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最高处的观星台上,国师正在举行祭天仪式。他脚下跪着三百名赤足散发的少女,
雪白的脖颈套着锁灵环——这些都是今年检测出灵根却未修习侍神诀的"违逆者"。
"苍天示下,女子修行当温顺柔嘉,尔等违逆天道,当受雷刑!"国师挥动白骨法杖,
乌云中顿时电蛇狂舞。我隐藏在人群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少女最大的不过十六岁,
眼中满是濒死的恐惧。她们本该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精灵,
如今却像待宰的牲口...当第一道天雷即将劈中那个发抖的绿衣少女时,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时间静止了。飘落的树叶凝固在半空,飞溅的雨滴化作晶莹的琥珀,
国师狰狞的表情定格成可笑的面具。我漫步走上祭坛,拂过少女们脖颈上的锁灵环,
那些汲取女子生命力的邪器瞬间化为飞灰。
"既然你们奉苍玄为尊..."我在国师耳边轻语,"那就该知道,创世神从不独行。
"我是青羲,这个世界两个创世神之一。万载沉睡醒来时,
我发现自己在人间的最后一座神庙正被拆毁。“拆干净点!
这种女淫祠留着只会污了国师大人的眼!”监工挥舞着鞭子,抽打在拾荒老妇的背上。
老妇正拼命护着半截残碑,那上面还依稀可见我手掌日月的神纹。碎石飞溅,
刻着我侧颜的玉石滚落脚边。有个少年偷偷捡起碎片塞进怀里,
立即被守卫踹倒:“私藏禁物,想练邪功是不是?”我立于云端,
感受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天地间流动的能量依旧是我和苍玄共同编织的法则,
但其中属于我的“生发之力”正被某种阴邪的咒力蚕食。
更可怕的是——我竟感知不到苍玄的存在了。那个会为我摘取星辰编发冠,
会因人类一句赞美而脸红半日的搭档,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了。掐指推算,
万年光阴在指缝间流淌而过。当我看清人间现状时,连神格都为之震颤。
——这竟是个女子必须修习“侍神诀”的世界。所谓侍神诀,实为炉鼎之法。
女子修行后产生的灵元会被男子尽数汲取,美其名曰“奉献”,实为永世的奴役。
更荒谬的是,这套邪法竟假借苍玄之名传世,宣称“女神青羲因私欲触怒天道,
神主苍玄为罚戒众生,特立此规”。我怒极反笑。苍玄?
那个被我揍一拳都会偷偷哭鼻子的家伙?但当我神识扫过万里山河,笑意凝固在唇边。
金銮殿上,女官们跪着为朝臣奉茶,宽袖滑落露出的手腕皆刻着守宫砂;乡野间,
女婴被弃于溺婴塔,塔周怨气冲天;修真宗门里,女弟子穿着特制纱衣翩翩起舞,
她们修出的元阴正通过阵法汇入宗主体内。我的神殿坍塌在尘埃里,
而苍玄的神像——被恶意篡改得威严而阴鸷的神像,矗立在每个城镇中心。
“苍玄…”我轻唤故友之名,天地同悲,骤雨倾盆。雨幕中,我化作凡人女子落入人间。
青丝成雪,神力封存,唯有一双眼仍盛着万年星辉。“从今日起,我是沈清墨。”取名清墨,
因这世界需要重新书写。刚走进最近的小镇,
就看到令人窒息的一幕——所有女子正被集中到广场,由黑衣修士检测“侍神诀”修为。
不合格者当众鞭笞,合格者则被烙上印记,像货物般分配给定亲的男子。
有个绿衣姑娘挣扎得太厉害,被扯破衣襟露出锁骨。修士淫笑着伸手去摸,
旁边她的父亲竟满脸荣幸。我正要出手,忽见那姑娘眼中闪过决绝。她咬破舌尖,
鲜血喷在修士脸上——“我以我魂祭天地,愿女神重临,焚尽世间不公!”魂飞魄散前,
她看见了人群中的我。那双濒死的眼睛突然睁大,迸发出我不敢直视的光芒。她在对我笑。
冲天怨气汇入我神魂深处,沉睡的创世神格开始苏醒。我抬头望向京师方向,
感应到那里有苍玄遗留的气息,却充满了堕落与扭曲。“不必请,我已归来。
”细雨打湿我斑白的两鬓,新生的火焰在掌心燃烧。这人间,该换片天了。
皇城根下的贫民区里,腐烂的菜叶与野心一同在阴沟里发酵。
我栖身的破旧小院紧邻着“慈育堂”——这座美其名曰收养孤女的机构,
实则是为权贵培养侍妾的驯化场。深夜总能听见墙那边传来细弱的呜咽,
像幼猫的爪子挠着心脏。“看什么看?还不去挑水!”隔壁的老泼妇又在打骂买来的小丫头。
那丫头叫琉璃,才八岁,眼睛亮得惊人,总隔着篱笆偷看我晾晒的草药。
我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双手。这具凡胎肉体正在适应世界的新规则,
每一寸疼痛都在提醒我——现在的我只是个略通医术的沈婆婆。“婆婆,
”琉璃趁乱溜进我院子,从怀里掏出半块馊饼,“我用这个换您昨天说的故事。
”她指的是女娲造人的传说。在这个被篡改的历史里,所有女神的事迹都被抹去,
人类被告知是苍玄用泥土独力所造。我接过馊饼掰开,
把稍干净的那半塞回她手里:“今天讲西王母执掌长生药的故事。”故事讲到一半,
巷外突然马蹄如雷。黑衣修士们簇拥着凤辇经过,帘幕翻飞间,
我瞥见当朝皇后楚瑶苍白的脸——她宽大的宫装下,小腹微微隆起。
“皇后娘娘又要去圣坛祈福了。”琉璃小声说,“他们都盼着她生皇子呢。”我心念微动,
指尖凝出一缕神识附在凤辇上。皇宫深处的景象让我瞳孔骤缩。所谓祈福,
实是酷刑——楚瑶跪在刻满噬魂咒的玄冰坛上,四周八十一盏魂灯灼烧着她的本命元气。
她修的是最高等的侍神诀,一身修为正通过阵法汇入皇帝体内。“为陛下延年益寿,
是臣妾的福分。”她嘴角溢血,却带着程式化的微笑。我正要收回神识,
突然感应到熟悉的波动——楚瑶腹中胎儿竟带着苍玄的血脉印记!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苍玄确实陨落了,但他的神血散落人间,附在部分新生儿身上。
当权者显然知晓这个秘密,正在系统性地寻找并控制这些转世身。当夜,
我潜入慈育堂地下的密室。这里堆满古籍,
最古老的玉简上还残留着我亲手布下的防护禁制——曾是苍玄送我的定情信物。
“你果然来了。”阴影里走出个瞎眼老妪,她手中的烛台刻着早已失传的日月同辉纹。
我认出她是第三代月祭司,百年前最著名的“叛神者”。“他们挖了我的眼睛,
因为我说女神终将归来。”她枯瘦的手指抚过玉简,“但这些真相,我守住了。
”玉简记载着真正的创世历史:双神共治的黄金时代,以及苍玄被邪物侵蚀心智的悲剧。
“那东西自称‘系统’,”老妪声音颤抖,“它寄生在神主识海里,
逼他亲手封印你…”突然,密室剧烈震动。黑衣修士破门而入,
为首的青年眉间一点朱砂——国师首徒凌杀。“沈清墨?”他剑尖指向我,
“或者该称您…亵神者青羲?”琉璃从通风管跳下,小手撒出我特制的迷魂散。烟雾弥漫中,
老妪推开暗门:“走!去南疆找伏羲族!”我抱起琉璃跃入密道,
身后传来老妪最后的呐喊:“告诉世人,明月从未坠落!”三个月后,南疆瘴疠之地。
我站在伏羲族祭坛前,望着台下数万双殷切的眼睛。这些被逼入绝境的遗民,
还保持着对女神的原始信仰。“解药不在神坛上。”我碾碎手中最后一片还魂草,
“在你们心里。”当第一个女子冲破侍神诀禁锢时,天地变色。她额间亮起的不是奴印,
而是我万年前绘制的星辰图腾。琉璃站在我身旁,小手紧握成拳。她刚刚用我教的针法,
救活了难产的部落夫人。“婆婆,”她仰起脸,眼中星光璀璨,“我想学能救更多人的医术。
”远处山道上,凌杀的诛神军正在逼近。我擦去指尖的药渍,
感受着久违的力量在血脉里苏醒。这场弑神游戏,该换个玩家了。
天工坊的琉璃瓦在暮色里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表面看,这只是京城新崛起的医馆兼药铺,
终日飘着苦涩清香的药味。但在地底三丈之下,另有一番天地。“气走璇玑,意沉丹田。
”我握着琉璃的手腕,引导她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记住,你修的是‘补天诀’,
不是侍神诀那种谄媚的玩意儿。”少女额间渗出细汗,
掌心缓缓浮起半透明的光纹——正是万年前我授予初代巫女的“织雾诀”。角落里,
十几个姑娘屏息凝神地看着,她们腕间都系着特制的银铃,每当有人突破瓶颈,
铃音便如春雨淅沥。这是天工坊地下的第一堂传功课。
学生里有被休弃的官夫人、险被溺死的女婴、从慈育堂逃出来的孤女。
她们白天在药铺碾药切参,夜晚便在此修习真正能滋养自身的功法。
“东街刘御史家的千金昨夜自戕了。”负责打探消息的云娘推门而入,眼底乌青,
“她被发现私藏《女诫注疏》。”室内温度骤降。那本注疏是我散播出去的禁书,
在正统《女诫》的夹行里,用特制药水写着初阶修炼法门。
琉璃突然攥碎手中茶盏:“三个月来第十七起了。”我拂去她掌心的瓷片,
伤口在补天诀作用下迅速愈合。这些女子用生命浇灌着觉醒的火种,而我要让这火种燎原。
转机发生在冬至宫宴。国师献上的寿礼是八十一对童女组成的“飞仙阵”,
女孩们踩着噬魂铃起舞,满朝文武如痴如醉。唯有席末有个青袍官员始终低头——裴远,
曾因谏言女子科举被贬的翰林院编修。当领***孩突然七窍流血倒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