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画本与白衬衫九月的风裹着夏末的热意,吹得香樟树叶簌簌响时,
林微正蹲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捡画具。刚才抱着画本跑过拐角,
被迎面飞来的篮球撞得手忙脚乱 —— 指尖抠着帆布笔袋的边缘,炭笔滚进梧桐叶堆里,
还带起几片碎渣,最宝贝的素描本摔在草丛里,天蓝色封面沾了块泥点,
像被雨水打蔫的星星,看得她鼻尖发酸。“抱歉。”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时,
林微的指尖刚碰到画本封皮。她抬头的瞬间,阳光穿过树叶缝隙,
正好落在对方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晃得她下意识眯眼 —— 是江叙。同班的学霸,
永远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课间要么埋在习题册里,要么戴着眼罩靠在椅背上,
连课代表收作业都只点头,很少开口说话,像株安静的柏树。他已经蹲下来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炭笔杆,特意避开沾泥的那头,把散落的笔一一放进她的笔袋。
林微盯着他手腕上的旧电子表,表盘边缘有细碎的划痕,
里面还嵌着一小截断了的铅笔芯 —— 是上次月考时,他转笔不小心蹭进去的,
当时她坐在斜前方,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敢提醒。“谢、谢谢。” 她接过笔袋时,
声音发紧得像被揉皱的草稿纸,社恐的毛病一犯,指尖碰到他的手,
像触到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薄荷糖,赶紧缩回去,连耳尖都烧得发烫,
低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不敢再看他。江叙没多话,只把沾泥的素描本递回来,
指腹轻轻蹭过封面的污渍,动作轻得像怕碰坏刚开的樱花:“里面没湿。”林微低头翻开,
最后一页是昨天在天台画的晚霞,橘红色云层边缘还留着未干的水彩,晕得纸页发潮,
幸好没被泥水浸到。她小声说了句 “还好”,再抬头时,江叙已经走远了,
白衬衫衣角在风里晃了晃,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
只留下空气里淡淡的、像肥皂泡一样的干净气息,绕在鼻尖,久久散不去。回到教室,
同桌苏晓正趴在桌上啃肉松面包,看见她进来,嘴里还塞着面包就凑过来,
面包渣掉了一课本:“我的天!微微你跑哪儿去了?我从窗户看见江叙给你捡炭笔了!
那可是江叙啊!上次班长借他笔记,他都只把本子推过去,半个字没说,对你也太不一样了!
”林微把画本按在胸口,心跳乱得像揣了只撞笼子的兔子,
指尖还留着刚才碰过他的凉意:“就、就是捡个画具……”“什么叫就捡个画具?
” 苏晓戳了戳她的胳膊,眼睛亮得像八卦雷达,“你俩是不是早就暗戳戳的了?
不然他怎么偏偏帮你?”林微赶紧把话题岔开,拿出数学课本假装预习,
指尖却在课本边缘反复摩挲,眼角忍不住往最后一排瞟。江叙已经坐好了,正低头写题,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握笔的姿势都笔直。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递画本的样子,指尖好像还沾着那股淡淡的薄荷香,绕得心里软软的,
连数学题上的函数图像,都好像变得温柔了点。第二章 天台的秘密基地林微的秘密基地,
藏在教学楼顶的天台。那里少有人来,生锈的旧花盆里长着几株狗尾草,
断腿的塑料椅下面还压着半片去年的银杏叶,风一吹,就跟着晃悠悠的,像在打招呼。
每天午休,她都会抱着画本来这儿,
把校园里的细碎风景一一画进纸里:晨读时落在樱花树上的麻雀,
翅膀沾着粉色的花瓣;午后篮球场上蹦跳的影子,
被阳光拉得长长的;傍晚把教学楼染成金红色的夕阳,
连窗户玻璃都闪着光;还有偶尔飞过的、拖着白影的鸽子,在蓝天上划出道浅浅的痕。
这天中午,她刚在塑料椅上坐好,把画本摊开,天台的门就 “吱呀” 响了一声,
像被风撞开的。林微吓得赶紧把画本合上,手忙脚乱地往身后藏,
以为是政教处的老师来巡查 —— 上次就有同学在天台吃泡面被抓,全校通报批评,
她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结果转身一看,却是江叙。他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瓶盖还没拧开,
看见她时也愣了一下,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树叶,然后走到天台的另一边,
靠着栏杆站定,没说话,只望着远处的操场,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顺着风飘上来,闷闷的,
像隔着层棉花。林微紧张得手指都攥紧了画本的边角,纸页被捏出几道印子,
连呼吸都放轻了。想走,又觉得太刻意,好像自己占了他的地方;想留下来,笔尖落在纸上,
却迟迟画不出一笔,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 “他会不会觉得我烦”“要不要跟他说句话”。
天台很静,只有风刮过栏杆的 “呜呜” 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学生们的笑声,
衬得两人的沉默更明显。她偷偷抬眼,看见江叙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
阳光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连耳垂都泛着淡淡的粉,不像在教室里那么冷淡,
倒多了点软乎乎的样子,像刚晒过太阳的小熊玩偶。“你经常来这儿?”江叙突然开口时,
林微的笔尖在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线,像道小口子。她赶紧点头,声音比刚才还小,
几乎要被风吹走:“嗯,这里安静,适合画画。”他 “哦” 了一声,没再追问,
又恢复了沉默。林微松了口气,重新拿起笔,这次画的是远处的云朵,白白的一团,
像刚揉好的棉花糖。画着画着,眼角的余光瞥见江叙在看她的画本,
她赶紧把画本往怀里缩了缩,连耳朵都红到了脖子根,心里像揣了颗发烫的糖。“画得很好。
” 江叙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纸页,却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林微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手指抠着画本的边缘,小声说:“谢谢……”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那天之后,
林微发现江叙偶尔也会来天台。他从不打扰她,只是在另一边安静地待着,
有时靠在栏杆上看书,手指会跟着书页的节奏轻轻敲着栏杆,
敲出浅浅的声响;有时戴着耳机,脚边放着没喝完的矿泉水,耳机线垂在口袋外面,
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有时什么也不做,就望着远处的云,眼神软得像化了的奶糖。
两人像天台两端的两棵树,各自待着,却又共享着同一片天空,同一阵风。
林微渐渐不那么紧张了,甚至会在画完一幅画后,
偷偷往江叙的方向看一眼 —— 他看书时会轻轻咬着下唇,听音乐时会跟着节奏点头,
看云时会微微眯起眼睛,这些小细节像星星一样,落在她的心里,甜滋滋的。有一次,
她画完夕阳,抬头时正好撞见江叙在看她,他赶紧别开脸,耳根红了一片,
手指还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像个被抓包的小孩。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
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连画本上的夕阳,都好像更红了点,像她发烫的脸颊。
第三章 画展的烦恼十月中旬,学校要办文化节,其中有个画展,每个班要出三幅作品。
班主任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林微,拍着她的肩膀说 “咱们班就数你画得最好,肯定能拿奖”。
林微既开心又焦虑,开心的是终于能把自己画的东西展示出来,
像把藏在抽屉里的秘密摊在阳光下;焦虑的是 —— 她不知道该画什么主题,
更怕站在众人面前介绍自己的画,一想到那么多眼睛盯着自己,她就觉得手心发紧,
喉咙发堵,连话都说不完整。“微微,你别担心啊!” 苏晓拍着她的肩膀,
肉松面包的香味还沾在指尖,“你画得那么好,随便画幅樱花都比别人强!实在不行,
到时候我帮你上去说,你就躲在我身后,露出个脑袋就行,我帮你挡着!”林微笑了笑,
心里还是没底。午休时,她又去了天台,却没心思画画,只是抱着画本发呆,
手指在空白页上反复摩挲,连指尖都蹭得发毛,
都是 “别人会不会觉得我画的太普通”“要是没人喜欢怎么办”“上台忘词了该多丢人”。
风刮过脸颊,带着点凉意,她把下巴抵在画本上,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好像自己的小秘密,
要被人评头论足。江叙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她皱着眉的样子,脚步顿了顿,
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脚步声很轻,怕吓着她。“怎么了?” 他问,
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像羽毛轻轻落在心上。林微抬头看他,睫毛垂着,把眼里的湿意藏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画展的事说了,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几乎要哭出来:“我不知道该画什么…… 而且我怕到时候要介绍,我、我怕说不好,
会给班里丢脸……”她没说下去,声音都带了点颤。江叙好像明白了,蹲下来,
指尖避开画本上未干的水彩印,轻轻翻开,
里面全是校园的风景:春天落在画本上的樱花花瓣,还留着淡淡的粉;夏天梧桐树下的光斑,
晃得人眼晕;秋天铺满操场的银杏叶,黄得像小扇子;冬天沾在栏杆上的雪,白得发亮。
他翻到其中一页,画的是天台上的塑料椅,椅子旁边放着个空矿泉水瓶,
背景是粉紫色的晚霞,连风的影子都画出来了,好像能让人闻到风里的花香。“这个就很好。
” 他指了指那页画,声音很认真,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很真实,有温度,
比那些刻意画的高楼大厦好看多了。”林微看着那幅画,心里忽然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