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冬天，妻子苏婉秋红着眼圈递给我一纸离婚协议。她说她是坚定的丁克族，
不想生孩子，我们三观不合。可我重生归来，早就知道她所谓的丁克，
不过是为了给初恋贺明轩养孩子的幌子。前世我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
最后发现真相时已经人财两空。这一世，我二话不说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苏婉秋当场愣住："你、你就这么签了？"我冷笑一声："不是你要离的吗？我成全你。
"旁边的居委会大妈都看傻了："小林啊，你们这小两口是闹着玩的吧？""没闹着玩。
"我拿起外套站起身，"苏婉秋，祝你和你的初恋白头偕老。记得把孩子养好。
"她脸色刷地白了。1一九九五年十一月，我从一场车祸中醒来，发现自己重生了。
回到了十年前，我二十五岁那年。这一年，我还是国企车间的技术员，
每个月工资三百五十块。这一年，我和苏婉秋刚结婚两年，还住在单位分的筒子楼里。
这一年，改革春风吹遍大江南北，无数人下海经商，而我却在前世选择了安稳。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记得妻子苏婉秋会在今年十二月提出离婚，
理由是她是坚定的丁克族，不想要孩子，而我坚持要个孩子，所以我们不合适。
我记得自己当时哭着求她不要走，甚至答应不要孩子。我记得她最后还是走了，
说是要去南方发展事业。我记得自己用了三年时间才走出阴影。可我更记得，
二零零三年的某一天，我在街上偶遇苏婉秋，她身边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叫她妈妈。
那个男孩，和她的初恋贺明轩长得一模一样。我当时质问她，她却说孩子是离婚后生的，
和我没关系。但我算了算时间，那孩子分明是在我们婚内就怀上的。
前世的我被这个真相击垮，事业一落千丈，最后穷困潦倒。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覆辙。
坐在筒子楼狭窄的房间里，我点燃一支大前门，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门被推开，
苏婉秋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她今年二十八岁，在区文化馆工作，长得清秀，气质文静，
是当年厂里公认的厂花。"下班了？"她放下菜篮，语气平淡。"嗯。"我弹了弹烟灰，
"今天单位开会，说下个月要精简人员。"苏婉秋的手顿了一下，
但很快恢复正常："精简就精简呗，大不了重新找工作。"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担忧，
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冷笑，这女人大概巴不得我下岗，
这样离婚的时候就不用分我的工作了。"对了，"苏婉秋洗着菜，头也不回地说，
"我妈说让我们周末回去吃饭。""回就回。"我掐灭烟头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单位有事。"我没理会她质疑的眼神，转身下了楼。筒子楼外，
寒风刺骨。我竖起领子，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邮局。既然重生了，我就要抓住这个时代的机遇。
我记得九六年初，股市会有一波大涨，我记得九七年香港回归前后哪些股票会暴涨，
我记得九八年洪水过后哪些行业会迎来春天。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搞到第一桶金。
我在邮局给远在深圳的战友老张打了个长途电话。老张八九年就转业去了深圳，
现在在一家港资公司做事。"致远？"电话那头传来老张惊喜的声音，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老张，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压低声音，
"我手里有五千块钱，你帮我在深圳买点股票。"那头沉默了几秒："致远，你疯了？
现在股市跌得厉害，你这是要把钱打水漂啊！""相信我，就买深发展和万科。
"我斩钉截铁，"最迟明年三月，你就知道我没疯。"老张犹豫了很久："行吧，
看在咱们当年一起扛过枪的份上，我信你一次。但你那五千块钱怎么弄过来？
""我明天去银行汇款。"挂了电话，我长出一口气。五千块，是我这两年攒下的全部积蓄。
前世我把这钱给了苏婉秋当离婚补偿，这一世，我要用它改变命运。2回到筒子楼时，
已经是晚上九点。苏婉秋坐在床上看书，见我回来，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么晚才回来？
""单位的事多。"我脱下外套挂好，"明天我要去趟银行。""银行？干什么？
"她警觉地看着我。"取点钱，有用。"苏婉秋立刻放下书："取钱？取多少？干什么用？
""我的钱，你管得着吗？"我反问。她脸色一变："林致远，我们是夫妻，
你的钱不就是咱们家的钱吗？""是吗？"我冷笑，"那你上个月给你妈拿的那五百块，
怎么不跟我商量？"苏婉秋被噎住了，脸涨得通红："那、那不一样！我妈生病住院，
难道不该拿钱吗？""该拿。"我脱下鞋躺到床上，"所以我的钱我自己做主，也该吧？
"房间里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苏婉秋幽幽地说："林致远，我发现你变了。
""人都会变的。"我闭上眼睛，"早点睡吧。"那一夜，我们各睡各的，
中间像隔了一道墙。第二天一早，我去银行取了五千块钱，全部汇给了老张。
柜台的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傻子："同志，汇这么多钱去深圳？您确定吗？""确定。
"汇完款，我浑身轻松。前世的枷锁，终于要被我打破了。回到厂里，
车间主任老刘把我叫到办公室。"小林啊，"老刘给我递了支烟，
"听说你最近跟爱人闹矛盾？"我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没有的事，谁嚼的舌根？
""都是一个单位的，谁家的事能瞒得住？"老刘拍拍我肩膀，"年轻人过日子，
难免磕磕碰碰，多担待着点。婉秋那姑娘不错，你可得珍惜。"我笑了笑没说话。珍惜？
前世我珍惜了，换来的是什么？"对了，"老刘压低声音，"厂里这次精简，
你的名字在名单上。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帮你跟领导说了，给你调到设备科。
"设备科是肥差，管着全厂的设备维修，油水不少。前世的我感激涕零，在设备科干了十年，
最后企业改制被买断工龄。这一世，我却摇了摇头："刘主任，谢谢您的好意，
但我想主动辞职。"老刘的烟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我想辞职。
"我认真地看着他，"我想下海经商。""你疯了？！"老刘拍案而起，
"现在外面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国企，你倒好，端着铁饭碗要砸了？！""刘主任，
时代不一样了。"我站起身，"国企迟早要改革，与其等着被动下岗，不如主动出击。
"老刘气得脸都红了："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你要辞职，婉秋知道吗？
""我会跟她说的。"走出办公室，我听到老刘在里面叹气。我知道在这个年代，
主动辞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放弃稳定，意味着冒险，意味着可能一无所有。但我更知道，
抓住机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财富自由，意味着不再受制于人，意味着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当天晚上，我把辞职的事告诉了苏婉秋。她正在厨房做饭，听到这个消息，
手里的锅铲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要辞职？！""对，
我要辞职下海。"我靠在门框上，平静地说。苏婉秋的脸色变了几变，
最后深吸一口气："林致远，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什么？""故意跟我作对！
"她的声音提高了，"你是不是因为我说不想要孩子，所以故意折腾，想让我妥协？！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原来在她心里，我所有的选择都只是为了威胁她妥协。
"你想多了。"我转身走向卧室，"我辞职是为了我自己，跟你没关系。""没关系？！
"苏婉秋追过来，"你辞职了，我们喝西北风啊？！这个家还要不要过了？！"我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她："你要是觉得没法过，可以离婚。"房间里静得可怕。苏婉秋瞪大眼睛看着我，
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我说，你要是觉得没法过，
可以离婚。"我一字一句重复道，"反正你不也想离吗？"苏婉秋的脸瞬间煞白。
3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苏婉秋不再跟我说话，每天早出晚归，
连饭都不回来吃。我倒是乐得清静，专心办理辞职手续。厂里的人都觉得我疯了，
老刘甚至找了好几次，想劝我回心转意。"小林啊，你再考虑考虑，"老刘苦口婆心，
"你现在辞职，以后想回来可就难了！""刘主任，我想好了。"我把辞职报告递过去，
"麻烦您签个字。"老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签了字。办完手续那天，
我拿着档案和工作证走出厂门，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前世束缚我十年的铁饭碗，
终于被我砸了。回到筒子楼，苏婉秋居然在家。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眼睛红红的。"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嗯。"我换下外套，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苏婉秋没回答，而是把牛皮纸袋递给我："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我想好了。"苏婉秋深吸一口气，
"既然你要辞职，我也不拦着你。但我不想跟着你冒险，我们离婚吧。"来了。
前世这一刻是十二月，这一世因为我的改变，提前到了十一月。但结果是一样的。她要离婚。
"理由呢？"我看着协议书，语气平淡。"我们三观不合。"苏婉秋似乎早就打好了腹稿，
"我是坚定的丁克族，不想要孩子。而你总是催我生孩子。再加上你现在要辞职，
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差点笑出声。坚定的丁克族？前世我信了这个鬼话，
这一世我只觉得可笑。"好啊，离就离。"我拿起笔，
毫不犹豫地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婉秋愣住了。她显然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快。
"你、你就这么签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你要离的吗？"我把协议书推回去，
"我成全你。"苏婉秋呆呆地看着协议书上我的签名，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哆嗦着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她收好协议书，声音很低。"行。"我躺到床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那一夜，
苏婉秋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却睡得很踏实。前世纠缠不清的孽缘，
终于要在这一世彻底斩断了。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起去了民政局。办手续的时候，
苏婉秋一直在发呆，直到工作人员叫她签字，她才回过神来。"同志，你们确定要离婚？
"工作人员是个大姐，看着我们两个年轻人，有些不忍心，"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接过离婚证，"谢谢。"走出民政局，苏婉秋突然开口："林致远，
你就一点都不挽留我？"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挽留你干什么？
挽留你回来跟我演夫妻情深的戏吗？"苏婉秋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我冷笑，"祝你和你的初恋白头偕老，记得把孩子养好。"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苏婉秋惊慌的声音："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我没回头。让她慌去吧。
反正很快，她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4离婚后，我搬出了筒子楼。
用仅剩的两百块钱，在城郊租了一间平房，每月租金十五块。房子很破，但胜在安静。
我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首先，得等老张那边的消息。如果股票能赚到钱,那就是第一桶金。
其次，要找个能赚钱的门路。现在是九五年底，九六年初会有很多机会。我记得九六年春天，
国家会出台政策扶持民营企业，很多行业会迎来春天。我还记得九六年夏天，
VCD会成为爆款，相关产业链会迎来暴涨。最重要的是，我记得九七年香港回归前后，
房地产会有一波大涨。但这些都需要本钱。现在的我，口袋里只剩下一百多块钱。
得想办法赚钱。我想起前世有个战友老李，九五年底在海淀开了个电脑组装店，
九六年开始生意火爆，后来成了北京有名的电脑商。现在正是入局的好时机。但我不懂电脑，
得先学。于是我每天泡在图书馆，看各种电脑相关的书籍。九五年的北京，
电脑还是新鲜玩意儿，能用得起的都是单位或者有钱人。但我知道，用不了两年，
电脑就会走进千家万户。一个月后，老张打来了电话。"致远，你他妈的是神仙吗？！
"老张在电话里大喊，"你让我买的那两只股票，涨了百分之三十！你那五千块，
现在变成六千五了！"我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老张，别急着卖，继续拿着。""还拿着？
现在卖掉不好吗？""相信我，最少拿到明年三月。"我压低声音，"到时候最少翻三倍。
"老张沉默了几秒："行，我信你。对了，你小子现在怎么样？听说你跟嫂子离婚了？
""嗯，离了。""操，那女人脑子有病吧？"老张骂道，"你这么好的人她都不要？行，
离了也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准备做生意。""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组装电脑。"老张又沉默了："致远，你认真的？""当然。""行，
你要是缺钱，跟哥说，哥这边还有点存款。"挂了电话，我长出一口气。六千五，虽然不多，
但已经是个好的开始。而就在这时，房东大娘敲响了我的门。"小林啊，有你的信。
"大娘递过来一封信，还有一份报纸。我接过信，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里一沉。
是苏婉秋写来的。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林致远，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是我和明轩的。对不起。我现在要去深圳找他，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祝你一切顺利。
"我看着这封信，半天没有反应。前世这个秘密我是八年后才知道的，这一世居然提前了。
大概是因为我主动离婚，让她觉得我不会纠缠，所以反而坦白了。可笑。
她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我把信撕碎扔进垃圾桶，拿起房东大娘送来的报纸翻看。
报纸上有一条消息：海淀区电子一条街正式开街，欢迎各地商家入驻。我眼睛一亮。
机会来了。5我揣着身上仅剩的一百块钱，来到了海淀电子一条街。这里刚开街不久，
还有很多空铺面。我找到招商办，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接待了我。"小伙子，想租铺面？
"男人上下打量我，"有钱吗？""请问租金多少？""一个月三百，押一付三，
一次交一千二。"男人翘着二郎腿，"另外，装修、货源这些，你都得自己搞定。"一千二，
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块。但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能不能便宜点？"我试探着问。
"便宜？"男人冷笑，"小伙子，这可是海淀电子一条街，以后肯定火得很。你要是租不起，
趁早走人，别浪费大家时间。"我咬了咬牙："能不能先交一个月的租金，
剩下的我下个月补上？""不行。"男人摆摆手，"规矩就是规矩，没钱就别来。
"我正想再说什么，旁边传来一个女声："我帮他交。"我转头，
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女孩走过来。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皮肤白净，眼睛很亮，
扎着马尾辫。"你是？"我愣住了。"我叫江语嫣，也是来租铺面的。"女孩笑了笑，
"我看你是真心想做生意，不像那些来碰运气的。正好我多租了一间铺面，要不我们合伙？
"我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心里警铃大作。前世我没见过她，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帮我？"我警惕地问。江语嫣耸耸肩："因为我看你顺眼呗。而且做生意嘛，
多个伙伴多条路。你看起来挺靠谱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招商办的男人不耐烦了："你们到底租不租？不租我关门了。""租。
"江语嫣利落地掏出一沓钱，"两间铺面，一共两千四，给。"男人数了数钱，开了收据，
丢给我们两把钥匙。走出招商办，我看着手里的钥匙，有些恍惚。"怎么，不相信我？
"江语嫣笑着问。"为什么要帮我？"我直接问。江语嫣收起笑容，
认真地看着我："因为我爸说，做生意要看人。我看你眼神坚定，不像那些投机取巧的。
而且，我确实多租了一间铺面，与其空着，不如找个合伙人。""你爸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