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新规：每晚必须对空无一人的走廊说“晚安”。我遵守了，
却听到黑暗中传来回应：“吵死了，闭嘴。”第二天，
管理员怒斥我违反规则：“那东西不喜欢被打扰！”我翻出手机录音，
管理员听完脸色惨白：“这声音…是三年前被砌进墙里的前管理员。
”1.快递盒里只有一张纸。薄薄的，打印纸，宋体五号字，黑白。
《滨江公寓入住守则》它就那么躺着，和几件随手扔在桌上的零碎物件作伴——半包烟，
一个快没电的充电宝，一把孤零零的钥匙。刚刷开的公寓门还在身后虚掩着，
透进楼道里惨白的光，把我刚搬来的、堆在脚边的两个行李箱照得像个冷笑。我真服了。
上一个租客留下的行为艺术？随手拿起来，目光扫过第一行。“为保障您的居住安全与舒适，
请严格遵守以下规则。”老掉牙的开场白。我嗤笑一声，准备把它揉成团，
来个三分球进垃圾桶。指尖已经用了力，纸团将成未成时，最后一行字撞进了眼里。
“规则十一：每晚23:59至次日00:01，请务必打开房门，
对着无人走廊清晰地说一声‘晚安’。无论听到、看到任何异常，请勿中断，
说完立即关门反锁。”动作停住。无人走廊？还必须说晚安？脑子有坑吧。
这栋“滨江公寓”老旧是旧了点，楼道灯接触不良，忽明忽灭，
但也不至于搞这种神经兮兮的玩意儿。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纸的边缘硌着指腹，
粗糙得很真实。恶作剧。大概率是。可能这层的某个邻居癖好特殊，喜欢看新来的出洋相。
行。我点点头，手腕一抖，纸团划了道抛物线，精准落进角落的垃圾桶。爱谁谁。收拾东西，
打扫卫生，连接Wi-Fi。忙完一通，窗外天早就黑透了。
城市的光污染给天幕刷上一层浑浊的橘红。瘫在唯一一张还没铺床单的床垫上，刷手机，
时间过得飞快。眼皮开始打架时，我瞥了一眼屏幕。23:58。
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快了半拍。垃圾桶那个纸团，白得有点刺眼。“嘁。
”我不屑地发出个鼻音，试图驱散那点莫名的不自在。唯物主义战士，还能被张破纸唬住？
但身体比脑子诚实。鬼使神差地，我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老式的防盗门，猫眼模糊，
门板漆皮剥落。我握着那冰凉的门把手，能感到外面楼道死寂一片。只有远处，
或许是谁家空调外机，嗡鸣着，像垂死的叹息。手机屏幕上的数字，
跳成了 23:59:30。干。就当是陪傻子玩游戏了。说一句又不会死。深吸一口气，
拧动门把，猛地拉开。2.门外的景象，让我的呼吸滞了一瞬。楼道，还是那个楼道。
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之前只是觉得灯光惨白，现在那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温度，
只剩下一种僵硬的、死气沉沉的白，均匀地涂抹在剥落的墙皮和水泥地上。
长长的走廊向两侧延伸，尽头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像墓碑。安静。
绝对的安静。连之前那点空调外机的嗡鸣都消失了。空气凝滞，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时间，
23:59:45。我喉咙有点发干，清了清嗓子，那点细微的声音在死寂里被放大得吓人。
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我尽可能清晰地、不带感情地吐出两个字：“晚安。”声音不大，
但在这种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说完，手立刻按上门板，准备用力关上。就在门即将合拢，
只剩一条缝隙的刹那——一片绝对的死寂中，一个声音，贴着那道门缝，钻了进来。嘶哑，
干涩，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一股子被强行从沉睡中扰醒的浓重不耐烦，
清清楚楚地响起：“吵死了，闭嘴。”3.“砰！”门被我用尽全力撞上，
反锁钮拧得嘎达作响。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发了疯似的狂跳，
撞得肋骨生疼。吵死了，闭嘴。那声音……那声音不对劲！绝对不是人类正常能发出的声音！
没有语气起伏，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厌烦。外面……真有东西？我猛地扭头，
凑到猫眼前。视野受限，模糊一片。外面依旧是那片死白的光，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可那声音……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浸湿了内衬。我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大口喘气。
垃圾桶里那个纸团，此刻像烧红的炭，灼着我的视线。规则……是真的？那一晚，
后半宿我基本是睁着眼到天亮的。
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水管里的水流、楼板的轻微吱嘎——都能让我惊得从床上弹起来。
直到天蒙蒙亮，窗外传来早班车的喇叭声，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感才稍微褪去一点，
被一种更具体的愤怒和疑惑取代。我必须问清楚。4.上午九点，我顶着一对黑眼圈，
冲进了位于一楼的物业管理处。办公室很小，
只有一个穿着藏蓝色制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坐在电脑后，屏幕上闪着斗地主的界面。
听见我闯进来的动静，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事？”“规则！那张规则是怎么回事！
”我把攥在手里、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软烂的纸拍在他的桌子上，手指点着第十一条，
“昨晚我照做了！然后有东西叫我闭嘴！这他妈什么情况！”管理员，后来我知道他姓王，
终于慢悠悠地转过头，瞥了一眼那张纸，又抬起眼皮看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怒气。
“你干了什么？”他声音拔高，“你照做了？还把它吵醒了？！”“不是你们规定的吗！
晚上要对走廊说晚安！”我火气也上来了。“规定是规定！谁让你真去吵它了！
”老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那东西不喜欢被打扰！
你完了！你等着倒霉吧！搬进来前没人告诉你要安静吗！”他气得脸红脖子粗，
仿佛我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看着他这副嘴脸，我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求证。“吵它？”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
声音冷了下去，“所以，你一直知道外面有‘东西’？”老王眼神闪烁了一下，
避开我的视线，语气依旧强硬：“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反正你违反规定了！
后果自负！”“违反规定？”我冷笑，慢慢掏出手机，解锁，找到那段音频，音量调到最大，
然后，按下了播放键。手机喇叭里，先是一阵开门带来的细微风声，接着，
是我那句清晰但带着点紧张的：“晚安。”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然后，
那个嘶哑、干涩、充满不耐烦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物业管理处：“吵死了，闭嘴。
”5.录音播完的瞬间，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斗地主的背景音乐显得格外刺耳。
老王脸上的怒容，像是被冻住的油漆，一寸寸开裂、剥落。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
变得惨白，比打印纸还要白。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微微凸出，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
仿佛那里面爬出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刚才的气焰嚣张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无法掩饰的惊骇。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脚步踉跄着后退，
撞到了后面的文件柜，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这反应，
比昨晚亲耳听到那声“闭嘴”还让我心头一沉。“这是什么声音？”我盯着他，
一字一顿地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老王猛地抬起头，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
他指着我，手指颤抖得像是发了疟疾。“是……是他……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尖利，
带着哭腔，“是陈……陈管理员！
三年前……三年前失踪的那个……他们说他……他被他老婆……砌进墙里了！
就在……就在你们那层楼！”砌进墙里？三年前？失踪的前管理员？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到了天灵盖，让我头皮阵阵发麻。所以，
我昨晚……是在跟一堵墙里的“东西”……说晚安？它还回应我了？！6.老王彻底崩溃了，
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
“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当年我只是个副手……他老婆发现他出轨，
就在他自己管的楼里……疯了，
……没人敢住……才定了那规矩……安抚他……让他安静待着……别出来……”我站在原地，
浑身冰凉。安抚？别出来？所以那条规则，根本不是什么恶作剧。是一个封印！
一个用“晚安”来维持的、脆弱的平衡！而我，昨晚那个无心的“晚安”，打破了这个平衡。
我把他……吵醒了。“怎么办？”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厉害。老王只是摇头，
眼神涣散，
“完了……都完了……他醒了……他不会放过打扰他的人的……”不会放过……我猛地转身，
冲出了物业管理处。外面的阳光明媚得刺眼，却照不进心底半分寒意。我必须回去。
拿上东西，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7.再次回到四楼，感觉完全不同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陈旧灰尘的味道，
混合着……一丝极淡的、类似石灰粉的气息。灯光似乎比昨晚更暗淡，
闪烁的频率也透着一股不祥。我快步走向自己的409房间，
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走廊尽头那面空白的、刷着白灰的墙壁。就是那里吗？
陈管理员被砌进去的地方？墙壁平整，看不出任何异常。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掏出钥匙，手有些抖，对了几次才插进锁孔。拧动。门开了。我冲进去，反手就要关门。
就在门扇合拢到只剩一条缝隙时，一只眼睛，猛地贴上了外面的猫眼！布满血丝，瞳孔浑浊，
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清醒”。那只眼睛，隔着模糊的玻璃，
死死地、准确地，盯住了门后的我。动作僵住，血液倒流。它……能看到我？
它不是被砌在墙里吗？！“砰！”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门撞上，反锁，链条栓拉上。
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快要跳出喉咙。门外，死寂无声。没有脚步声，没有敲门声。
只有那只眼睛带来的、冰冷的凝视感，穿透了门板，牢牢钉在我身上。跑不掉了。
它认得我了。8.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我坐在地上，不敢动弹，耳朵竖起来，
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动静。什么都没有。绝对的死寂，有时候比任何声音都可怕。
它在酝酿什么？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电量过低提示，百分之十。
还有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未知号码。点开。“新规则：不要与猫对视。”猫？
这鬼地方哪来的猫？我搬进来一天了，连根猫毛都没见过！这短信是谁发的？老王？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规则，又是规则！这条新规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像是指甲……或者别的什么细小坚硬的东西，在慢悠悠地、一下下地……刮擦着门板。
嗤啦……嗤啦……声音不大，却尖锐得让人牙酸，清晰地钻进耳膜，刮在心脏上。它来了。
它就在门外。刮擦声持续着，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捂住耳朵，
那声音却像能穿透骨骼，直接在大脑里响起。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个世纪，
那刮擦声停止了。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悬着。紧接着，另一种声音响起。
是……歌声？一个男人，用那种嘶哑、跑调、断断续续的嗓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听不出是什么歌，旋律支离破碎，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词语。
……不着……”“……好吵……”“……都……别想……睡……”歌声在空荡的走廊里飘荡，
幽怨，冰冷，带着强烈的恶意。它在表达它的不满。因为我昨晚吵醒了它。所以，现在，
谁都别想睡了？9.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五。
我快速翻找通讯录，找到老王的号码，拨了过去。忙音。再打，依旧是忙音。
外面那东西……影响了信号？我颤抖着手指，想给他发条短信求救。
刚打了几个字——“救命，它在门外——”手机屏幕猛地一黑。没电了。最后的光源消失，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丝楼道那惨白的光。绝望像冰冷的海水，
淹没了上来。我被困住了。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
和一个被砌在墙里、如今苏醒过来的“东西”，只有一门之隔。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是煎熬。门外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刮擦声也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它走了吗？我抱着侥幸心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
从地上爬起来，凑到猫眼前，屏住呼吸，向外望去。猫眼视野依旧模糊。外面，
空荡荡的走廊，惨白的光。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在我稍微松懈，
准备退开的时候——一张脸，猛地从下方窜上来，彻底堵住了猫眼！扭曲，灰败，
沾着点点灰浆的痕迹。一双布满血丝、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死死地贴着猫眼内侧，
带着疯狂的笑意，直勾勾地“看”着门后的我！它不是在外面！它……它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已经到了猫眼的另一边！到了……门内这一侧？！“啊——！”我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
猛地向后跌倒，后脑勺磕在冰冷的瓷砖地上，眼前一阵发黑。10.晕眩中，
我听到门外传来了清晰的、黏腻的摩擦声。像是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沿着门板外侧，
向上爬。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哒。咔哒。它在尝试开门！
反锁钮和链条栓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金属扭曲声。
它进不来……暂时进不来……我连滚带爬地缩到房间最远的角落，
抓起地上一个空的玻璃水瓶，紧紧攥在手里，徒劳地对着门口方向。心跳声在黑暗里擂鼓。
开锁的声音停了。一切又安静下来。它放弃了？不。另一种声音响起。是……咀嚼声？
嘎嘣……嘎嘣……像是有人在用牙齿，啃咬什么坚硬的东西。伴随着满足的、低沉的叹息。
它在吃什么？我猛地想起老王的话。“……他老婆发现他出轨，
就在他自己管的楼里……”一个可怕的念头窜进脑海。那只“猫”……或者说，
规则里警告不要对视的“猫”……会不会根本不是动物？会不会是……当年那个……情妇？
或者，其他什么……被他伤害过的“东西”？它把他砌进了墙里。现在，他出来了。
那它在吃什么？墙灰？水泥？还是……别的……11.咀嚼声持续了一会儿，也停止了。
门外彻底没了声息。我蜷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