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让所有人都离开村子

我叫吴用，收到奶奶死讯我连夜回村，却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他留下的警告字条“用用，奶奶算到你会回来。别信村里人，别待在村里，趁着天黑，赶紧离开村子。”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的是村长刘建国的名字。

我按下接听键，村长那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割在我心上：“……吴家小子，你奶奶……老了。回来送送吧。”

我的大脑好似被什么敲击，忽然嗡的一声，世界好像瞬间被抽走了声音。

奶奶走了……

我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父母的面容早已模糊在童年的记忆里，只有奶奶佝偻的背和粗糙的手。

灶台边永远温热的粥，是刻在我骨子里的温暖。

她总念叨，没满二十岁，别回来见她。

我听话，在外求学，每次想回去，她都不让我回去。

可现在……

我猛地回过神，手指颤抖着给同桌李明苍发短信：“李明苍，我奶奶走了，我得回老家一趟，帮我跟辅导员请个假。”

按下发送键，我抓起简单的行李就冲出了门，甚至没等他回复。

长途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高楼大厦逐渐褪成单调的土黄与灰绿。

村子，还是记忆里那个藏在山坳深处的模样，只是更加沉寂。

踏进村口，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就笼罩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带着重量。

低矮的土坯房沉默地立着，只有奶奶那间老屋门口挂着的白灯笼，在傍晚微凉的风里轻轻摇晃，投下惨淡的光。

葬礼简单得让人心头发涩。

村里人来了，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他们的眼神在我身上短暂停留，然后迅速移开，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回避。

我跪在奶奶灵前，看着黑白遗像里她慈祥却又似乎藏着深意的笑容，心里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

等人都散了，我走进奶奶那间充满了草药和陈木气味的小屋。

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得让我鼻子发酸。

我回忆起奶奶总会拿一些老物件，跟我说它们的故事，这些东西就藏在炕席底下的旧木匣子角落里。

打开匣子我摸到了一张折起来的泛黄毛边纸。

没见过的纸，这是奶奶的遗书？

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一股没来由的寒意猛地窜上我的脊梁骨。

我颤抖着展开毛边纸。

是奶奶的字，那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都带着执拗的笔迹，我绝不会认错。

纸上写着：

“用用，奶奶算到你会回来。别信村里人，别待在村里，趁着天黑，赶紧离开村子。”

最后那两个快走，笔画凌厉，几乎要戳破纸张。

算到……

奶奶什么时候会算命了，别信村里人，刚才那些麻木的脸孔……

是了，他们的眼神，根本不是哀悼，更像是……监视。

我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天，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黑透了。

浓重的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洒下来，吞没了远处的一切。

只有房檐下那盏白灯笼，在地上投出一小圈令人心悸的光晕。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我捏紧那张纸条，没来由的惊慌让我本能的相信奶奶留下的话，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得走，必须马上走！

我屏住呼吸，不敢开灯，摸索着走到窗边，撩起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窥视。

黑暗里，似乎有影子在动。

不止一个。

它们静静地立在远处的屋角、树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有种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的感觉。

我转身想从后门溜出去，手刚碰到那冰凉的门闩，莫名的心惊涌上心头。

我好像看见奶奶的身影，在墙角一闪而过，带着记忆里的笑容，可那笑容……冰冷又诡异。

我踉跄着退开，深一脚浅一脚，不知怎么就跑到了村口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

月光惨白，照得槐树的枝干像什么恐怖之物。

我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想要起来。

逃。

快逃。

忽然，刺眼的车灯光猛地撕裂了黑暗，像救赎的信号。

我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冲了过来。

“吴用！”

声音很熟悉，好像是是李明苍，是李明苍的声音。

他冲到我面前，蹲下身，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那力量几乎捏碎我的骨头，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真实感。

“吴用，看着我……”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惧和急切，“是我，李明苍，不管看到什么，都跟我走，听见没有。”

我想说话，想告诉他快跑，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我的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他焦急万分的脸在晃动。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村子深处涌来，伴随着跳动的火光。

村民们围了上来，举着火把，密密麻麻。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映着火苗，却像死水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李明苍猛地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他的手臂强有力地箍住我几乎瘫软的身体。

“走！！”

他拖着我，冲向村外那条路。

风声、脚步声、还有我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在耳边轰鸣。

身后的火光和那些空洞的眼神像潮水般紧追不舍。

就在李明苍一只脚踏上村外那条碎石路，我几乎以为我们就要逃出去的瞬间。

一个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我耳畔响起，带着奶奶特有的、慈爱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乖孙，你不是答应过……永远不离开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