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栋老破小，终于盼来了装电梯的春天。我住六楼，每天爬得气喘吁吁，
早就想有个电梯了。本以为是皆大欢喜的好事，结果协调会上，一楼的刘婶直接躺在了地上。
“装电梯影响我家采光！坏了我家风水！我家孙子考不上大学你们谁负责！”胡搅蛮缠，
撒泼打滚，一套组合拳下来，把居委会张主任说得一个头两个大。高层住户气得脸红脖子粗，
低层住户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姜芜，一个平平无奇的六楼住户，城市规划设计师。
我没说话，只是回家打开了电脑，启动了3D打印机。他们讲风水，我讲数据。他们讲感情，
我讲模型。他们要撒泼，我只好拿出我的日照分析图，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专业。
这不是吵架，这是降维打击。1我们小区的会议室，年头不小了。一股子常年不散的烟味，
混着茶叶和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今天的主题，
是加装电梯。对我们这栋楼，尤其是住高层的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住六楼，顶楼。
每天下班回家，爬那一百多级台阶，感觉半条命都没了。手里要是再提点东西，
那简直是负重越野。所以，当居委会的张主任清了清嗓子，
宣布我们楼的电梯加装申请初步通过时，楼里大部分人都露出了笑脸。“太好了！
”“总算盼来了！”五楼的小夫妻带头鼓掌，四楼的王哥也跟着拍手。张主任是个老好人，
戴着眼镜，头发稀疏，脸上总是挂着一种“和为贵”的笑。“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讨论具体的方案和费用分摊问题。”他话音刚落，
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刺了过来。“我不同意！”一楼的刘婶，穿着个花布围裙，
双手往腰上一叉，站了起来。她个子不高，但嗓门是真的大。整个会议室的嗡嗡声，
瞬间被她一个人压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刘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张主任身上。“张主任，不是我说你。你们搞这个电梯，
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一楼住户的感受？”张主任推了推眼镜，赔着笑脸。“刘大姐，
您有话慢慢说。咱们今天就是来沟通的嘛。”“慢慢说？我能慢慢说吗？这电'梯要是装了，
我家就完了！”刘婶一拍大腿，声音又高了八度。“天天轰隆隆的，噪音谁受得了？
还有采光！我家窗户外面杵个那么大的铁疙瘩，屋里白天都得开灯！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坐她旁边的二楼老李，默默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张主任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从一沓文件里抽出一张宣传页。“刘大姐，您看，
现在这个电梯技术很成熟的。用的是静音电机，噪音很小。至于采光，设计方案也考虑到了，
会采用玻璃井道，最大限度减少遮挡。”“你少拿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糊弄我！
我不懂什么玻璃不玻璃的！我就知道，我家门口不能有那玩意儿！”刘婶一把抢过宣传页，
看都没看，揉成一团就扔在了地上。“再说了，那东西坏风水！我前两天专门找人看过了，
大师说了，我们这栋楼的财运口就在我家窗户那儿！你们装个电梯，跟钉了个钉子一样，
把我们整栋楼的财运都钉死了！以后谁家孩子考不上大学，谁家做生意赔了钱，
都得算你们头上！”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炸了锅。本来一些没啥意见的低层住户，
也开始窃窃私语。“风水这个东西，不好说啊……”“宁可信其有，
万一呢……”我看着刘婶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心里有点想笑。都什么年代了，
还拿风水说事。而且，把全楼的未来都绑架在她家窗户上，这脸皮也是够厚的。
四楼的王哥是个直性子，忍不住开口了。“刘婶，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我们天天爬楼的怎么办？我家老人腿脚不好，半年没下楼了！就指望这个电梯呢！
”刘婶立刻调转枪口。“你家老人腿脚不好，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买带电梯的房子去啊！
住不起就别嚷嚷！再说了，谁家没个老人？我家孙子马上要高考了，
这电梯要是叮叮当当一装，影响他学习怎么办？他要是考不上清华北大，你负责？
”王哥被她这套逻辑搞得脸色铁青。“你……你这是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
我这是维护我们自己的合法权益！”刘婶说着，眼圈一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你们高层的是舒服了，我们低层的就得吃亏？没这个道理！今天这电梯，谁也别想装！
要装，就从我身上压过去！”说完，她“哎哟”一声，捂着心口，顺势就往地上一坐。不，
不是坐，是躺。双腿一蹬，眼睛一闭，开始哼哼唧唧。一套完整的撒泼流程，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张主任彻底慌了。“哎哎哎，刘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几个邻居也想上去扶，刘婶手脚并用，谁碰她就跟触了电一样。“别碰我！我心脏病犯了！
哎哟……我不活了……”整个会议室乱成了一锅粥。高层住户气得骂娘，低层住户交头接耳，
张主任急得满头大汗。我坐在角落里，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我拿出手机，
对着躺在地上的刘婶，默默地打开了录像功能。我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得用魔法来打败魔法。而我的魔法，是数据，是逻辑，是让她哑口无言的，事实。
2会议不欢而散。刘婶被她儿子刘兵接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们这些高层住户一眼。
张主任唉声叹气地收拾着残局，宣布下次再议。邻居们三三两两地散了，电梯里，楼道里，
都是压低了声音的咒骂。“这个刘婶，真是个老无赖！”“就是，为了自己一点利益，
绑架全楼的人！”“下次她再这样，咱们直接报警！”我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默默地爬上六楼，打开了家门。我的家不大，两室一厅，收拾得很干净。
唯一和普通女孩闺房不同的是，我的书房。书房里没有梳妆台，没有毛绒玩具。
只有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摆着两台高配电脑，
屏幕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CAD图纸和代码。墙边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
里面塞满了建筑、规划、结构力学之类的专业书籍。角落里，
一台半人高的3D打印机正在安静地待命。我叫姜芜，白天在一家设计院上班，
是个平平无奇的城市规划设计师。晚上，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喜欢用专业知识，
解决生活里的一些小麻烦。比如，上次楼下邻居抱怨我家洗衣机吵，我没有跟她争辩，
而是用分贝仪测了噪音数据，又给她做了一套减震方案，
顺便帮她把她家吱嘎作响的门也修好了。从那以后，她见了我，比亲闺女还亲。
这次的电梯事件，显然比洗衣机噪音要复杂得多。但我喜欢挑战。我脱掉高跟鞋，
换上舒服的家居服，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我坐在了电脑前。首先，
我需要我们这栋楼的精确建筑数据。这个不难。我们小区虽然老，
但当年的建筑图纸在城建档案馆里都有备份。我通过一些内部渠道，
很快就拿到了电子版的扫描件。接下来，是建模。我打开专业软件，
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飞快地移动。
墙体厚度、楼层高度、窗户尺寸、楼间距……一个个冰冷的数据，在我的手里，
慢慢变成了一个和我家一模一样的三维模型。这个过程很枯燥，但我乐在其中。
看着一栋虚拟的大楼在屏幕上拔地而起，有一种创世般的快感。模型建好，已经是深夜了。
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刘婶的核心论点有两个：噪音和采光。噪音，相对好解决。
我查阅了电梯供应商提供的产品参数，找到了那款“静音电机”的具体分贝数值。
再结合楼体的隔音材料系数，我可以模拟出电梯运行时，在一楼住户家里能听到的声音大小。
我敢打赌，那个声音，绝对比刘婶看电视的音量要小。真正麻烦的，是采光。
这是一个主观感受很强的东西。你说影响不大，她说就是感觉屋里暗了。这种事，
吵到天亮也吵不出结果。所以，我需要一个绝对客观、无法辩驳的证据。
我调出了我们城市的地理坐标、海拔高度。然后，导入了全年的日照轨迹数据。我要做的，
是一个“全年日照动态分析”。这个分析可以精确地模拟出，在一年中的任何一天，
任何一个时刻，太阳光是如何照射我们这栋楼的。装上电梯和没装电梯，
光照的差异会有多大？遮挡会持续多长时间？会影响到她家哪个房间？这些，
都将在我的模型里，以可视化的方式，一清二楚地展现出来。这还不够。光有虚拟模型，
说服力有限。我要把它，变成一个实体。我把电梯井道的模型数据单独提取出来，
导入到3D打印机的软件里。设置好参数，点击“开始打印”。
角落里的那台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开始工作。
看着打印喷头在一层一层地堆叠着白色的光敏树脂，我嘴角微微上扬。刘婶，你喜欢讲故事，
喜欢撒泼。而我，只相信科学。下一次会议，我会给你准备一个大惊喜。
一个你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反驳的，惊喜。3第二次协调会，比第一次来的人还多。
上次刘婶一躺成名，不少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邻居都来了。会议室里挤得满满当登，
空气更加浑浊。刘婶今天没穿围裙，换了件深色的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儿子刘兵，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就坐在她旁边。刘兵染着一头黄毛，
脖子上戴着条粗金链子，胳膊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是善茬。他翘着二郎腿，抖着脚，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张主任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那个……刘兵啊，
你也来了。”刘兵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妈的事，我能不来吗？我跟你们说，
今天这事儿要是说不清楚，谁都别想走。”他这话一说，会场的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
几个本来想仗着人多势众，跟刘婶理论的高层住户，都默默地闭上了嘴。跟老太太吵架，
和跟一个混不吝的男人吵架，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我依然坐在角落里，
身边放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袋子里，是我这两天的“心血结晶”。张主任清了清嗓子，
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大家都是老邻居，有事好商量。今天我们请来了电梯公司的技术员，
专门给大家解答关于噪音和安全的问题。”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伙子站了起来，
显然有点紧张。“阿姨叔叔们好，我们公司的电梯……”他话还没说完，
刘兵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行了行了，别整那些虚的。什么噪音、安全，都是你们说。
谁知道真的假的？”他转向张主任，下巴一扬。“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今天就三条。
”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第一，我们家不同意。谁要是敢动工，我天天躺在工地上，
看你们谁敢动我！”“第二，非要装也行。给我们家五十万补偿款。拿到钱，我马上签字。
”“第三，这五十万，你们高层的住户自己分摊去，别指望我们出一分钱。
”“嘶——”会场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五十万！这已经不是补偿了，
这是赤裸裸的敲诈。王哥气得脸都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刘兵！你这是讹人！
凭什么给你五十万？”刘兵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就凭电梯装了，我们家房子就贬值了！
我这是合理的诉求。你们住高层的，房子升值了，出点血不是应该的吗？”“你放屁！
装了电梯，整栋楼都升值！一楼才是升值最多的！”一个年轻人喊道。“哦？是吗？
那你拿出证据来啊！你说升值就升值？”刘兵抱着胳膊，一脸的挑衅。会场又乱了。
支持方和反对方吵成一团，张主任在中间手足无措，只会说“大家冷静，大家冷静”。
刘婶坐在她儿子旁边，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五十万在向她招手。
我看着这场闹剧，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我站了起来。我的动作不大，但在混乱的会场里，
却意外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概是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是最安静的那一个。
刘兵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带着一丝审视和不屑。“你谁啊？有你说话的份吗？”我没有理他，
而是看向张主任。“张主任，可以给我五分钟时间吗？我想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张主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小姜，
你有什么想法，快说说！”我走到会场中央，把那个大布袋子放在了桌子上。
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我缓缓地拉开拉链。我从里面，小心翼翼地，
端出了一个精致的建筑模型。那是我用3D打印机制作的，我们这栋楼的等比例缩微模型。
每一扇窗户，每一个阳台，都清晰可见。模型的旁边，还有一个独立的，
用透明材料制作的电梯井道。“这是……”邻居们都围了上来，发出一阵阵惊叹。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逼真的东西。刘兵也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我把模型摆好，
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台微型投影仪。我把投影仪连接好，
将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投射到了会议室的白墙上。墙上出现的，
是一个和我桌上模型一模一样的三维动画。“各位叔叔阿姨，邻居们。我知道大家最关心的，
就是采光问题。”我开口说道，声音平静。“刘婶说，装了电梯，她家屋里白天都得开灯。
刘兵大哥说，这会让他们家房子贬值。”“口说无凭，数据为证。”我轻轻敲了一下键盘。
墙上的三维动画，开始动了。一个虚拟的太阳，在屏幕上缓缓升起，移动。
随着太阳位置的变化，楼房模型的影子也在不断地改变着长度和方向。“这是我们这栋楼，
在夏至日，也就是全年日照时间最长的一天，从日出到日落的完整光照模拟。
”我指着屏幕上一楼的位置。“大家请看，这是没装电梯的情况。
现在……”我再次敲击键盘。一个半透明的电梯井道模型，出现在了动画里。
“这是装了电梯之后的情况。”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光影变化。
包括刘婶和刘兵。4墙上的动画在继续。虚拟的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洒在模型上。
上午的时间，电梯井道的影子，被完整地投射在了楼栋北侧的空地上，对一楼的窗户，
没有任何影响。时间来到中午。太阳升到最高点，影子变得最短。电梯井道的影子，
终于有那么一小块，搭在了一楼厨房窗户的下沿。我按下了暂停键。“大家请看。
这是整栋楼，在全天之中，受到影响最大的时刻。”我用鼠标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圈，
放大了那个区域。“遮挡面积，是0.13平方米。只覆盖了窗台的一角。”我顿了顿，
继续说道。“这个遮挡，从中午11点52分开始，到下午1点17分结束。持续时间，
1小时25分钟。”“而且，这还是在日照最强的夏至日。如果是冬天，太阳高度角变低，
影子会被拉得更长，完全投射到北边的空地上，对一楼的全天采光，影响为零。”会议室里，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墙上那精准到分钟、精确到平方米的数据给震住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日常吵架的认知范围。风水？感觉？在这些冰冷而绝对的数字面前，
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刘婶张着嘴，眼睛瞪得滚圆，显然没看懂，但她能感觉到，
形势对她非常不利。刘兵的脸色也变了，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在寻找反驳的漏洞。
我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我切换了另一个程序。“接下来，是噪音问题。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声波扩散的模拟图。“这款电梯的运行噪音是45分贝。
考虑到墙体的隔音效果，传递到刘婶家客厅的噪音，大约在25分贝左右。
”我播放了一段音频。“这是25分贝的声音，大家可以听一下。”会议室的音响里，
传出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嗡嗡”声。如果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见。“作为对比，
”我又播放了另一段音频，“这是一个人正常说话的声音，大概60分贝。
”这下对比就非常明显了。“也就是说，电梯运行的声音，比我们在楼道里说话的声音，
还要小得多。甚至比不上您家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声音。”我看向刘婶，语气温和。“刘婶，
您之前担心的噪音和采光问题，从数据上看，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说完，
我拿起桌上的实体模型。“如果大家对电脑上的动画没概念，可以看看这个。
”我把那个透明的电梯井道模型，卡在了楼栋模型上。“这个模型，是1：50的比例。
大家可以很直观地看到，它到底有多大，会挡住哪里。”邻居们都凑了上来，
对着那个小小的模型指指点点。“哎呀，这么一看，确实不怎么挡光啊。”“是啊，
就那么细溜的一条。”“小姜，你这丫头也太厉害了吧！从哪儿弄的这玩意儿？
”面对邻居们的夸奖，我只是笑了笑。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刘兵身上。“刘兵大哥，
你刚才说，装了电梯，一楼的房子会贬值。关于这一点，我也查了一些资料。
”我切换了PPT。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表格。
“这是我们市三个和我们小区情况类似的老旧小区，在加装电梯后，
二手房成交价的变化情况。”“数据显示，加装电梯后，整栋楼的房价，
平均上涨了10%到15%。”“其中，涨幅最高的，不是顶楼，而是一楼。
”我用红色的字体，标出了那一行数据。“因为一楼的房子，
在解决了整栋楼的垂直交通问题后，它原本‘出行方便’的优势会被削弱，
但‘潮湿、隐私性差’的劣势依然存在。所以，为了平衡，很多小区的补偿方案，
都会让一楼的住宅，增加一部分商业价值的可能性。比如，可以把临街的窗户改成小门面，
开个便利店或者小卖部。这样一来，租金的收益，远远超过了房价的涨幅。”“这三个小区，
一楼的房价涨幅，分别达到了20%，22%和18%。”我关掉投影，
看着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刘兵。“所以，刘兵大哥。你说房子会贬值，需要五十万的补偿。
这个说法的依据，是什么呢？”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钉在了刘兵的脸上。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那套在市井里无往不利的“耍横、讹钱”的逻辑，在我的数据和模型面前，被彻底击碎了。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口。质疑我的数据？他连日照分析是什么都不知道。
质疑我的模型？那东西就摆在眼前，一目了然。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兵和刘婶的身上，等着看他们如何收场。5刘兵的脸，
一阵红一阵白。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在吵架中，输得这么彻底过。他旁边的刘婶，
已经彻底蔫了，拉着他的衣角，嘴里小声嘟囔着：“儿子，这……这咋办啊……”沉默。
长久的沉默。就在大家以为他们会就此认栽的时候，刘兵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我管你什么数据！什么模型！我看不懂！我也不信！”他指着我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点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在这儿妖言惑众！
谁知道你这数据是真是假？是不是你收了电梯公司的好处，故意做出来骗我们这些老实人的？
”这个指控，非常恶毒。把一个公共议题，瞬间扭转成了对我的个人攻击。
王哥立刻站出来帮我说话。“刘兵，你别血口喷人！小姜辛辛苦苦做这些，是为了大家好！
”“为大家好？好到哪里去了？好到让我们一楼吃哑巴亏吗？”刘兵的声音更大了，
“我告诉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说服我！这电梯，就是不能装！”他看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
或者说，是更无赖的手段。他一把拉过旁边的刘婶，把她推到前面。“我妈，今年六十多了，
心脏不好，高血压！你们今天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来，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我让你们赔得倾家荡产！”刘婶也立刻领会了儿子的意图，捂着胸口，又开始哼唧起来。
“哎哟……我的心口好疼……不行了，我要叫救护车……”这熟悉的招数，再次上演。
但这一次，邻居们的反应，和上次完全不同了。没有人再上去劝，
也没有人露出同情或者慌张的表情。大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母子俩表演。
因为我的模型和数据，已经把道理讲得清清楚楚。他们现在的行为，在大家眼里，
已经不是维权，而是纯粹的、不占理的撒泼。张主任也是一脸的为难，他看看我，
又看看刘兵母子。“刘兵，刘大姐，有话好好说，别这样……”“没法好好说！
”刘兵打断他，“今天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谁也别想装！散会！”说完，
他拉着还在“犯病”的刘婶，就要往外走。他想用这种方式，
强行终止这场对他极为不利的会议。只要今天没谈成，他就可以继续拖下去。
拖到大部分人失去耐心，这件事，可能就不了了知了。就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
我再次开口了。“等一下。”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刘兵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看着我。
“又干嘛？”我没有看他，而是从我的布袋子里，拿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份打印好的文件，十几页厚。我把它递给了张主任。“张主任，
这是我根据刚才的分析，草拟的一份《电梯加装及低层住户补偿协议》。
”“既然讲道理讲不通，那我们就谈谈利益。”我转向所有邻居。“我的方案很简单。首先，
电梯的加装和后期维护费用，按照楼层系数来分摊。一楼二楼不出钱，三楼出10%，
四楼20%，五楼30%，我们六楼，出40%。”这个方案，
高层住户们都露出了认可的表情，这本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其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