介绍的第十八个相亲对象。
我看着他那张平平无奇却又充满蜜汁自信的脸，只想立刻站起来走人。
“不好意思，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我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他却像是没听懂，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柳小姐，别这么快拒绝嘛。我知道你们这种大城市的女白领，眼光高，但过日子，还是得找我这种踏实肯干的。你一个月挣多少？有我多吗？女人嘛，事业再好，最后不还是得回归家庭？”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把咖啡泼他脸上的冲动。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点头哈腰地接起电话：“喂，王哥，对对对，是我，周毅……那个方案啊，我还在改，您放心，我肯定……”
周毅？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那张脸。
我说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我手下那个，入职三个月，方案改了八遍还过不了，天天上班摸鱼，还总爱对女同事评头论足的周毅吗？！
他口中的王哥，就是我们部门另一个小组的组长。
周毅还在那点头哈腰地讲电话，丝毫没注意到我脸上已经结了冰。
等他挂了电话，还一脸得意地朝我炫耀：“看见没，我们领导，对我可器重了。我跟你说，我很快就要升职了。”
我看着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周毅，是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哎？你知道我名字？看来你对我印象不错啊！”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明天早上九点，把你那份改了八遍的垃圾方案，放到我桌上。”
“我，是你的直属上司，柳如烟。”
周毅的脸，瞬间从洋洋得意变成了猪肝色。他张着嘴，眼镜滑到了鼻梁中间，那副蠢样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简直想笑出声。
“柳……柳总监？”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冷哼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今天我请，就当提前给你发奖金了。毕竟，能让我见识到如此精彩的表演，也算是你的本事。”
说完，我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脸上。
身后，周毅的目光如芒在背，充满了震惊、屈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狂热？
我没心思去分辨，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回到家，我烦躁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我妈的电话立刻就追了过来。
“烟烟啊，怎么样啊？小周这孩子不错吧？我听你七大姨说，他老实本分，工作稳定，人也上进……”
“妈！”我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你从哪找来的极品？他是我公司的下属！一个上班摸鱼，业务能力一塌糊涂，还自以为是的普信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妈的声调拔高了八度：“下属怎么了？下属就不能谈恋爱了？这说明你们有缘分啊！你都28了，还挑三拣四的！我看小周就很好，知根知底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当那么大个官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得嫁人？”
“我不想谈这个。”我疲惫地掐了掐眉心，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总算清净了。
我以为这场荒唐的相亲闹剧，会随着我的摊牌而结束。
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我刚到办公室，就看到我的工位上，赫然放着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旁边还有一杯豆浆。
同事们挤眉弄眼，暧昧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射。
“哇，柳总监，谁送的爱心早餐啊？这么浪漫！”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周毅端着个水杯，满面春风地从茶水间走过来，看到我，眼睛一亮，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见。
“如烟，你来了？快趁热吃，你胃不好，早上不能空腹。”
“如烟”两个字，像两根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俩身上，充满了探究和八卦。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涩，是愤怒。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早餐，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警告：“周毅，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立刻、马上，给我停止你这些无聊的行为！公司是工作的地方，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以为我的警告足够清晰，足够严厉。
可周毅却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甚至还朝我抛了个媚眼。
“如烟，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害羞。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我的身份，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放心，以后在公司，我会好好表现，绝对不给你丢脸。我们……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不是吗？”
我简直要被他的脑回路气疯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你就是喜欢我，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的脸，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周毅！”我猛地拔高了声音，不再顾忌周围的同事，“第一，请叫我柳总监。第二，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第三，把你这些东西拿走，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周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他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泛起了委屈的泪光。
“如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他这副样子，落在同事眼里，瞬间就变了味。
我成了那个仗势欺人、玩弄下属感情的渣女上司，而他，则是那个被始乱终弃的痴情小奶狗。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却像是找到了表演的舞台，声音更咽起来：“我知道，你当总监压力大，怕别人说闲话。没关系，我理解你。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们不能因为外界的眼光就退缩啊！”
说完，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如-烟-，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他的手心黏腻又潮湿，像一条滑腻的蛇，缠得我一阵恶心。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厉声喝道：“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