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晚，回城的高架像一条冷白的带子。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胎心录音在后台轻轻跳。
她把音量调到最低。路灯一盏一盏后退。电话接入了车载。屏幕上弹出他的名字。
“到哪儿了？”她开口，嗓音很稳。她的手掌有点发潮，仍然握着方向盘。那头顿了一下，
像在换气。“快了。”他低声说。又是一句，比耳语更轻。“蔓蔓，别怕。
”车身轻轻偏了一下。她把车稳稳靠边，打了双闪。她没有说话。摘下戒指，
放进副驾抽屉里。胎心录音还在跳。她点开，按下保存。她看着那串时间码，
像看着一根细线。细线拽着她往前走，又不让她掉下去。雨点试探地落在挡风玻璃。
她调快雨刷，视线重新清明。——回家玄关的灯很亮。鞋柜上摆着一盆换了土的绿萝。
她把产检单抽出来。用玻璃纸镇压实，角对齐。客厅里没有人。厨房里有还没洗的玻璃杯。
她把手机连上充电线。打开云盘，备份了两份录音。窗外的风更近了。帘子轻轻鼓起来，
又落下去。她端起那只玻璃杯。杯口有一圈浅浅的指纹。门锁转动。他进门，动作很轻。
“忙完了吗？”她问。语气像问今天天气。“加班。”他把公文包放下。
指尖摩挲了一下领口。她抬眼看他。那件衬衫的褶子很新。空气里有一丝香水味。
不是他的味道。“饭热着。”他说。“你先洗个澡。”她点点头。转身去了卧室。
她把今天的票据叠在一处。医院、停车、超市，一张一张拍照。
她把拍好的图片放进同一个文件夹。名字简短清楚：2025-10-01。
她给林岚发消息。“先不吵，先留证。”那头几乎秒回。“好。别单独跟他聊复杂话题。
”“嗯。”她回了一个字。又补了一句：“我很好。”她把“共同账户”的余额截图。
把对方转账备注也一并保存。客厅那边传来水声。他在洗杯子，瓷磕玻璃，轻轻作响。
她坐在床边。手掌按在腹部，感到细微的弹跳。她低声说：“晚安，小柚子。
”她从不在肚子面前撒谎。——客厅他把杯子放回原位。像往常一样对齐杯口的方向。
“今天检查顺利吗？”他问。像出差回来的同事打招呼。“医生说注意休息。”她说。
“少受刺激，多睡觉。”他“嗯”了一声。眼神从她身上滑开，落在绿萝叶边。“这个周末，
可能还要加班。”他补充。“项目节点到了。”“好。”她点头。“工作要紧。
”他的肩膀松了一下。像绕过了某个坑。她把杯子洗了再洗。泡沫把玻璃擦得更亮。
他站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你累了就别洗，我来。”“我不累。”她笑了一下。笑意很薄，
很快收住。她关了水。把抹布在手里挤干。“你今天几点下班？”她问。像随口。
“九点多吧。”他说。“客户临时加了需求。”“哦。”她轻轻应。没有追问客户是谁。
她从他肩头经过。衣料擦过时，他身上的冷气还没散。香味淡了些，仍然在。
像在空气里留下了影子。——卧室她把衣柜门半掩着。抽屉里躺着那枚没戴的戒指。
她拿出来，放在手心。金属有夜色的温度。她没有戴回去。把戒指连同发夹一起放进小布袋。
手机屏亮起。“云盘已同步”。她把闹钟设在明早七点半。备注写着：复查、少说话、别哭。
他敲了两下门。“我睡书房，不吵你。”“好。”她回答。声音像落在地上的一粒砂。
门又关上。门缝里透出细细一条光。她坐到床边，缓慢呼吸。每一次呼气，
都像把一根刺往外推。她一点点把刺收好。放在看得见的位置。她打开备忘录。
“今天记录：电话、错名、香水味、时间。”她把“错名”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然后把它们删掉。她改成更清楚的词。“称呼异常。”她把手机翻到静音。屏幕朝下，
灯朝上。风从窗缝里进来。窗纱微微鼓起。她躺下，侧身。手掌仍然护着腹部。
她对着黑暗笑了一下。像和谁道别，又像对谁说晚安。她不问“你为什么”。
她给自己留了一个“以后再谈”。她不去扯开今天的夜。她先把夜安顿好。灯灭之前，
她又看了戒指一眼。金色在暗里轻轻一闪。她闭上眼。呼吸和胎心录音重叠在记忆里。
夜静得像一本翻到中间的书。下一页是什么，明天再翻。
2——次日清晨窗外的云层压得很低。她在厨房煮粥，火关到最小。手机放在砧板旁。
新建的文件夹亮着。她把昨晚的录音再听一遍。确定音量清晰，时间完整。
她记下四个词：“电话”“称呼异常”“香水味”“晚归”。锅边冒出一圈小泡。
她把火又调小。她给公司发了邮件。请半天假，理由是复查。她给腹部盖上温热的毛巾。
呼吸顺着毛巾的温度慢下来。——上午林岚的语音打过来。“醒了没？”“醒了。”她接起。
“谢谢你昨晚回得快。”“废话少说，上清单。”林岚的语速一如既往。“你听。
”手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第一，固定证据，不主动挑衅。”“第二，独立账户，
别大额转出。”“第三，沟通走文字，保留时间戳。”“第四，记录家务和护理投入。
”“第五，不单独见第三人。”“第六，看医生留痕。”顾南栀拿笔。一条一条写进本子。
“今天做三件事。”林岚顿了顿。“开一个只写自己的小账本。”“把共同账户拍照存档。
”“再买个小U盘，备份。”“明白。”她说。“还有吗？”“有。”“别演苦情戏，
演清醒女主。”她笑了一下。“知道了，导演。”——中午她把账本放进手提袋。
去银行办了手机盾牌。网点里很安静。号牌跳到她的序号。“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柜员抬起头。“查询与打印流水。”“还有一份理财收益单。”她把资料夹紧。
纸张边角很硬，硌到掌心。走出银行，阳光略尖。她给肚子挡了挡。
——下午她把水费、电费、保单整理好。拍照，命名，归类。她把两张照片删除。边缘模糊，
不留。窗外有人拉扯快递箱。纸壳发出粗糙的摩擦声。她喝了口温水。继续。
她把厨房的计时器设成二十分钟。提醒自己休息眼睛。——傍晚他发来消息。
“今晚有客户饭局，可能晚点。”“几点？”她问。“谁在？”“七点半。”“刘总在，
还有两位法务。”“地址？”“梅溪路那家居酒屋。”她打下“梅溪路”。指尖停了一秒。
“知道了。”她回了三个字。她把消息截屏。存入同一文件夹。她打开冰箱。把粥盛出来，
放在小碗。她慢慢喝。一口一口，不烫喉咙。——夜屋里只有风声。帘子还在轻轻鼓。
门锁在九点多转动。他进门，动作仍然很轻。“饭局结束了？”她问。声音平。“嗯。
”他换鞋。弯腰的动作干净利落。“梅溪路那家？”她像确认地址。“对。”“人挺多。
”“刘总喝多了吗？”她把杯子递给他。“还好。”“开车来的，不敢喝。
”她看了看他的肩缝。夹克很新，线头未起。他接过水。低头，喝了一口。
她闻到一种清淡的味道。不是昨晚的那种，是另一支香。她把杯子又接回来。
手背碰到他指尖，微凉。“明天要复查。”她说。“早上七点半。”“我送你。
”他答得很快。像在补分。她点头。没说不需要。他看见桌上的账本。“你在记账？”“嗯。
”“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先理清。”“可以。”他点头。表情很配合。她把账本合上。
本皮轻轻碰到桌面。他忽然问：“你今天去哪了？”语调不经意。“银行，超市。
”她看着他。他眨了眨眼。“银行？怎么了？”“没什么。”“流水要整理一下。
”他“哦”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周末，可能还得见客户。”他看向窗外。
“哪天？”她问。“还没定。”“到时候告诉你。”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起身去洗手。
水声把屋内的静挡走了一层。她坐下。把手机点亮。群里弹出会务通知。
某合作方新项目启动，拟定周五饭局。她把“周五”标红。又把手机扣下去。他出来，
擦着手。“我去书房看一会儿东西。”“好。”她起身，收拾桌面。
——夜深她把今天的票据再核对一遍。金额、商户、时间。她把“梅溪路居酒屋”写进备忘。
后面留出空格。她把U盘插进电脑。进度条向前走。窗外更黑了。有远处的车灯掠过。
她把产检单放在枕边。纸张很凉，像一面薄镜。她给腹部盖好小毯。小毯有阳光的味道。
她给自己列了一个更短的清单：“睡觉、复查、别争执。”她关灯。世界安静了一层。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另一个更轻的节拍。她没去想“为什么”。她只把“事实”写下来。
——次晨将至闹钟还没响。窗边已经透出一条淡光。她翻身，缓慢坐起。掌心按在腹部。
她对着气息说了句早安。然后起身洗漱。她把昨晚的备忘看了一遍。删掉“猜测”，
保留“记录”。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和账本放在一起。今日的页面空着。她准备把它写满，
但写得很短。她拿上外套。出门前回头看了一下客厅。杯子对齐，绿萝发亮。东西都在原位。
她拉上门。门锁清脆，像一粒小小的钉。她知道，今天会很普通。
普通到可以看见每一个细节。她愿意从细节开始。从可以握住的那一点点开始。
3——傍晚天色像被人从边角掐了一指宽的灰。路口的红灯一遍一遍数。
顾南栀把手机放在包里外侧。文件夹里多了一个新建的便签。
“梅溪路·居酒屋·19:30”。她在后面空了三格。她接到临时通知。公司项目那边，
让她“顺路露个面”。她说“行”。语气淡淡，不多问。她给腹部摸了摸。“今天就坐着听，
不敬酒。”——饭局包间门推开，一股炭火味扑来。木格子把灯光切成一格一格。
“顾老师到了？”人事经理起身，笑容标准。她微微颔首。把围巾挂在椅背。角落里，
沈霁川在。衬衫整齐，领结是深蓝。她看了他一眼。没有给他第二眼。
靠窗那位女嘉宾先站起来。“许蔓，新合作方。”她自报家门。声音很温，字句像打磨过。
她眼尾一弯，看向众人。“沈律，怕辣。”她替人点了两道清淡菜。“他胃不好，
晚上少生冷。”她又加了一句温水。整桌人自然地点头。像听到一个熟悉的生活小细节。
顾南栀把筷子摆正。把杯沿擦了擦。她笑着敬酒。“祝项目推进顺利，条款清楚，
现金流平稳。”她说的都是合同上的词。不涉人情。沈霁川抬手，杯子轻碰。
眼神从她脸上停又移开。“顾老师也在做这个方向？”许蔓问她，语气柔软。“是。
”“负责财务侧的流程梳理。”“辛苦。”“我们也在摸索成本结构。”“那正好。
”顾南栀道。“希望大家互见。”她把话落在中性区。没有多走一步。服务生端上清酒。
她用茶替代。“医生不让。”她笑，简短交代。“那不勉强。”许蔓侧头，接得体面。
热气把桌面映得柔。有人谈交付节点，有人谈节前进度。顾南栀偶尔补一句。
“费用上限写清楚。”“发票抬头别错。”她说完就收。像把线绷在手心，不松也不多绕。
中途，许蔓起身去接电话。她的外套搭得很熟练，手背贴过沈霁川的椅背。那只手停了一秒。
没有触到人。灯光下，这个停顿几乎不可见。可见的人心里都知道。“顾老师再添点？
”人事把盘子挪近她。“够了，谢谢。”她把筷子搁下，去洗手间。洗手间的镜子很亮。
她把口红边缘按平。她拍了拍脸。皮肤下有静静的颤。她把手心摊开。手上的细纹像地图。
——雨饭局结束得并不晚。外头开始落小雨。大家各自撑伞。伞檐上有光，往下滴。
停车场有一处阴影。许蔓递出一把伞。“路滑，小心。”她说给沈霁川听。
两人并肩走到坡道口。伞与伞之间有一拳的距离。顾南栀站在更远处。把伞线拉直，
转身先下楼。她走得不快。鞋跟落在水里，声响干净。她没有回头。只把雨声记了一下。
——夜回到家，屋里先亮起。她在玄关把伞晾好。“饭局还顺利？”他进门时问。
语气尽量平。“还行。”“他们人挺配合。”他“嗯”。放下钥匙。“许蔓是新合作方？
”她像重复晚上的自我介绍。“对。”“她们公司负责渠道。”“你们很熟？
”她把句子放得松。“还好。”他扯了扯袖口，“以前同学。”“同学会点温水，挺贴心。
”她把毛巾叠好，放到一边。他劈手接过毛巾。“服务生问的。”“我记性差。”她轻轻笑。
“可能听岔了。”空气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留出一条路。“我们说正事吧。
”她把杯子放到桌面正中。他看她。手指不自觉敲了一下桌面。“我想试着分开住一段。
”她直截了当。他的眉心动了一下。“为什么？”“医生建议我少受刺激。
”“我希望把注意力放回自己和孩子。”“你是在怪我？”他声音不大。“我在照顾自己。
”她把话说清楚。“怎么分？”他退了一步，问边界。“很简单。”“你去书房，我在卧室。
”“生活费按原计划走。”“沟通走文字，尽量避免夜间争执。
”“晚上十点后不谈工作与人际。”“两周后复盘一次。”他沉默。眼神游了一圈，
落回她脸上。“我会改。”他下一句还是这个。“改是你的事。”“边界是我们的事。
”他喉结上下动。像咽下一口不够温的水。“好。”他点头。她补充了一点。“还有一条。
”“我不和任何第三人同场私人接触。”“包括饭后的散步、电话。”他看她。
目光里像有一瞬的慌。又很快压平。“知道了。”他答。声音从胸腔里压出来。
她把杯子拿起。喝了一口温水。水面很安静。像一张没有折痕的纸。她把纸叠成两半。
把边压实。“我们都累了。”她说。“先睡吧。”他没有再说什么。去书房。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人把自己放在另一间屋里。——更夜她坐在床边。
把今天的字条抽出来。“饭局”“称呼细节”“分居约定”。她把三个词各写一行。
她又把时间写上去。19:30，21:50，23:10。她把字条拍照。
放进那个文件夹。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把屏幕扣在枕边。窗外的雨像细沙。一粒一粒落下。
她摸了摸腹部。那里安安静静。“小柚子，我们搬个房间。”她说得很轻。她没对抗夜晚。
她把夜晚分了一个房间。她把灯关了。光收回去，屋子合上。她在黑里睁着眼。
直到呼吸和心跳对齐。她想，很多事不用今晚赢。把明早留给明早。
4——清晨·复查天还没亮透。候诊屏一行行往下滚。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手掌轻轻按在腹部。“顾南栀。”叫号声温和。她起身。把外套扣好。诊间很明亮。
墙上贴着孕期运动的图。周北抬眼，点头示意。“昨晚休息怎么样？”“还行。”她说。
“有一点醒得早。”他翻开病历。“先做个胎监，再看看宫颈。”她点头。把手机调成飞行。
打印纸里吐出细细的线。线像在纸上呼吸。他看了看结果。“胎心稳，但有轻微紧张的痕迹。
”他又做了触诊。“宫颈长度略偏短，别紧张，属轻度波动。”她呼吸慢下来。
“需要怎么配合？”“休息。”他把词说得很清楚。“减少情绪起伏，
避免夜间争执与长时间站立。”“少熬夜，少盐，按时复查。”“如果出现见红，
马上来医院。”她把话逐条记下。字写得很规整。“最近压力大？”他抬眼看她。
她沉默两秒。“在学着减。”“很好。”他合上病历。“把注意力放回你自己和孩子。
”她点头。“收到。”“需要陪同吗？”他问得克制。“朋友会来。”她给出边界。
他笑了一下。“那更好。”她接过化验单。纸张边缘有一点凉。“这些我给你盖章留底。
”他把章压得很正。“谢谢。”她把所有纸装进文件袋。离开诊间前，他又补了一句。
“别逞强，有事留言，我会回。”她“嗯”。把门轻轻带上。——中午·婆婆出门口，
风凉了一点。她还没走到停车场，电话先响。“南栀，我听说你复查？”周敏的声音直接。
“刚做完。”她说。“指标还可以。”“孩子重要，听医生的。”“另外，家里钱得集中，
方便照顾你。”她停了一下。“我这边都有安排。”“你年轻，不懂。”“工资卡交给我，
稳妥些。”她看着指尖。“医生说要少刺激。”电话那头沉默一拍。然后声音压低了一点。
“我也是为了你好。”“结了婚就是一家人，别把钱分来分去。”“我只有一个目标。
”她把语速放慢。“把身体养好，把孩子照顾好。”“对嘛，所以听我的。
”“你们年轻人不省心。”她没有再就钱展开。“我今天回娘家住几天，方便休息。
”“你跟霁川闹别扭？”“孕妇不能乱想。”“不是闹。”她说。“是按医生建议减少争执。
”“他工作忙，是为这个家。”“你要体谅。”她看见远处有人搬氧气瓶。金属与地面摩擦，
发出细细的声。“我体谅。”“但我们先分开住一段，边界清楚，大家都稳。
”对方叹了口气。“年轻人就知道折腾。”“我下午去你们那边看看。”“也把卡拿走。
”“今天不方便见客。”“我要休息。”她把这句说得平。像把杯子放在桌子正中。
电话静了两秒。“随你。”“但别做出格的事。”“我会把产检单发到群里。
”“有用的信息我会同步。”她挂断。把手机放回包里。风从立交桥下面转了一圈。
又回到她身边。——傍晚·撤离回到家，她只拿了最用得上的东西。证件、药品、换洗衣物。
他发来消息。“今天下午临时加会，我晚点回。”她回了一句。“我回娘家住几天，
医生建议。”消息那头很快。“怎么忽然？”她打下四个字。“减少刺激期。”他没再问。
只发来一句“注意休息”。她把门关上。锁舌入扣，声音干净。电梯反光里，
腹部的弧度很安静。她把文件袋抱得更紧。——路上林岚到楼下接她。车窗摇下一点缝。
“今天怎么样？”她侧过头。“轻微波动。”“医生让我少起伏。”“那太好处理了。
”“我们按计划换生活节奏。”“嗯。”她看着前方的灯。“先回我妈那边。
”“明天我给你约律师。”“就当是整理信息，不是要打仗。”她笑了一下。“军师说了算。
”“军师提醒你三件事。”“第一，病历留痕，复印两份。”“第二，沟通走文字。
”“第三，不单独和第三人见私面。”“记上了。”她把备忘录打开。“还有半件。
”林岚补刀很轻。“你不用赢婆婆，你只要养好自己。”她“哦”。把“赢”字删掉，
换成“安稳”。——夜·娘家母亲已经把房间收拾好。床单是洗过的棉，有太阳味。
“医生咋说？”母亲压低声音。“要休息。”“别生气，别累。”“那好。”母亲点头。
“你只负责吃和睡。”她笑着应了。“我还能当打字员。”母亲把热牛奶端来。
“打字员也要按点休息。”她把文件袋摊开。纸一张张理顺，编号。她拍了复印件。
左下角写上日期。她把“云盘同步”点亮。进度条安静地动。窗外远处有电车过。
光像一条细带子滑过去。手机亮了一下。他发来两句话。“明早我过去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