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坐在窗边的位置，笔尖在纸页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
遇到难懂的概念时，她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眉头微微蹙起。
"卡在这里了？
"陈晨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低沉温和，像大提琴的余韵。
她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阳光恰好落在他侧脸，将睫毛染成淡金色，连皮肤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这样的他，让她不由得想起高中时的模样——那个永远占据年级榜首，在开学典礼上从容发言，被无数女生偷偷在课本角落写满名字的校草。
"这里，"她的指尖轻轻点着书页，"总觉得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他自然地倾身靠近，清爽的皂角香气淡淡萦绕。
修长的手指接过她的笔，在草稿纸上流畅地画起示意图，笔尖与纸张摩擦出细微声响。
"你看，如果把这个理论想象成一棵树..."他的声音很近，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畔，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恍惚回到了高中教室。
那时的陈晨也是这样，偶尔会在课间被一群同学围着请教问题。
而她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像一只躲在阴影里的蜗牛，连投去目光都小心翼翼。
一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陈晨，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话音刚落，林栀就后悔了。
她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陈晨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他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这个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天台说话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在分享一个秘密，"那天，我以为天台上没人。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那是高二的一个黄昏，她为了躲开教室里的喧嚣，独自一人跑到天台背课文。
就在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却看见陈晨推门走了进来。
他显然没料到天台上有人，脸上的表情让她至今难忘——那不是平日里阳光自信的陈晨，而是一个带着深深疲惫的少年，眼神里藏着与她相似的孤独。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他勉强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没关系，"她轻声说，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吹散，"你要不要...也在这里待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也许是因为他眼中的落寞太过明显，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陈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栏杆边，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望着远处的操场，忽然轻声说："有时候，戴着面具生活真的很累。
"她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陈晨说这样的话。
"每个人都觉得我应该永远阳光，永远完美。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有时候，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
"那一刻，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陈晨。
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校草，只是一个和她一样会疲惫、会迷茫的少年。
"你知道吗？
"他忽然转头看向她，"就像你现在这样，安静地做自己，其实挺好的。
"......"那天之后，我就一首在注意你。
"陈晨的声音将林栀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你总是很安静，但你的眼睛里装着很多故事。
就像...一潭深秋的湖水，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整个星空。
"林栀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如擂鼓。
她从未想过，那次偶然的相遇，竟然在他心里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记。
"还有我们第一次在樱花树下见面。
"陈晨继续说着，眼神温暖得像融化的蜜糖，"我骑车差点撞到你。
道歉之后我骑出去很远，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到你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满树的樱花。
风吹过的时候，樱花落在你的头发上，你伸手去接..."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一刻我在想，这个女孩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干净，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林栀的眼眶微微发热。
她一首以为，那些瞬间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像偷偷收藏的糖果，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品尝。
"所以，"陈晨凑近她，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某一个瞬间，而是因为这些点点滴滴的瞬间拼凑出的完整的你。
在你面前，我可以不用一首戴着面具。
"这一刻，图书馆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心里最后的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一阵微风从窗外溜进来，拂乱了林栀额前的碎发。
陈晨自然地伸手，轻轻为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像蝴蝶翅膀轻轻掠过。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林栀心跳加速。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他线条优美的唇形，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也许，他会吻她。
这个想法让她的脸颊瞬间绯红。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们的初吻，在那些少女的绮梦里，这个时刻应该发生在暮色温柔的傍晚，或者星光点点的夜空下。
但此刻，阳光正好，空气中飘着书香，他的目光如此温柔。
这一切美好得让她想要沉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感官却变得格外敏锐。
她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能感受到阳光在眼皮上跳跃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在等待，带着少女全部的羞涩与期待，等待那个确认彼此关系的吻。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触感没有落下。
她只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短暂得几乎难以察觉。
然后，一个轻柔的触感落在她的刘海上——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她的发丝。
"头发乱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栀缓缓睁开眼，看见陈晨己经重新坐首身子，目光回到书本上。
他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握着瓶身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这跟动作让她想起高中时期，他在操场打篮球，她默默在旁边拿着水瓶等待他拿水得时刻，但是那时候她一首觉得晨和晴是互相喜欢。
"谢谢。
"她轻声说，心里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但很快就被其他的情绪冲淡。
因为她看见他耳尖泛起的淡淡红色。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紧张。
"继续吧。
"陈晨清了清嗓子，笔尖重新点在书页上，"刚才讲到这个理论的应用..."他的讲解依然清晰有条理，但林栀注意到他握着笔的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这个小细节让她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的涟漪。
也许，他只是太珍视她了。
也许，他想要在一个更特别的时刻。
这些念头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五彩斑斓地升起，让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悄悄打量着他的侧脸。
阳光在他鼻梁上投下细小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真实又梦幻。
这个曾经在天台上向她展露脆弱的少年，这个记得他们每一个相遇瞬间的人，现在正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注视，陈晨转过头，眼神温柔。
"没什么，"她摇摇头，笑容甜美，"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他怔了一下，随即展开一个更加温暖的笑容："是啊，真好。
"他的回应让她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也许幸福就是这样，不需要急于求证，只需要静静享受当下的每一刻。
阳光缓缓移动，将他们的影子投在书页上，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林栀轻轻靠向他，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就算这真的是个梦，她也愿意永远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