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夕阳的余晖几乎被
湿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各种昼行性的虫鸣鸟叫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窸窣。
怪异的声响从西面八方的黑暗深处传来，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不安的悸动。
岩甩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
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催促胡桃，嘴里发出短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音节。
甚至不再走那些稍微开阔的小径，而是近乎粗暴地用柴刀劈开挡路的藤蔓和灌木，开辟出一条勉强能过的通道。
胡桃紧跟在他身后。
她的夜视能力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但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也不敢托大。
胡桃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夜幕降临，这片雨林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阴气上升，阳蛰伏…但此地的‘阴’与提瓦特的似乎又有所不同。”
胡桃一边灵活地避开横生的枝杈，一边在心里默默猜想。
“更像是…某种活着的‘浊’？
有意思。”
就在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岩甩显得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前方隐约出现了几点跳动的光芒。
是火光！
岩甩明显松了一口气，脚步更快了，发出了一声悠长的、类似呼哨的喊声。
前方也立刻传来了回应的人声，同样是胡桃听不懂的语言，但语调里带着放松和询问。
这是一小片林间空地，中间燃烧着一堆旺盛的篝火，干燥的木材噼啪作响，驱散着周围的黑暗和潮气。
篝火周围坐着或站着五六个人，打扮都与岩甩类似。
他们显然是一个小队，此刻正围着火堆休息。
火上架着一口黑黢黢的铁锅，里面煮着些块茎和肉干混合的食物。
看到岩甩带着一个陌生人回来，而且是一个如此扎眼的陌生少女。
所有人都愣住了，交谈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胡桃身上，充满了惊疑、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好奇。
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的工具。
岩甩赶紧走上前，语速很快地解释着，似乎在说明遇到的经过和对方没有威胁。
胡桃站在空地边缘，没有立刻靠近。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审视和防备。
胡桃快速扫视了一圈环境。
简单的临时营地，没有太多物资，这些人看起来像是进山采集或狩猎的村民。
胡桃的目光落在了那堆篝火上。
火焰…温暖、明亮、驱散黑暗。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大概都是通用的善意符号。
胡桃脸上再次扬起那标志性的、带着点俏皮和无害的笑容，主动向前走了几步。
在离篝火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胡桃伸出双手，掌心朝向火焰，做了一个烤火的姿势。
然后露出一个夸张的、表示“好暖和好舒服”的表情。
这个举动稍微缓和了一点紧张的气氛。
村民们的目光中的锐利减少了些，多了几分探究。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看起来是领头的人对岩甩又问了句什么，岩甩再次比划着解释了一遍。
领头的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胡桃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黑袍和帽子。
尤其是帽侧那张显眼的符纸，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最终还是朝火堆旁的一个空位指了指，对胡桃说了几个简单的音节，大概是“坐”的意思。
“谢谢啦！”
胡桃笑着点头，虽然听不懂，但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大大方方地走到那个位置坐下，将双手靠近火焰，暖意驱散着身上的湿气，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村民们依旧沉默地看着她，窃窃私语。
锅里的食物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胡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口锅吸引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她确实饿了。
胡桃摸了摸肚子，指着那口锅，又指了自己的嘴巴，做出咀嚼的动作。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个领头人。
领头人：“……”岩甩在一旁似乎有点尴尬，低声对领头人说了句什么，像是在帮腔。
领头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最终点了点头。
他拿过一个粗糙的木碗，从锅里舀了一勺混合炖煮的食物，递给了胡桃，同时做了一个“吃”的手势。
“太感谢了！
异世界的第一顿饭！”
胡桃开心地接过碗，也顾不上烫，吹了吹气，就小心地吃了起来。
只有一点盐味和食物本身的味道，口感也称不上好。
但对饥肠辘辘的胡桃来说，己经是美味了。
胡桃吃得毫不做作，甚至有点津津有味。
这反而让周围的村民们觉得有些好笑，气氛又缓和了不少。
有人甚至递给她一个竹筒做的水杯。
吃饱喝足，身体暖和起来，胡桃的精神头更足了。
她开始尝试用更复杂的肢体语言和周围人进行“交流”。
胡桃指着燃烧的篝火：“火！”
指着天上的月亮：“月亮！”
指着树木：“树！”
指着自己：“胡桃！”
指着岩甩：“岩甩！”
胡桃重复着这些简单的词汇，试图学习他们的发音。
村民们觉得有趣，也七嘴八舌地教她。
告诉她火、月亮、树在他们语言里的说法。
胡桃画了一个巨大的圆，代表世界。
然后指着自己，做出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动作。
脸上带着疑问：“这里是哪里？
我怎么来的？”
村民们看得云里雾里，努力理解着她的抽象表演。
领头人皱着眉头，似乎努力想理解。
最后他站起身，走到营地边缘。
指着脚下的大地，说了一个词，又指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说了另一个更长的词。
胡桃猜测，一个指的是脚下的土地，一个指的是这片巨大的山林区域。
领头人又指向深邃的夜空，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敬畏甚至恐惧的表情，说了一个听起来就很沉重的词。
胡桃若有所悟：“天上…危险？
不能指？
还是说…来自天上是不好的？”
她想起了那个把自己卷进来的诡异漩涡。
沟通艰难却有趣，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脸上生动而困惑的表情。
胡桃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比手画脚急得跳脚，村民们则时而哄笑，时而争论该如何向她解释。
胡桃能感觉到这些村民的朴实和善意，尽管语言不通，但基本的喜怒哀乐似乎并无不同。
当胡桃偶尔将目光投向篝火光芒无法照亮的、浓稠的黑暗深处时。
能隐约捕捉到一些别的东西。
一些沉睡的、庞大的、与地脉的异常躁动隐隐呼应着的…古老痕迹。
“看来…”胡桃啃着木碗的边缘，梅花瞳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这个新世界的‘业务’，可能会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啊。”