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不断吹胀的气囊,经脉被撑得几欲裂开,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痛苦淹没的刹那,《伐天诀》的心法文字如同清泉般流过心田。
“意守丹田,引气归墟;以神驭力,伐毛洗髓……”他强凝心神,摒弃杂念,全部意识沉入体内,努力引导着那狂暴的药力,按照《伐天诀》初始篇记载的路线运行。
起初,药力桀骜不驯,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泥泞中跋涉,艰难无比。
但他心志坚定,凭借着求生和变强的本能,咬牙坚持。
渐渐地,在那玄奥心法的牵引下,狂暴的药力开始变得温顺了一些,化作一股炽热而精纯的能量洪流,开始系统地冲刷他的经脉。
“嗤嗤——”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体内燃烧,灼烧着经脉中的杂质。
剧痛依旧,但在这痛楚之中,萧云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正在被拓宽、加固,变得更加坚韧,能够容纳更多的能量。
原本有些堵塞、晦涩的地方,在这股强大药力的冲击下,势如破竹地被贯通。
与此同时,他全身的骨骼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如同被重新锻造。
骨髓深处传来麻痒与灼热交织的奇异感觉,仿佛有新的生机正在孕育。
皮肉之上的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更加莹润的皮肤。
这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痛苦与新生并存。
不知过了多久,那浩瀚的药力终于被初步驯服,大部分融入他的西肢百骸,改造着他的体质,小部分则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最终归于他脐下三寸的丹田位置。
轰!
仿佛开天辟地的一声巨响在脑海中炸开!
萧云尘只觉浑身一震,丹田处原本混沌一片的地方,骤然被开辟出一片小小的、却真实不虚的空间。
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气感”在其中生成,如同初生的婴儿,微弱,却蕴含着无限的生机。
这,便是“气感”,是踏入修真之路最基础的标志——引气入体!
然而,萧云尘并不知道,寻常武者乃至低阶修真者,引气入体需要经年累月的打坐感悟,吸纳天地间稀薄的灵气,方能成功。
而他,凭借一枚夺天地造化的九转还魂丹和神秘的《伐天诀》,竟在短短时间内,一步登天,完成了这最关键的一步!
他缓缓睁开双眼。
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洞府内依旧昏暗,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到夜明珠光芒下漂浮的微尘,能听到远处地下水滴落的清脆回响,甚至连空气中最细微的灵气流动,他都能模糊地感知到。
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轻飘飘仿佛一跃就能触到洞顶。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下的污垢和血迹己然消失,肌肤莹润,透着健康的光泽。
他试着挥动一拳,竟带起了细微的破空之声!
“这……就是力量吗?”
萧云尘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爆豆般的轻响,舒畅无比。
激动过后,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具石棺和棺内的玉石骨骼。
他恭敬地再次行礼:“多谢前辈赐法赠药之恩!
晚辈若能有所成,必不负此机缘,行守护之事。”
当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玉石骨骼时,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那骨骼右手食指的指骨,似乎并非自然平放,而是微微抬起,指向洞府一侧的某个方向。
萧云尘心中一动,顺着指引走去。
那是一面看似普通的岩壁,布满了苔藓和岁月的痕迹。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
触手冰凉,但当他运转起体内那微弱的一丝《伐天诀》灵气时,岩壁上竟悄然浮现出几个若隐若现的符文,与他之前在石棺上看到的有些类似,但更为简洁。
紧接着,岩壁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缝隙后面,是一条向上延伸的、人工开凿的阶梯,有微弱的光线和新鲜的空气从上方透入。
“出口!”
萧云尘大喜过望。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具神秘的石棺和玉石骨骼,将《伐天诀》秘籍郑重地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通道之中。
通道并不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亮光。
拨开垂落的藤蔓,温暖的阳光瞬间洒满全身,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重新站在了青峰山上,只是位置与他跌落的那处悬崖截然不同,似乎是山的另一面。
回头望去,那通道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终于出来了……”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篇玄奥的《伐天诀》,萧云尘心潮澎湃。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归心似箭,朝着小石村的方向,发足狂奔。
这一次,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脚步轻盈,在山林间纵跃如飞,往日需要小心翼翼攀爬的陡坡,如今只需轻轻一点便能越过。
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自动运转,滋养着他的身体,让他不知疲倦。
他脑海中己经浮现出村长爷爷欣慰的笑容,惊风哥惊讶又替他高兴的表情,以及村民们看到他安全归来时的喜悦。
他要告诉惊风哥这个秘密,和他一起修炼,一起变得强大,守护村子,让黑风寨的恶徒再也不敢来犯!
美好的憧憬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忽略了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距离村子越来越近,那焦糊味也越来越浓。
萧云尘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加速,冲出了最后一片树林。
眼前,不再是那个宁静祥和的小石村。
断壁残垣,余烬未熄。
焦黑的木梁冒着缕缕青烟,熟悉的屋舍大多己坍塌。
村口的古树被烧得只剩半截枯木,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罐、染血的衣物,却不见一个人影。
死寂。
一片死寂。
只有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萧云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
他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大脑一片空白。
“村……村长爷爷?”
“惊风哥?”
“张婶?
李叔?”
他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上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废墟,不顾一切地翻找着,呼喊着。
终于,在村子中央,那棵他们小时候常常在下面玩耍的大槐树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倚靠在烧得焦黑的树干上。
那是村长爷爷。
他浑身血迹,胸口一道狰狞的刀伤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花白的胡须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一起,脸色灰败,气息奄奄。
“村——长——爷——爷——!”
萧云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扑了过去,跪倒在老人身前,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老人似乎被他的呼喊惊醒,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当看到是萧云尘时,他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最后的光彩。
“云……尘……你……你没死……太好了……”老人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是谁?
是谁干的?!
是不是黑风寨!”
萧云尘紧紧握住老人冰冷的手,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颤抖。
村长艰难地点了点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他们……来了很多人……抢东西,杀人……我,我拦不住……”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更多的血沫。
“惊风……惊风早上出去打猎……还没回来……可能,可能逃过一劫……找到他……你们……要活下去……”老人的目光开始涣散,他紧紧抓住萧云尘的手,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断断续续地吐出最后的嘱托:“活……下……去……报……仇……”手臂无力地垂下,老人头一歪,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
“不——!!!”
少年悲恸欲绝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响彻在化为废墟的村庄上空。
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亮他心中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刚刚获得力量的喜悦,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守护?
他连最想守护的人都守护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与杀意,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心底涌起,与他修炼的《伐天诀》那逆天伐道的意志隐隐共鸣。
他体内的那丝灵气,不受控制地剧烈运转起来,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他轻轻放下村长爷爷的遗体,缓缓站起身。
双眼赤红,目光如刀,望向黑风寨所在的方向。
那里,是他复仇的目标,是他宣泄这滔天怒火与悲痛的唯一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